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神秘來客
劉洋一如即往,長發(fā)飄逸,自信滿滿,仿佛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
只是人消瘦一圈,生蟹引發(fā)腹瀉,醫(yī)生說是急性腸炎。多虧趕上周末,高雅有時間陪護連打了三天吊瓶。
店長小李看著他夾包氣宇軒昂邁進店內(nèi),目光一直跟到上樓,忍不住嚷了一句:“喂,洪流滾滾,沒落后遺癥吧?”
劉洋側(cè)臉一笑,說:“多謝關(guān)心,一切正常?!?p> 小李哼了一聲,說:“你正常了,辦公室、衛(wèi)生間我一個人收拾,放了三天味還有一股酒肉臭呢。”
劉洋從包里抽出一瓶空氣清新劑晃了晃,說:“馬上就好,小李同志辛苦了,改日重謝?!?p> 來到二樓,劉洋先去走廊盡頭的衛(wèi)生間,拉開門沖里面一陣噴射。之后回到辦公室,桌椅、地面比他平日收拾得干凈多了,北墻上的窗戶開著,顯然小李一直在通風(fēng)散味。
他俯到桌面嗅了嗅,感覺確實有一股酒蒜混雜的味道,便對桌椅周圍仔細(xì)噴撒一遍清新劑。
依朵聞聲過來,問何不多養(yǎng)兩天。
劉洋拍拍胸脯,滿不在乎地說:“減肥成功,??傆惺路判陌才藕美?。”
依朵說:“這幾天稻田蟹連續(xù)加大供應(yīng)量,銷售已近尾聲,沒什么可擔(dān)心的事了。聽高雅說你脫水虛得厲害,還是回家再歇上幾日吧。”
“得,我可不敢再歇了,這高雅管人比老媽還厲害,任何事不容置疑,簡直成了她手上的犯人,可饒了我吧?!?p> 真是怕啥來啥,話音未落,高雅打來電話讓他下樓。
依朵跟著出來卻被劉洋攔住。
“高雅特意囑咐不要跟朵姐講,去基地辦點小事。”
“什么事這么神秘?”依朵問。
劉洋無可奈何地?fù)u頭說:“不清楚,人家說了,就是要檢驗我是否有組織紀(jì)律性?!?p> 依朵只好回自己辦公室,隔著玻璃窗看劉洋坐進高雅車?yán)?,一直望著走遠(yuǎn)。
大概10時左右,店外廚窗前來了一輛很少見的勞斯萊斯轎車,司機先跳下車?yán)_后門,另一只手很標(biāo)準(zhǔn)地?fù)踉谏涎?,請出一位又高又胖的中年貴婦。
貴婦戴副幾乎遮住半個臉的大墨鏡,卷燙的頭發(fā)下面一條粉紅色披肩,手拎愛瑪仕皮包,猶如俄羅斯啤酒桶大媽,穩(wěn)穩(wěn)立在地上打量門店。
司機很年輕,高個兒,帥氣,接過貴婦的拎包,回身關(guān)車門時沖里面擺了擺手,顯然車上還留有一個人。
貴婦在前,司機緊跟其后,走進店內(nèi)從東到西仔細(xì)巡看,最后停留在電視屏幕前,默不作聲觀看基地宣傳片。
店長小李頭一次遇到這種泰山壓頂?shù)臍鈩?,感覺就像大領(lǐng)導(dǎo)私訪基層挑毛病,不禁有些緊張,等守了好一陣,才湊上前怯怯地問了一句:“有什么需要請吩咐?!?p> 貴婦掉過臉,對著小李又是一陣上下打量,末了帶著濃濃的遼東海蠣子腔問道:“你是導(dǎo)購吧,叫什么名字啊?”
“本店店長,李曉瑩?!?p> “哦,李店長,不錯,很規(guī)范,井井有條。我來買稻田蟹,剛才看到蜂蜜包裝盒設(shè)計蠻好的,送國外朋友正合適?!?p> 氣勢壓人,說話更有派頭。但是聽到夸獎,小李頓時放松下來,拿來一盒中華土蜂蜜,又小跑著從保鮮柜取出禮品盒稻田蟹,說:“這種攜帶方便,與散裝一樣,都是今天早上新?lián)粕蟻淼模U新鮮呢。”
沒等貴婦發(fā)話,司機搶先接過來,打開蟹盒蓋察看一番,說:“清洗過,很干凈,確實新鮮,蟹嘴還在冒水泡?!?p> 貴婦點點頭,說:“拿上10盒中午嘗嘗。其它用泡沫保鮮箱,找家冷鏈運輸裝上一車,按總公司人頭各發(fā)一份?!?p> 聽到整車要貨,小李一時有點懵:“為保障新鮮品質(zhì),稻田蟹限量供應(yīng),眼下可沒有那么多貨呀?!?p> “聽說你們自己有養(yǎng)殖基地,提前準(zhǔn)備好,明早直接到現(xiàn)場裝貨。小崔,把錢先付了?!?p> 看來司機姓崔,從上衣兜掏出銀聯(lián)卡,讓柜臺里面的店員遞出POS,回頭問:“華總,刷多少?”
“10個,咱們常來,多退少補?!?p> 崔司機刷畢,在卡單上簽過字后交給小李。
小李一看上面的數(shù)額10萬,吃了一驚,呆了半響,不知如何是好:“多大的車也用不了這么多錢啊,最好等明天有了具體斤數(shù)再付款也不遲?!?
“老實人發(fā)不了財。鮮貨生意哪有不先收訂金的?萬一買方反悔損失可就大啦?!?p> 說著,被稱華總的貴婦從司機手上接過愛瑪包,一個人走向樓梯。
“上面是辦公區(qū),華總有什么吩咐我來辦?!?p> 小李趕忙跑到前面。
“這個你可辦不了,我有話要問常依朵,旁人不許在場。”
不容置疑的口氣,又叫出老板的姓名,小李只好退了回去。
樓梯比較陡窄,貴婦華總將包挎到腕上,一手扶梯欄,一手拄膝蓋,登幾節(jié)喘口氣,胖大的身軀如同攀巖。
二樓辦公區(qū)只剩依朵一個人,辦公室門敞開,埋頭正與父親常萬福通電話。
原來高雅帶劉洋去清理被污染的水稻和土壤,還有幾份報告材料需要常萬福簽字。高雅用心良苦,說以村民身份舉報污染問題更會引起上方關(guān)注。
依朵囑咐父親照顧好劉洋,大病初愈,不可勞累,午飯要單獨開小灶。
常萬福那邊電話里嚷道:“高雅把情況說了,劉洋可是大功臣。好漢架不住三泡稀,放心吧,我正琢磨做點啥稀軟可口的呢。”
“告訴他,做碗雞湯面,加兩荷苞蛋。這孩子愛吃面食?!?p> 迎面劈頭插來一句很陌生的口音。
依朵抬頭一看不認(rèn)識,問:“您是——?”
華總擺手不語,指了指依朵手機,似乎擔(dān)心被人識破。
依朵趕緊跟父親說了句:“爸,我這來客人了,回頭再說?!?p> 這時,華總已扯過一把椅子,喘著粗氣坐到依朵對面,摘下黑鏡,從愛瑪包取出手帕擦拭額頭上的汗珠。
“你這樓梯該不會是劉洋混蛋設(shè)計的吧?好像專門針對我搞的?!?p> 看到對方胖大的身材,爬樓梯累得滿頭大汗,依朵笑著說:“大姐,您還真錯怪劉洋了,是我考慮不周。公司初創(chuàng),條件簡陋,您打聲招呼,我下樓見您多好?!?p> “下面人多,說話不方便。開門見山,我是劉洋媽,背著他偷偷來的,過后千萬不能讓他知道?!?p> 一聽這話,依朵吃驚不小,母子二人大相徑庭,而且還要瞞著一方,看表情又不像興師問罪,一時不知說何是好,手忙腳亂沏茶、打開空調(diào),盡可表現(xiàn)出熱情。
華總穩(wěn)坐不動,眼睛片刻不離左右,相面似的看著依朵。
“劉洋我們姐弟相稱,按理叫您一聲姨??茨挲g又覺實在不妥,真不知該怎么稱乎您才好。”依朵說道。
“各論個叫,一聲大姐,我這心里蠻舒服呢??茨氵@么關(guān)心劉洋,他就免談啦。有個叫高雅的小姑娘,趁沒人可得給我好好說說?!?p> 依朵心里說看來真是親媽,關(guān)心的首要問題都是一樣。
“見過面了?”
“沒有,劉洋不知道我來此地,是打掃衛(wèi)生的保姆,電話里說他生病有個姑娘照顧?!?p> “我們都是好朋友,劉洋單身一人,生病相互幫助很正常啊?!?p> “非親非故,孤男寡女,明擺是要搞對象嘛?!?p> “依我觀察兩人剛有到一起的意思,搞對象、談戀愛還需要一段過程?!?p> “等生米做成熟飯就晚啦。這孩子從小就跟我對著干,我讓往東他往西,我說北他偏講南。大學(xué)畢業(yè)了,本想把他留在身邊,去我公司隨便挑選個職位,他倒好跑到八百里外。把我當(dāng)成魔掌了,能躲多遠(yuǎn)躲多遠(yuǎn)。你放心,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選個好姑娘,幫我好好管住他,免得操不盡的心!”
依朵笑了,說:“大姐,劉洋可不是您說的那樣,特能吃苦,還有想法,他可是我們公司的頂梁柱哇。至于高雅,人品相貌絕對般配,性格嘛稍有點厲害,管劉洋綽綽有余?!?p> 華總嘆了口氣,說:“兒大不由娘,我又不在身邊,只能托付你啦。這姑娘有工作吧?她父母是做什么的?”
“高雅在環(huán)保局上班,父親是當(dāng)?shù)氐念I(lǐng)導(dǎo),母親做什么工作沒聽她提過?!?p> “噢,干部子弟。我呢,就劉洋一個兒子,單親家庭,錢不愁,有個上市公司,愁的是人,無人幫忙。”
“我理解,你這當(dāng)媽的一個人不容易,別著急,慢慢來,我們共同做劉洋思想工作,爭取早日回到身邊?!?p> 華總一把抓住依朵的手,高興得嗓門兒一下子大了:“有你這話,我就放心啦。難怪小王夸你,說你對象人也好,打個電話一塊坐會。地方訂好了,下樓?!?p> “您是客人,中午我請?!?p> 華總也不多說,重新戴上墨鏡,挽著依朵下樓。
小李跑過來攔住依朵,小聲說:“華總壓了10萬塊錢?!?p> 依朵一愣,問:“大姐,您這是作啥?余下的稻田沒有那么多蟹啦?!?p> “小事一樁,加幾箱蜂蜜算了。趕緊走,萬一這小子跑回來,我可就麻煩啦?!?p> 華總不由分說拉著依朵出店,上車。
坐進車?yán)铮A總拍拍依朵手背,高興地說:“這趟沒白來,收獲不小。稻田蟹回去一發(fā),順便吹噓一下我兒子劉洋,看誰還敢小瞧華家無人?!?p> 聽到這話,始終躲在副駕駛座上那個人回過頭來,沖依朵一笑,原來是王學(xué)巖。
“回來了也不吭一聲,又不上樓,什么意思?”依朵問。
“華總不想讓劉洋知道她來過,我若露面,就小李那快嘴,很快就會穿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