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何許人也

　　　　清晨。

　　北洼村落方園數(shù)里，人家千戶，炊煙裊裊，偶傳雞鳴狗吠。

　　常家住在村西，四間BJ平房，屋頂立有太陽能熱水器。房前院內(nèi)東側(cè)并排四個塑料大棚，西邊豬圈和三輪車棚，房后依墻擺有許多蜂箱，墻外是一片李子果園，白色的小花掛滿枝頭。

　　常萬福打開蒸鍋蓋，看了一眼過濾一夜的蜂蜜，將白紗布上的殘?jiān)淼揭贿?。一旁的桌上擺了一排糖色玻璃瓶，他開始分裝，貼商標(biāo)。商標(biāo)上標(biāo)有“老常頭中華土蜂”字樣。

　　最后一道工序很簡單，兩瓶一組放進(jìn)包裝盒。盒子牛皮紙顏色，剪紙圖案上印有“朵朵有機(jī)食材”，提繩上打有中華結(jié)，頗具傳統(tǒng)風(fēng)格。

　　常萬福干完，抹了抹手，對自己的工作成果十分欣賞，自言自語：“這若是送人，還真拿得出手。人在衣馬在鞍，好東西也是一樣啊?！?p>　　他走出東屋來到過堂，看見依朵媽正蹲在灶前添柴熱飯，問：“三胖該到家了，你咋還燒？”

　　“瞪眼說瞎話，按往常至少還有一個點(diǎn)呢?！?p>　　“不對吧，這都走多長時(shí)間啦。”

　　“他開的是車，不是飛機(jī)?！币蓝鋴屨f著，掀開鍋蓋，將一盤切好的血腸放在蒸屜上，熱氣中看到有餅有粥，還有一大碗燉菜。

　　常萬福笑了，說：“咋補(bǔ)也沒用，三胖天生瘦貨，除非給他下點(diǎn)土豆彭大劑?！?p>　　依朵媽不耐煩地推開常萬福：“去、去，別在我這兒搗亂，干你的活去。你不是說大棚里的韭菜缺水嗎？澆去呀?！?p>　　“我順嘴那么一說，澆啥澆，拱高了依朵又該懷疑我上化肥了?！背Ｈf福摸著下頦兒犯尋思，許說：“依朵三天沒露面了，也不知忙啥呢？”

　　依朵媽說：“找人呢唄，工地停著，眼瞅到雨季了，能不急嘛。”

　　常萬福憤憤地說：“這老朱家真他媽不是人，暗使絆子，早晚我得把他這羅鍋給直嘍?！?p>　　依朵媽輕蔑哼了一聲，說：“你就吹吧，惹禍的破嘴，傳出去，說不定哪天讓朱大奎把你撅成羅鍋。”

　　“頭發(fā)長，見識短。走著瞧，我還真不信這個邪！”說罷，常萬福不服氣地背上手邁出房門。

　　常萬福蹲在院里擦洗電動車。

　　一輛封閉貨車駛到院門一側(cè)停下，三胖從駕駛室跳下來，進(jìn)了院子。

　　常萬福問：“見著依朵沒？”

　　“見著了，下次殺豬，她讓多灌些蕎面腸。小李說咱們鴨蛋過咸，城里人口淡?！?p>　　“還有呢？”

　　“沒了?！?p>　　常萬福有點(diǎn)急：“電的事，你忘了？”

　　三胖說：“問過了，依朵的意思是讓再等兩天。”

　　常萬福生氣了，將手上的抹布扔進(jìn)水盆，說道：“等，再等下去，黃花菜都涼啦！你趕緊回屋吃飯，吃完咱爺倆去供電所，看看到底是哪能個黃鼠狼在作妖?！?p>　　供電所在道邊，一排紅瓦房，院子不大，里面停放兩輛供電維修皮卡，七八輛雜牌無照老式摩托車。院東是一個小二樓，院門掛的的牌子上寫著：開發(fā)區(qū)公安分局河西鎮(zhèn)派出所。再遠(yuǎn)一點(diǎn)更高一些的樓是農(nóng)村信用社。道對面是一所小學(xué)校，高音喇叭正播放激昂的音樂，學(xué)生們集中在廣場上作廣播操。

　　三胖騎著一輛電動車，身后馱著常萬福來到供電所院門前。

　　常萬福說：“你先到里邊摸摸情況，看看是誰管北洼這片，最好把人弄出來，我單獨(dú)會會他?！?p>　　三胖進(jìn)了供電所。

　　常萬福守著電動車等在道邊。

　　水泥鄉(xiāng)道上，三輪車、驢車、電動車來來往往，偶有熟人跟常萬福打招呼。

　　三胖從那排紅瓦房里領(lǐng)出一個二十出頭的小伙，穿身工作服，手提電工兜。

　　常萬福滿臉帶笑迎上去。

　　三胖介紹：“小齊師傅，咱村的電都?xì)w他管?！?p>　　常萬福上前一步握手，滿臉堆笑：“幸會、幸會，這些年為我們村電的事沒少操心，辛苦啦?！?p>　　他轉(zhuǎn)向三胖眼里帶著暗示：“去把車停遠(yuǎn)點(diǎn)，路邊礙事?！?p>　　小齊師傅問：“啥事？說吧，我這還有活等著呢?！?p>　　常萬福拉小齊師傅來到門垛墻根，從上衣兜掏出一盒中華香煙遞過去。

　　小齊師傅擺手說：“我不吸煙?！?p>　　常萬福又從另一個衣袋取出兩張100元紅票，連同煙卷成一塊往小齊師傅兜里面?。

　　小齊師傅像被燙了一下跳到一邊：“這是作啥？有事說事?！?p>　　“小齊師傅，我這略表心意，給點(diǎn)面子行不。”說著，常萬福又要強(qiáng)?。

　　小齊師臉一沉：“再這樣我就走啦?！?p>　　常萬福只收回手，不好意思地搓著腮邦子，說：“事情呢是這樣的，上周日我家工地的電讓所里給掐了，還望齊師傅高抬貴手?！?p>　　“你說的是北洼村北的朵朵公司吧？”

　　“對、對、對，快到連雨天了，再不給電就誤了大事啦?！?p>　　小齊師傅猶豫一下，說：“我明跟你講，那是王所長下的令，找誰也不好使，還是回去等著吧?！闭f罷，轉(zhuǎn)身走了。

　　常萬福追進(jìn)院子，一把扯住小齊師傅：“你管具體事，不能一句王所長就把我打發(fā)了，停電的理由得講清楚啊?！?p>　　“工地用電影響了村民日常生活?！?p>　　“我就是北洼村民，說影響日常生活用電，純屬瞎編。”

　　小齊師傅瞪眼瞧著常萬福，憋了良久，說道：“你是真糊涂還裝糊涂？村里誰說了算不知道？”

　　常萬福冷笑一下，說：“我當(dāng)然明白?？蛇@電是國家的，不可能是村主任老朱家開的，他想停就停？我跟你明說了吧，你說服不了我，帶我去見王所長，王所長不行，我找局長，實(shí)在不行我可就上訪，找市長！”

　　這時(shí)，從院外進(jìn)來一個人，四十左右，身披風(fēng)衣，手剔牙縫，一看便知剛從路邊小館吃過抻面大骨頭出來。他高喝一聲：“干什么？拉拉扯扯的，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

　　背對身的常萬福嚇了一跳，回頭打量的有功夫，小齊師傅掙脫開跳到一邊，說：“王所長，北洼村那個工地的，逼我要電，不答應(yīng)就要上訪，還說要找市長告狀?！?p>　　王所長瞇眼瞧著常萬福，半響，諷笑道：“你誰呀你？口氣不小哇。”

　　常萬福趕緊又滿臉堆笑，連聲說：“對不起，所長大人，我這有點(diǎn)急，話趕話，開個玩笑。”

　　他說著又將那盒中華遞過去：“王所長，抽支煙，消消氣?！?p>　　王所長伸手一撥：“你是施工隊(duì)的還是朵朵公司的？”

　　“本人常萬福，北洼村的，您說的公司是我姑娘開的。”

　　王所長撇嘴一笑：“哦，常萬福聽說過，在這一帶嘴茬子挺出名，怪不得敢見找市長呢?！?p>　　常萬福低聲下氣地說：“哪兒的話，耍嘴皮子瞎扯蛋，誰不清楚縣官不如現(xiàn)管，我是代表姑娘求你來啦?！?p>　　“這跟求沒關(guān)系?；厝サ戎?，我們準(zhǔn)備向局里打報(bào)告，等經(jīng)費(fèi)下來換過變壓器就恢復(fù)供電?！?p>　　說罷，王所長將風(fēng)衣扯下搭在胳膊上，丟下常萬福走向那排紅瓦房。

　　常萬福緊跑兩步攔住去路：“村里別人蓋房子啥事沒有，輪到我這兒咋就扯上變壓器了？”

　　王所長轉(zhuǎn)向一旁小齊師傅，問：“你沒講清楚嗎？”

　　小齊師傅只好再次重申：“村里有人告狀，說工地一響，家里電壓不穩(wěn)。”

　　“同樣建房，我就有人告，就得等換變壓器，你們這也不講理呀?！?p>　　王所長生氣了：“人話都聽不懂，回去找你們村主任，讓他答復(fù)你?！?p>　　常萬福一聽這話，沉不住氣了：“咋的，你的意思是這電姓朱不姓共？”

　　王所長自然也怕落下把柄，高聲喝道：“胡說，這么簡單道理聽不明白？你們村上千戶，這家說穩(wěn)，那家說不穩(wěn)，我們信誰的？還不是村主任一句話嘛?！?p>　　“姓朱的我自然會找。但是，這電歸你們管，一碗水得端平，該不該停比我清楚?！?p>　　王所長斬釘截鐵地說：“該停，不是因?yàn)檎l告狀，變壓器老化早該換了，是你趕上了，等不了，就讓你姑娘公司贊助一臺變壓器?！?p>　　“工程干一半給停了，還讓我買變壓器，這不是明擺著坑人、難為人嘛?！?p>　　“話說清，路指明，再糾纏，我就告你妨礙公務(wù)！”

　　常萬福就勢一屁股坐在房門檻上：“你管電，我用電，這也是公務(wù)。更何況你說的這些沒在理上，我一個老農(nóng)怕啥?！?p>　　“嘿，耍無賴是不是？小齊，去隔壁，讓派出過來兩人?！?p>　　躲在一邊的三胖慌忙跑過來拽常萬福：“還沒聽明白？人家早就串通好了，這兒行不通，還是等依朵找人吧?！?p>　　常萬福一翻白眼，滿不在乎地說：“怕啥，他們傻子放火不怕大，我正盼著搞大好出頭呢，只有鬧大了才會有人管。派出所有啥了不起，我又沒犯法?！?p>　　正說著，小齊師還真帶進(jìn)來兩個民警，年齡相仿，二十出頭。

　　王所長先行過去手擋嘴小聲說：“這老常頭太刁，狠嚇唬一下，免得天天來鬧?！?p>　　倆民警心領(lǐng)神會，繃緊面孔，走到常萬福跟前。

　　“起來吧，跟我們?nèi)ヅ沙鏊f清楚?！?p>　　常萬福沒動：“憑啥？”

　　一個民警說：“供電所正式舉報(bào)你妨礙公務(wù)?！?p>　　“他們管電，我申請用電，這就是公務(wù)?！背Ｈf?；卮?。

　　“人家已經(jīng)給你解釋清楚，工地用電超負(fù)荷，造成村民家庭電壓不穩(wěn)，你卻脅迫人家供電，導(dǎo)至王電所無法正常開展工作，違反了國家治安管理?xiàng)l例。”另一個民警說著，從褲兜掏出一副手銬，故意拿到眼前晃了晃。

　　常萬?？吹绞咒D，眨巴著眼皮，心想萬一這倆二貨真敢給他戴上，出了院門，碰上熟人可就說不清了。只好站起身說：“我可以跟你們?nèi)ィ笤捴v到前面，這事你們想管那就管到底?！?p>　　三胖過來扶常萬福想跟隨著一道去派出所。

　　一民警將三胖推到一邊：“人告的是他，沒你事?！?p>　　常萬福對三胖說：“給方彬打個電話，然后你就回家去?！?p>　　來到派出所，常萬福被帶進(jìn)一間辦公室。一個民警坐到辦公桌后面，另一個給拖來一把椅子讓他坐下。

　　坐在辦公桌后的民警從抽屜拿出一疊紙和筆，問：“姓名？”

　　“常萬福?！?p>　　“性別？”

　　常萬福摸著嘴邊胡茬，說：“這話問的有意思，我沒留辮子，是長得像女人了？”

　　另一民警“噗嗤”笑了。

　　記錄的民警說：“嚴(yán)肅點(diǎn)。年齡？”

　　常萬福故意扯蛋地說：“我說陰歷還是說陽歷？”

　　“陽歷，周歲?！?p>　　“56歲，還差三十不天?！?p>　　“家庭住址？”

　　“金川市，開發(fā)區(qū)河西鎮(zhèn)，北洼村，村廣場西邊那條街，西數(shù)第一家，坐北朝南----

　　“得，打??！職業(yè)？”

　　常萬福左右看了看，說：“我咋感覺問的都是些沒用的呢，就我這模樣，除了刨地，也干不了啥呀。”

　　“事件經(jīng)過？”

　　常萬福開始不緊不慢地講道：“事情是這樣的，我先打發(fā)三姑爺找到具體管電的小齊師傅，說話當(dāng)中那個姓王的所長，人模狗樣地裝大，他說-----”

　　詢問的民警不耐煩將筆扔在紙上，鄭重地說道：“事件經(jīng)過我們很清楚，這么大年歲了，以后不能依老賣老?！?p>　　另一個民警又強(qiáng)調(diào)說：“今天你已經(jīng)留下案底?；厝ヒ院?，等供電所通知，不能再去找了，更不能妨礙人家工作。工作是要講程序滴，單位不是個人開的，想怎么樣就怎么樣?！?p>　　常萬福伸長脖子掃了一眼，發(fā)現(xiàn)辦公桌的紙一個字沒寫，心里頓時(shí)明白這二人純屬幫王所嚇唬人呢。他底氣十足地說：“這話說的，派出所把這事接過來了，我干嘛還找人家？有沒有人告狀，該不該掐電，你們可得給我盡快查清。二位貴姓？”

　　倆民警面面相覷，一個說：“嗨，難怪王所長說他刁，這是要纏上我們啊?！?p>　　此時(shí)辦公室的門“咣”一聲被推開，一名女警立在門前外喊：“小姜、小孫，出來一下。”

　　倆民警趕緊來到門口。

　　女警探頭看了一眼常萬福，拉上門，說：“你倆惹禍了，所長叫立馬過去?！?p>　　民警小姜、小孫跑步來到所長辦公室敲門。

　　“進(jìn)來?！?p>　　民警小姜、小孫進(jìn)門即刻打了個敬禮：“報(bào)告，所長。”

　　所長陰沉著臉立在辦公桌前一直等他倆，沒好氣地問：“你倆瞞著我干什么去了？”

　　民警小姜、小孫互相看了一眼，說：“我們在辦公室，什么也沒干?！?p>　　所長又問：“那供電所是怎么回事？”

　　“哦，王所長說有人妨礙公務(wù)，讓我倆去了一趟。”小姜說。

　　“人呢？”

　　“在辦公室?！毙≌f回答。

　　“胡鬧，誰給你們的膽子，隨便就把人帶到派出所！”說著，所長疾步走出辦公室。

　　小姜、小孫跟在所長身后回到自己辦公室。

　　一見進(jìn)門，所長直奔常萬福過來握住手，說：“是常大叔吧？實(shí)在對不起，大水沖了龍王廟?！?p>　　常萬福不認(rèn)識，站起身，一臉疑惑。

　　“你倆還不向常大叔道歉?！彼L伸手將小姜、小孫拽到前面，說：“新招的輔警，不懂規(guī)矩，瞎搞，氣死我啦?！?p>　　小姜、小孫趕緊鞠躬道歉：“對不起，我們錯了?！?p>　　所長很嚴(yán)肅地命：“去門外反省，回頭看我怎么收拾你倆。”

　　小姜、小孫訕訕退出。

　　“您是——？”

　　“我姓高，市局方科長是我們這兒的老所長，特意打來電話。誤會，您老千萬別生氣?！?p>　　常萬福說：“本來我也沒生氣，這兩孩子挺認(rèn)真的，不錯。”

　　高所長十分客氣，說：“您老這是打我臉呢，他倆不懂規(guī)矩，擅自出警，以為穿了這身衣服就可以胡來，過后我一定好好管教?！?p>　　高所長倒了一杯開水端給常萬福，問：“因?yàn)楹问屡c西院的王所長發(fā)生爭執(zhí)？”

　　常萬福嘆了口氣，說：“說來話長，我挑關(guān)鍵的說你一聽就明白。事兒是這樣，我老姑娘的公司在北洼村建個基地，開工前經(jīng)過供電所蓋章批過了，這建到一半，他說有人告狀，就把電給掐了，還讓我們出錢換變壓器。這不是故意刁難又是啥？”

　　“有手續(xù)？”

　　“工程單上蓋章畫押啦。”

　　高所長沉吟一會兒，說：“我明白了，不是村里有人整事，就是供電所搞鬼，電壓不穩(wěn)只是個借口而已。農(nóng)電哪有穩(wěn)過的時(shí)候，派出所這兒還忽明忽暗呢。我這就打電話，問問王所長怎么個情況?！?p>　　高所長掏出手機(jī)撥了一半停住手，猶豫一下，說：“我出面說他肯定給辦，只是日后問起什么關(guān)系不好說，方科長最近又要提拔，咱可不能添亂啊。這樣吧，您老過去直接找他，就說在派出所無意中看到一條罰款記錄，日期是去年12月份，姓名王鳳權(quán)?！?p>　　常萬福半信半疑：“說這就能好使？”

　　高所長詭秘一笑：“當(dāng)然好使，嫖娼罰款，單位知道要雙開。你老點(diǎn)到為止，切莫外傳，那王所長畢竟拖家?guī)Э谝膊蝗菀住！?p>　　常萬福如同得了上方寶劍，抱拳致謝：“這事成了可真幫了我大忙，高所長，我拙嘴笨腮不會說，改日去我家，讓方彬陪你喝點(diǎn)?！?p>　　“自家人，不足掛齒。我不送了，您慢走?！?p>　　常萬福大搖大擺走出辦公室。

　　門口侯著姜、孫二民警不知什么情況，只是尷尬苦笑。

　　常萬福拍了拍兩人肩膀，說：“一回生，兩回熟，別忘了常叔。好好干，年紀(jì)輕，有發(fā)展?！?p>　　常萬福出了派出所，直接進(jìn)了供電所的大門。他在紅瓦房走廊里逐一查看門牌，一直找到最里面，才看到掛有“所長”字樣的辦公室。

　　他敲了一下推門而入。

　　那位王所長斜靠在辦公桌后面的轉(zhuǎn)椅上，邊喝茶邊玩手機(jī)。一抬頭，見是常萬福愣住了：“嘿，邪門啦，還敢來？”

　　常萬福故作嚴(yán)肅莊重，不說話，回身將門關(guān)嚴(yán)，走到里面朝王所長身后又左瞧右瞧。

　　王所長好生奇怪又很生氣，連聲叫道：“哎、哎，找啥？把這當(dāng)自由市場啦。出去，再胡來，我可讓派出所銬你幾天！”

　　常萬福不緊不慢、一本正經(jīng)：“小點(diǎn)聲，話說那么難聽干啥，我這都是為你好，萬一這屋里藏個人什么的，麻煩的是你，可不是我呀?！?p>　　“少在我這兒扯蛋，裝神弄鬼，什么鳥我沒見過。滾出去！”說著，王所長操起桌上的座機(jī)聽筒。

　　常萬福一把捺住：“穩(wěn)當(dāng)一會兒行不？就你這態(tài)度，我用你的茶杯自己腦袋上來一下，往桌上一躺，訛死你信不信？”

　　王所長尋思了一下，說：“算你狠，有話說吧。”

　　常萬福松開手，走到一旁，說：“這就對啦。事情是這樣的，早上你不是讓那兩個小警察把我抓進(jìn)派出所了嘛，圈在屋里閑著沒事瞎看，發(fā)現(xiàn)罰款記錄上一條去年12月份的名單，有個叫王鳳權(quán)的，因?yàn)?---”

　　王所長一聽這話，噌躥到常萬福面前，撲通跪下：“你是我爹，我爺，我磕頭求你啦。”

　　常萬福一把拉起來：“這讓外人看了有多不好，咱有話慢慢嘮?！?p>　　“常大叔，啥也別嘮，我全懂您的意思。放心，我馬上安排人裝閘供電。誰再敢停電，我操他八輩祖宗?！?p>　　“一見王所長我就知道是個爽快人，辦事痛快。放心，我常萬福更是憑良心作事，今天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絕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p>　　臨出門，常萬?；仡^沖嚇傻的王所長還說了一句：“不打不成交，有事找常叔，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