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煜沒想到公主暗地里已經(jīng)想的這么深了。
他和母妃原本都以為,皇后娘娘的死,公主她只是記恨承恩伯府……
這么一來,他倒是能放心一些了——不管淮南王府是否無辜,公主既然決定了要爭上位,對這些可能的競爭者有防備之心,總歸是好的。
用過早膳,兩人一同出發(fā)前往吏部。
李朝陽的車馬正等在西華門外,見了公主的車駕,他慢吞吞的下車迎過來:“公主,肖世子?!?p> 公主淡淡一笑,點了點頭以示回應。
肖煜卻不好這么傲慢,也下了車回禮:“郡王安好?!?p> 見過禮后,兩架車馬這才一起前往吏部。
吏部衙門比工部衙門更靠近西華門些,于是不多時便到了。
衙門這邊早得了信,早上點卯之后,眾人便整齊的侯在衙門口,一見公主下了馬車,便整整齊齊的迎上來山呼:“參見公主!”
語氣里多有興奮之意。
天知道,這大半個月來,他們暗地里羨慕工部那群人,羨慕的流了多少口水!
雖說他們也不是吃不起那頓飯,可工部的小廚房里,掌廚的人可是公主從御膳房里調(diào)出來的,外面那些飯食能比么?
如今公主可算來了吏部,從今往后便是該他們吏部的人揚眉吐氣了!
公主一下馬車,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滿心期待、欣欣向榮的景象,以至于她還沒把圣旨拿出來宣讀,已經(jīng)被吏部的所有人接納了。
又因為公主身邊還跟著秘書一樣的肖煜跟著,故而同她一起來的李朝陽,就這樣陰差陽錯的,被眾人當作了隨從,迎進吏部。
好在李朝陽自己也沒提起,倒是避免了尷尬。
進了吏部后,公主把圣旨交予肖煜宣讀,吏部上下跪在院中接旨,聽完后齊聲山呼:“陛下萬歲!”
而后公主便被迎進了吏部尚書曹致軒的書房里。
曹致軒的書房,要比工部尚書陳廷瑞的書房來的奢華的多,占據(jù)了一整個面闊三間的正房,全部打通做成了一個通間,中間只用博古架隔成了幾個半開放的空間。
公主的視線,一眼就落在了東邊明顯突兀的兩方書案上頭:“曹尚書,這是?”
曹致軒其人,與其名大相徑庭,身形微胖個子也不高,臉上尤其顯得富態(tài)圓潤。
一聽公主傳喚,他邁著胖胖的一雙短腿,顛顛的就跑來了跟前,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諂媚笑容:“下官在!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公主受慣了工部尚書陳廷瑞的白眼,一時間被人這樣熱切的捧著,竟有些生疏。
她愣了片刻才在肖煜不動聲色的提醒下回過神來,張口問道:“這桌子……該不會是給我們準備的吧?”
曹致軒笑得見牙不見眼:“公主英明!”
公主:“……”英明個鬼??!
她嘴角微抽,盡力不讓自己顯得那么震驚:“曹大人,本宮與堂兄來吏部觀摩學習,并不是要鳩占鵲巢取而代之,尚書大人將我們安置在你自己的書房里頭,不會影響到尚書大人辦公嗎?”
曹尚書連連擺手,語氣真摯的不得了:“怎么會呢!公主與永安郡王駕臨吏部,是吏部上下之幸事!”
“只恨時間太倉促下官來不及收拾,否則理應給二位殿下準備更舒適的屋子才對!如今卻只好委屈二位殿下同下官共處陋室,還望二位殿下不要怪罪才是!”
公主當然不會怪罪,能在尚書大人的書房里,近距離觀摩尚書大人辦公,那是她在工部混了那么久也沒有過的待遇,傻子才會反對!
不過,公主還是很給面子的問了一聲李朝陽:“堂兄意下如何?”
李朝陽仿佛一直在出神,乍然被叫到時還驚了一下,才勉強接話道:“不不不、不介意的!一切都聽憑尚書大人安排!”
態(tài)度恭敬的不得了。
公主不禁皺眉,心說,難道是她想多了?
李朝陽這副一臉為難樣子,哪兒有爭權(quán)奪利時該有的態(tài)度?
反倒像是被逼上梁山。
然念頭一閃而過,就被公主強行壓了下去,萬一他是裝的呢?
畢竟,他母妃都能一面裝的姐妹情深一面對母后下藥,身為對方的兒子,會裝可憐又有什么奇怪的!
公主硬起心腸想,先看看再說吧,若是他真沒有那個心思,等到自己登上皇位,他還可以做他的永安郡王,平安康泰到老。
若不然……
“公主!您在想什么呢?”
肖煜眼看著公主又盯著永安郡王發(fā)起了呆,便覺得一陣頭疼,就憑她這副完全藏不住心事的模樣,要怎么“不動聲色”的監(jiān)視別人?。?p> 好在他即時出聲,公主回過神來,便收回了目光,在曹尚書的安排下入座。
李朝陽的位置,同公主的位置一南一北遙遙相對,然而隔得也并不遠,是一抬頭一探身都能看到對方在寫什么字的那種地步。
這令他分外不安,又莫名的松了口氣。
他不是不知道公主一直打量自己,但他并不敢與其對視,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漏了餡兒。
是的。
來吏部、甚至于進宮求差事,都不是他本意。
但李朝陽沒辦法拒絕他父王的要求,父王“假裝閑散”了大半輩子,為的就是能夠讓陛下放心立自己為太子。
可如今一切突然就變了樣。
他母妃還為了這個太子之位而喪命……
李朝陽再不想爭,也不得不爭了。
懷著這樣的心思,李朝陽一本正經(jīng)的坐在書案后頭,連王府里伺候他的小廝也被留在了外頭,親力親為的收拾著書房上為數(shù)不多的東西。
力求表現(xiàn)出用心上進的態(tài)度來。
反觀公主,她自坐下后,就沒動過手。
原本已經(jīng)擺放整齊的書案,待她坐下后,肖煜便替她動手收拾起來,把各種物品重新擺放了一遍。
全是按照公主習慣的位置。
等他忙活完了,又轉(zhuǎn)身出去,不一會兒便領(lǐng)著衙門里的小廝進來,給公主奉上了熱茶和點心。
當然也沒忘記李朝陽的份。
然而李朝陽這邊的情形,和對面公主同肖煜的情形對比起來,就怎么看怎么顯得……凄風苦雨了些。
對面那兩人一邊喝著茶一邊低聲說著什么,時不時的還發(fā)出一陣笑聲。
這一切,都讓李朝陽格外羨慕。

沈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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