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濃稠地潑灑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只有遠處的燈火如同繁星般閃爍,試圖在這黑暗中撕開一道口子。
顧扶蘇獨自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雙手背在身后,靜靜地凝視著窗外的闌珊夜色。
窗外的微風輕輕拂過,撩動著他額前的幾縷發(fā)絲,卻無法吹散他積壓在內(nèi)心深處多年的恨與痛。
那晚,她在天臺翩翩起舞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他的腦海里反復縈繞,揮之不去。每一個靈動的轉(zhuǎn)身,每一次輕盈的跳躍,都仿佛帶著一種神秘的魔力,將他的心緊緊揪住。
她的樣子,總會不自覺地讓他想起母親,那個優(yōu)雅而又遙遠的身影,每次浮現(xiàn),都伴隨著一陣莫名的心酸,如同銳利的針尖,輕輕刺痛著他心底最柔軟的角落。
“叩叩叩”,一陣輕柔的敲門聲打破了這靜謐的氛圍。
“請進?!?p> 顧扶蘇冷冷地應(yīng)聲,聲音如同這寒夜的風,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于若姍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微微欠身,恭敬地說道:“顧總,醫(yī)院那邊已安排妥當。”
“嗯,專訪的事情聯(lián)系好了嗎?”顧扶蘇沒有轉(zhuǎn)身,依舊望著窗外,語氣平淡卻又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已經(jīng)和《江滬周刊》溝通好了,按照您的吩咐,由林記者獨立完成?!庇谌魥櫟穆曇羟逦椒€(wěn),在這安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
顧扶蘇站在窗前,始終背對著于若姍,仿佛一尊冰冷的雕像。
不等她再說話,便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說道:“沒什么事你就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不要讓任何人進來打攪我。對了,醫(yī)院那邊有什么情況及時向我報告。”
于若姍微微一怔,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惑,但還是立刻應(yīng)聲:“是,顧總。”
關(guān)門的那一刻,她忍不住從門縫里盯著顧扶蘇的背影看了兩秒,心中暗自揣測著這位向來神秘莫測的老板,究竟為何對那個叫林語之的記者如此上心。
房間里再次恢復了寂靜,只有窗外偶爾傳來的汽車喇叭聲,提醒著這座城市尚未沉睡。
顧扶蘇依舊站在窗前,一動不動,宛如與這夜色融為一體。
突然,手機的振動聲打破了寂靜。
顧扶蘇皺了皺眉,疲憊地接通電話,聲音低沉而慵懶:“李叔,什么事?”
“我剛轉(zhuǎn)發(fā)了一條新聞在你手機,你抓緊看下?!彪娫捘穷^,李峰年的聲音帶著一絲焦急。
“事情有點蹊蹺,你先看下,我這邊已經(jīng)派人聯(lián)系了發(fā)文媒體要求刪除,正想辦法用其他新聞把這個熱搜壓下去。本來打算去公司找你,于秘書說你不見任何人。”
顧扶蘇眉頭皺得更緊,眼中閃過一絲陰霾,只輕描淡寫地嗯了一聲,便掛了電話。
他快速掃了一眼新聞標題:顧氏投資偏航引股東不滿集團內(nèi)斗升級。
內(nèi)容更是直指顧扶蘇自接班顧氏以來各種獨斷專行,甚至曝光了過往一些被封鎖過負面消息。
哼,他怕什么?在這爾虞我詐的商場中摸爬滾打多年,他早已不相信任何人,也無所畏懼。
他只相信自己,因為他是顧扶蘇,那個在逆境中崛起,掌控著商業(yè)帝國的男人。
林——語——之。
他輕輕念出她的名字,嘴角邪魅地勾起一個弧度,那笑容里,有算計,也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復雜情感。
他轉(zhuǎn)身倒了杯酒,琥珀色的液體在水晶杯中輕輕搖晃,如同他此刻起伏不定的內(nèi)心。
他深吸一口氣,面色恢復如常的寧靜,端著酒杯站在窗前眺望遠處的燈火,像一只獨站山頂俯瞰眾生的獅子,孤獨又高傲。
“哥,你在想什么?”一個輕柔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如同春日的微風,輕輕拂過他的心頭。
顧扶蘇轉(zhuǎn)過身來,原本凝重的表情瞬間變得舒展溫和,他彎下腰,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荷華的頭,眼中滿是寵溺:“沒什么,荷華,這么晚,你不在家休息,怎么到公司來了?”
顧荷華微微撅起嘴,眼神中帶著一絲擔憂,小聲說道:“我看到了網(wǎng)上的新聞,哥,你是不是遇到麻煩了?”
顧扶蘇心中一暖,他輕輕笑了笑,揉了揉她的頭發(fā),安撫道:“別擔心,不過是一些小插曲,很快就會解決的。你呀,不要操心這些,好好養(yǎng)病,早點康復才是最重要的。”
其實,他心里清楚,這次的麻煩或許并不簡單,但他又怎么忍心讓單純的妹妹為他擔憂。
顧荷華乖巧地點點頭,但眼神中仍透露出一絲不安:“對了,哥,那天我代表你出席股東大會,并按照你的意思宣布了公司的決定之后,那幫老東西當場就拍桌子不樂意了。不過,有李叔在場,我倒也不那么慌張,因為我相信哥哥。只是,我不想看到你這么辛苦,那些人為什么總是要針對你呢?”
顧扶蘇無奈地嘆了口氣,俯下身摸了摸她的頭,耐心解釋道:“商場如戰(zhàn)場,總有人想制造些波瀾來達到自己的目的。但你哥我也不是吃素的,不會讓他們輕易得逞?!?p> 他表面上說得輕松,可心里卻明白,這次的風波背后,或許隱藏著更大的陰謀。
顧荷華抬頭看著他,眼神中充滿了信任:“哥哥,你一定可以處理好的。只是,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別太累著自己了?!?p> 顧扶蘇心中一陣感動,輕輕抱了抱她:“放心吧,荷華。有你在,哥哥做什么都有動力。對了,最近身體感覺怎么樣?”
他蹲下身抱了抱坐在輪椅上的妹妹,仿佛這樣就能為她擋住所有的風雨。
提到身體,顧荷華的眼神閃過一絲落寞:“還是老樣子,不過我會努力配合治療的,我不想一直拖累你?!?p> 她低下頭,聲音里帶著一絲自責。
顧扶蘇心疼地抱緊她:“傻丫頭,說什么拖累不拖累的,你是我妹妹,照顧你是我應(yīng)該做的。只要你能開開心心的,哥哥就滿足了?!?p> 他心中一陣刺痛,暗暗發(fā)誓,無論如何都要治好荷華的腿,讓她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顧荷華微微抬起頭,眼中淚光閃爍:“哥,你對我真好。有時候我就在想,如果爸爸媽媽還在就好了,我們一家人就可以一直在一起。”
顧扶蘇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痛苦,那是他心底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
但很快,他又恢復了平靜,輕聲說道:“他們一定希望我們能好好生活。荷華,你要相信,無論遇到什么困難,哥哥都會一直在你身邊?!?p> 他又想起了當年父親去世后顧家遭遇的那場大火,心中涌起強烈的痛楚,他不能再讓妹妹受到任何傷害。
顧荷華用力地點點頭:“嗯,哥哥,我會堅強的?!彼粮裳蹨I,努力擠出一個微笑。
顧扶蘇松開她,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這才對嘛。對了,你最近有沒有聽醫(yī)生的話,按時休息?”
顧荷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啦,我每天都早睡早起,還會按照醫(yī)生的建議做一些康復訓練呢。”
顧扶蘇欣慰地笑了:“那就好,等你身體徹底康復了,哥哥帶你去你一直想去的地方?!?p> 他看著妹妹,眼中充滿了期待。
顧荷華眼睛一亮:“真的嗎?哥哥,你說的是真的嗎?我想讓你陪著我去海邊,陪我看日出日落,還想讓你陪著我一起去好多好多地方?!?p> 她的眼中閃爍著光芒,仿佛看到了美好的未來。顧扶蘇刮了刮她的鼻子:“當然是真的,只要你身體好起來,哥哥都帶你去。”
顧荷華開心地笑了起來,笑容如同夜空中綻放的煙花般燦爛。
但很快,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好奇:“哥,我聽說你讓一個叫林語之的記者來給你做專訪,她是誰呀?”
顧扶蘇微微一怔,沒想到她會突然問到林語之。
他心中有些慌亂,但還是故作鎮(zhèn)定地笑了笑:“她只是一個記者,《江滬周刊》想對我做個專訪,我覺得她比較合適。”
他不敢直視妹妹的眼睛,生怕她看穿自己內(nèi)心的秘密。
顧荷華歪著頭,一臉疑惑:“真的只是這樣嗎?哥,我怎么感覺你對她好像有點不一樣呢?”
她仔細觀察著哥哥的表情,試圖找出一絲端倪。
顧扶蘇心中一緊,他沒想到自己的妹妹竟如此敏銳。
他強裝鎮(zhèn)定,笑著解釋道:“荷華,你想多了。我只是希望通過這次專訪,能讓外界更好地了解顧氏,消除一些不必要的誤解?!?p> 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但心里卻有些忐忑。
顧荷華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哦,原來是這樣。不過哥,你可別太累著自己了,我會心疼的?!?p> 顧扶蘇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知道啦,我的好妹妹。時間不早了,你也該回去休息了,明天哥哥再來看你?!?p> 顧荷華乖巧地說:“好的,哥哥,你也早點休息。”
他松了一口氣,慶幸妹妹沒有繼續(xù)追問下去。
“荷華真乖,我讓人送你回去?!?p> 顧扶蘇看著妹妹離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不知為何腦子里忽然閃現(xiàn)出當年那個叫蘇木言的小丫頭,他親自給她做的眼角膜手術(shù),并答應(yīng)過她,要在她眼睛拆掉紗布那天陪著她,讓她第一個看見的人是他。
可當時顧扶蘇的父親出了車禍,家中十萬火急,他還沒來得及兌現(xiàn)自己的承諾,便飛回了家,從此再沒見過那個小丫頭。
也不知那孩子如今怎樣了?
顧扶蘇碎念,思緒一閃而過,隨即把他拉回現(xiàn)實。
可憐無辜的荷華在那場大火中不但失去行走的自由,還患上了嚴重的幽閉恐懼癥。
他想到了此刻在醫(yī)院躺著的林語之,竟然就是林易堂唯一的女兒。
他再次走到窗前,望著那片燈火輝煌的城市,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決絕。
林易堂造下的孽,林家對顧家犯下的罪,理應(yīng)由她來償還。
他暗暗發(fā)誓,無論如何,他都要讓林家為當年的事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