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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起鹿陽

第一百三十六章 樹下

風(fēng)起鹿陽 伽歡 2641 2021-03-02 20:50:36

  天池一片空茫,未見得人影。

  “你在哪兒???”她剛抬頭。

  “啪”地一聲,平靜的水面上炸起一道白色巨浪,寬闊的橘紅色翅膀掀開水面,帶起飛揚的水花扶搖直上。

  只見一個身影隨著巨大的翅膀躍上水面。、

  “小紅?!?p>  那對翅膀的主人就是五百年前給樹神治病的那只狐貍。

  小狐貍落在千懿面前,實在是不像那天水下猙獰的鬼臉狐貍,它抖落橘紅皮毛上的水珠,自己走到千懿腳邊輕輕蹲坐下來。

  面前清疏的光線一暗。

  “你擔(dān)心我???”他很輕快地調(diào)笑:”我聽到了?!?p>  千懿轉(zhuǎn)過身不看他:“你靈力那么高,就算被什么抓走我也救不了你啊。”

  小狐貍在旁邊盯著兩個人,一動不動,看著兩人沒什么反應(yīng),嗚咽了一聲轉(zhuǎn)身向水邊走去,不一會兒就不見了。

  “我怎么會被抓走呢?!比轀Y從旁邊的樹枝上拽下來衣服擦著頭發(fā):“你看我都好了?!?p>  赤裸上身的樣子,少年沖著她笑,像極曾經(jīng)在烈幽府的火爐邊上,她給他上藥。

  “我才不看?!鼻к补緡佫D(zhuǎn)身:“你快把衣服穿上?!?p>  “在穿了。”

  千懿往前走了兩步,便沒看到腳下的石頭,一下踩在上面向后一滑,容淵正系上里衣的縛帶,一把打橫將她接了過來。

  四目相對,千懿怔住,容淵也怔住。

  “你怎么老摔跤呢。”他扶起她拉向身前:“這么大的人不會走路?”

  他垂眸看她,身上上未干的水跡浸濕她的衣服,隔著一層布料,他托著她后腰,掌心的熱度分明,一絲一絲借著幽暗夜色滲入皮膚。

  “我不小心……”千懿從容淵懷里掙出來。

  他轉(zhuǎn)身繼續(xù)穿衣服,這下也沒想要避著她。

  他頭發(fā)還濕著,水滴打濕了衣服,在微微晃動的衣領(lǐng)下面,一行紋身逐漸顯露出來。那是用最古老龍語寫成,黑色,但千懿認(rèn)得,這句龍語的意思是薄暮之門。

  鹿麟神族的孩子們都被要求學(xué)習(xí)龍語,而這個詞千懿再熟悉不過了。

  “為什么要把薄暮之門紋在身上。”千懿問。

  那邊正披上外面的錦袍,忽然一停:“看到了?”

  千懿嗯了一聲。

  “我總覺得紋身是為自己制造傷口,痛苦能讓人永遠(yuǎn)地記住一些事情。”

  “我的命中讖語是薄暮之門。薄暮之門是解,萬靈刃為聚,我亦能夠使用薄暮之門,雖然不是高階的,但可以。”他轉(zhuǎn)過身:“不過現(xiàn)在想來,倒也沒什么了。”

  千懿只是心想,他經(jīng)歷過那么多事情,仍舊有內(nèi)心的隱痛,時間能夠改變,能夠?qū)⒁恍┦虑槟テ剑荒芡浀慕K究是不能忘。

  =那些說著一切都會過去的人,或許很幸福,因為真的能夠過去。?從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連話也沒多說一句,可一直到現(xiàn)在,千懿清晰地感覺到,容淵在向著自己,一點點地敞開,袒露那些未曾見光的心跡,可她卻遲疑,幾次三番地試探,又后退。

  “我的小時候也想要紋身,不過被我姐姐攔住了。”千懿說:“她說女孩子不可以這樣?!?p>  “你想寫什么?!比轀Y半笑著問她。

  “荒原狼永不屈服?!鼻к舱f:“那個時候總覺得荒原狼很厲害,那些靈術(shù),我怎么也學(xué)不會,就把這句話抄在手臂上,姐姐看到還說了我一通?!?p>  “現(xiàn)在呢?!?p>  千懿搖搖頭。

  他笑,原因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

  只是過了五百年,雖不能一笑泯恩仇,但至少可以拿來開開玩笑。

  “對了,容靖那邊,怎么說?!鼻к矄枴?p>  “還能怎么說?!比轀Y倚在樹上:“容靖呼風(fēng)喚雨慣了,手段也凌厲,以為這樣就能讓人臣服于他,但好在他聰明,做事有度,也肯放低姿態(tài)求得賢能,雖然心術(shù)不正卻是個好對手。”

  他右手動了動,碧落天刃顯出形狀來,他好像已經(jīng)把剛剛的事情全然忘了,將劍刃放在眼前細(xì)細(xì)看著,黑暗中那柄劍尤其閃亮,千懿只覺得晃眼睛,偏過頭去不看。

  “徐能已經(jīng)死了。”千懿說:“這個首神的位置不能空著,況且江山堂是民間的力量,這張牌對我們大有益處。”

  “所以千懿姑娘有何高見。”容淵輕撫劍身,手臂抵著劍柄:“說來聽聽?!?p>  千懿歪了歪頭。

  “我是說,徐能離開之后。既然容靖在責(zé)難逃,那么我們就有了主動權(quán),至少可以不再讓江山堂對容靖俯首帖耳。但新的首神應(yīng)該是心思清明之人。”

  “這個我早想過,也有了人選?!比轀Y說:“明日我就向神君提,盧冉,這個人在之前我們建立天印的時候出了很多力,現(xiàn)為西城府的首神,早想為他謀個新位,一直沒有合適的機(jī)會。”

  “西城府,那么這就是,理所當(dāng)然論功行賞?”

  ”嗯。”

  千懿記得萬卷書上是有寫這個人,不給過是在一個不太起眼的位置上,西城這次能夠及時保護(hù)民眾不被靈獸傷害,應(yīng)該也是盧冉的功勞,這下剛好,連拒絕的機(jī)會和理由都沒有留給狄世煬。

  千懿點點頭,這話算是問完了。

  兩人之間一陣沉默,卻并不讓人覺得不舒服。

  “我送你回去吧?!比轀Y說:“這么晚了?!?p>  “容靖想要殺了你,到底是為什么?!鼻к勃q豫了半天,還是問出了口。

  “他恨我,但更想證明自己?!比轀Y說:“容靖小時候脾氣很怪,卻唯獨聽我的話,而且在進(jìn)宮的時候已經(jīng)是很好的靈士了。”

  “他不在神宮里長大嗎?!?p>  “不在。她母親蒼婭,荒原狼祭司,算是把他拋棄在荒原上,況且蒼婭也不能算是王妃,因此容靖雖然有王子名號,實質(zhì)上,神君本不打算將任何權(quán)力交由他。況且,世迦神族的繼承人,只能是從內(nèi)部挑選,容靖是荒原狼的孩子,神君雖然偏愛他,但和他能不能繼承王位是兩回事?!?p>  “那你不是……”千懿疑惑,把那句“那不就剩你了”生生咽了下去。

  容淵知道她想說什么:“他不會給容靖,更不會給我,他想的不是這些,是如何能成為眾神族之王。”

  輕松的語氣,可千懿卻覺得毛骨悚然。

  一個鹿麟還不夠,還要百萬神族之王??

  “怎么能這樣呢。”千懿忽然停住。

  容淵還沒明白過來,卻看千懿眼眶微微地紅,像是要哭出來的樣子。

  “你怎么了?!?p>  “能換來人心的,只有人心,沒有心的人終究不會得到愛,何況為了一己之利傷及無辜?;鸸庠賰礆?,也終究只是一種靈力,擁有它的人,既然擁有要有使用它的能力,而不是被它反噬,更不是去傷害更多的人?!鼻к惭鄣滓粺?,那天晚上的畫面又涌進(jìn)腦海:“神君看似高高在上,既擁有無上之力,卻也受著天底下最大的束縛,所有人都看著他,所以手中那把劍,必然是要指向光明的不是嗎?!?p>  他聽著,試圖捕捉她的情緒來自何方。

  千懿壓著自己的呼吸,慢慢平靜下來。

  “你說的對。”容淵說,但她這一陣脾氣來得怪。

  “想家了么?”他問,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理由。

  千懿沉默著。

  ”想哭就哭出來吧。”容淵說:“本來就不應(yīng)該憋在心里?!?p>  他想看到她哭,看到她最脆弱的一面,這樣他就有理由在靠近她一些,而不是現(xiàn)在這樣,不慍不火。

  從那日在古董店里見她第一眼,他就這么想。

  可她卻一直一直沒有溫度,有時候甚至是在躲著他。

  “沒有。”千懿將眼淚抹去,仍想著不能讓他看出些什么端倪:“我父母兄姐都是病死的,我早就不想了?!?p>  她的眼淚還是在吧嗒吧嗒地掉。

  容淵想抬手幫她擦掉,幾次三番,卻又握緊了手指,緘默后開口:“我能做什么,幫你。”

  “帶我回去吧。”千懿說:“我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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