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門口嘩啦啦涌進來了五六個人。
陸葉大概掃了一眼,領(lǐng)頭的是彭德漢,后面跟著嚴春松、嚴友達等人。
最讓裴楚有些意外的是,他在這里竟然在人群后方見著了季國亮。
正坐在堂前的陸火興、彭德斌和徐福興,三人見著這么多人來都是愣了一下。
不過眾人的目光如同陸葉一般,都落在了最后面的季國亮身上。
“國亮,身體還點沒有,你怎么也過來了?”陸火興第一個走上前,笑著打招呼道。
季國亮臉色微微有些蒼白,但精神頭還不錯,見到了陸火興,笑了笑,“這不躺了好幾個月了么,都沒怎么出門,這人好了一些,過來多謝一下你和德斌?!?p> 說著,目光又掃了周圍一眼,見著坐在臥室門前的陸葉,更是笑容滿面,“陸葉啊,叔叔也要多謝你。要是沒有你在,我這條命就送了。”
“國亮叔,你人好起來就好?!标懭~笑嘻嘻地回了一句。
此前,季任的媽媽和姐姐已經(jīng)來過陸葉家里感謝了一次,當時還提了兩斤白糖,怎么推脫都要陸葉爸媽收下。
“唉,不怕你們笑話啊!”
季國亮走到陸葉身邊,摸了摸他的頭,又回頭面向眾人,“我這次是真的想開了,換做前個把月,我都不好意思出門?!?p> “哈哈哈……”
在場的眾人都齊齊哄笑了起來。
“早就該這樣了,有什么事情過不去的呢?”
彭德斌拍著桌子語氣激昂道,“錢沒有我們就去賺,你五大三粗的一個漢子,論勞力不比我和老六強?!?p> “對啊,再苦能比以前苦?”
陸火興也是笑了起來,邀請季國亮到桌邊坐下,伸手給他泡了一杯茶,“國亮,我是自小沒了娘,你也一樣,還記不記得我們十來歲的時候,我們兩個在五爺家的那個曬谷場墻邊,我們兩個穿著破衣服在那墻角抓虱子。一捏一個,爆出來都是血。天天吃的是地瓜粥,餓得頭昏眼花的。那樣的日子都過來了,如今都是在好起來,放寬心,沒什么想不開的?!?p> “是啊?!?p> 季國亮滿是感慨地點點頭,“人這東西真是說不好,我當時也不知怎么就迷了心。還有啊,真是要多謝老六你,你這頭帶得好,去年年底都分了點錢?!?p> “哈哈,這話就不用說了?!标懟鹋d擺了擺手。
這事情當初做起來他有顧慮,還是被彭德斌推著上去的,可如今見著成效不錯,心中還是頗為得意。
“還是要說的嘛。”
在幾人寒暄這會,后面進來的彭德漢,已經(jīng)湊到了圓桌邊上,笑呵呵道,“我們幾個聽說你又再加召開大會,這就過來聽聽高見啊。”
“是啊,老六,德斌,你們又有什么路子,和我們大家說說?!眹来核蓾M面紅光地說道。
這次修河堤他算是受益較多的人之一,一臺拖拉機忙碌個不停,掙的工錢加上其他的賣河沙卵石的,已經(jīng)趕得上過去辛苦掙一年的了。
“就是隨便閑聊點事情?!标懟鹋d淡淡地笑了笑,“這不河堤弄完了,這春耕也還有幾天,看看能不能有其他事情干。”
“唉,你們這些人耳朵是真的夠尖的?!?p> 陸火興話一說完,一旁的彭德斌已經(jīng)喊了起來,臉上的神色略有些不悅。
旁邊的徐福興也是無奈遙遙頭,兩個小隊就這么大,一點屁事幾乎就傳播開了。
陸葉坐在房門前,倒是看出了其中的一些小心思。
彭德斌大概是上次河堤的事情,后來搞成了兩個小隊的人承包,眾人一起分錢,心中有些不甘愿。
畢竟后來分錢按著人口還有小工,哪怕他和陸火興私下多分了一點,但比起自己承包去當老板,肯定是差得遠。
所以,心里其實想甩開其他人,如果能弄成,還是私人承包著干。
徐福興大概也有這樣的心思,很多事情人一雜,就顯得混亂,也不好協(xié)調(diào)。
陸火興倒沒有太過在意,多掙點少掙點,其實都行。各有好處,而且那種被人捧著,給面子的感覺,讓他心中很是暢快。
“唉,不要說這些了?!?p> 彭德漢和嚴春松幾人顯然也聽出了彭德漢話里的意思,臉上略有些訕笑地擺擺手,“都是本鄉(xiāng)本土一起長大的兄弟是吧?”
“對頭?!眹来核奢p輕拍了下大腿,“老六你們要有什么事情,我在這里放個話,肯定支持。”
“我們也支持?!逼渌麕讉€也跟著附和道。
季國亮更是笑了起來,“我命都是老六你們救回來的,那就更沒二話了。你只要吱個聲,人,我季國亮隨叫隨到,錢,別的沒有,我那房子賣了也能有個千把塊。”
“嚯,你們這些人!”
彭德斌看著眾人的一番表態(tài),臉上滿是無奈,他是真看出來了,大家河堤上弄到了一點甜頭,再有好事怎么也不可能放過。
“那你們都這樣,就和你們說說?!?p> 陸火興看了一眼彭德斌,轉(zhuǎn)頭沖著眾人笑了笑,“主要說竹和筍的事,暫時也不知道靠不靠譜。”
當下陸火興簡單的將方才的事情,與眾人又說了一遍。
這一次,前面還叫得歡的幾人,聽完了以后都紛紛陷入了沉默。
事情其實不復(fù)雜,徐福興的一個表哥,說城市里有人要毛竹搭腳手架,若是有的話,對方會收。
毛竹這種東西,不管是在漢興縣還是上云村,多得要命,這邊的竹子大多數(shù)時候除了請篾匠,編織竹席,做些椅子、畚斗之類的用具,大多數(shù)就沒有用。還有就是冬春吃些筍,晾曬一些筍干,基本也就那樣了。砍燒火都嫌沒有木柴好用。
可問題的關(guān)鍵在于,對方語焉不詳,如今聯(lián)系也沒那么通暢,沒說具體要多少,價格如何,只說了先運一車來看看。
這里面就很麻煩了。
請貨車的運費,跑一趟的人工費用消耗之類的,還有對于陌生事物的不確定。
這事情若不是從陸火興口中說出來,在場眾人不少可能就當個笑話聽聽,其中的風險,卻是每個人都聽得出來。
臨州啊,距離他們實在太遠。
很多人一年到頭去縣城的次數(shù)都不會超過三五回,以此時不少人的眼界,根本想不到那么遠。
陸葉看著場中的氣氛,從方才的熱絡(luò)變得沉悶了下來。
忽然,從門前站起身,跑到圓桌邊,故意拿起一個暖水瓶,想要倒水。然后朝著陸火興問了一句,“爸,那個友壽叔是不是在臨州的。”
“嗯?”聽到陸葉的提醒,陸火興一下精神了起來。
陸葉跟著又補充了一句,“友壽叔去年不是還拿攝像機回來拍雪景,他那個攝像機要好多錢。”
“對啊,友壽在臨州現(xiàn)在混得可以,我們找他問問情況?!?p> 旁邊的彭德漢已經(jīng)叫了起來。
嚴春松倒是有些不確定:“就是怕他不上心,人家現(xiàn)在是大老板?!?p> “再大的老板,也是我們一起長大的,他也不是那樣的人,又不是要他出錢。”
“去問問看,請他幫個忙,我記得友壽的爸媽那是有電話號碼的,我們?nèi)ユ?zhèn)上打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