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論功行賞
“站??！”忽然從隱蔽處跳出十幾名士兵，為首的仍是押小義去官府的胖伍長，“半路脫逃者，按律就地正法！所以，你們倆是回去，還是……”只見他拔刀在手，一臉冷笑道。
“你他娘的放屁！老子是打虎英雄……”不待小義說話，牛金瞪著眼睛，大罵起來，直接打斷了胖伍長帶有威嚇的話語?！安粚?，老子是打虎英雄的隨從，這位就是打虎英雄、我的少主人——義大人，你敢動我們？借你十個膽，呸！”意識到自己失言，牛金趕忙改口道，同時歪著腦袋，朝旁邊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
“義大人？打虎英雄？就憑他？”胖伍長一臉的不屑，根本就沒有把這個被自己押來湊數(shù)的年輕人放在眼里，“什么？老虎打死了？”忽然，他愣了一下，顏色隨之大變，好像沒聽清似的，張著大嘴，滿臉驚喜地問道，態(tài)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廢話！我們家少主人出馬，區(qū)區(qū)一只老虎，那還算什么難事？”牛金歪著腦袋、撇著嘴，一副狗仗人勢的嘴臉，大聲地質問胖伍長道。
“失敬失敬！”胖伍長雙手向上一拱，“二位壯士請先到帳中休息，我馬上派人去稟告大都令！”然后，低著頭、弓著身子，伸出掌心朝上的左手，指向前方道。
小義在牛金的陪同下，大搖大擺地朝軍帳走去。胖伍長隨即叫來十幾個全副武裝的甲士，低聲吩咐了幾句，就見他們自動分成兩隊；多的一隊朝山上走去，應該是去察驗打虎現(xiàn)場，少的一隊則跟著小義和牛金向大帳方向走去，顯然是要去監(jiān)視他們；胖伍長則是站在原地等候，兼顧兩邊的情況。
“報伍長！老虎已被打死，”一名甲士一路小跑歸來，高聲匯報道。“除小義、牛金兩位壯士外，其余諸人，無一生還！”
“好，太好了！”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之情，胖伍長邊拍手邊大笑道，“那其他壯士的遺體呢？”一想到還死了那么多人，突然覺得自己剛才的話，表述得不太恰當，他趕忙轉喜為悲，一臉嚴肅的繼續(xù)問道。
“回伍長！其余壯士的尸體，都已支離破碎，無法檢驗正身，吾等已原地埋葬了！”那個士兵趕忙回應道。
“好吧，知道了。”胖伍長一臉悲傷，“你下去吧！”接著，擺擺手說道。
“諾！”
報信的甲士剛走不久，就見上山的一隊人馬抬著死老虎，緩慢地向大營方向靠攏；看得出，他們托舉的東西應該分量不輕，每移動一步，都很吃力。
“來人！備轎！”顧不得其它事情，胖伍長趕忙大聲吩咐道?！皽蕚涮晌挥⑿刍卮蠖迹瑘蠼菡堎p！”
在回大都的路上，小義和牛金可謂是賺足了面子，一時風光無兩。只見兩人端坐在由四位甲士抬過肩頂?shù)奶贄l椅上，身體筆直，眼睛閃爍著亮光，仿佛晶瑩剔透的鉆石似的；兩人的后邊，則是十六人抬的老虎的尸體，即便是死了，依然是捆得結結實實的，倒掛在碗口粗細的木樁上，甲士們再從中架上多個橫梁，才能勉強抬起。
就這樣，這支隊伍成一字長龍，緩緩地進入大都；并且在大都令的授意之下，沿著內城的中心街道，繞行了兩圈，將兩位打虎英雄和被打死的畜生，同時視與眾人；見百姓們都在圍著自己議論、歡呼，牛金咧著大嘴，邊笑邊頻頻擺手；小義則是在藤椅上左顧右盼，他是在尋找碧兒，希望馬上就能見到她。
終于，游街示眾的隊伍在大都令府的門前緩緩停下；此時，主薄歐冶良早已在門前等候多時；見打虎英雄到，老頭趕忙示意旁邊的鼓樂手，演奏起來；一瞬間，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熱鬧非凡，自然是又招徠不少圍觀的百姓，大家都想一睹打虎英雄的風采。
“哎呀，兩位英雄，你們可真是讓老朽好等??！”歐冶良向前緊走了幾步，一抱拳，“上官大人已在府邸設好酒宴，特為嘉獎二位壯士的豐功偉績，你們可是立了大功了！”邊笑著，邊伸出左手，做出請小義和牛金入府的姿勢，“請，快請，快里邊請！”同時，口中不住地念道。
此時，大都令府的主門和兩個偏門全都洞開著，表示對來著相當重視。已然誤打誤撞地成了打虎英雄，小義就不管那么多了，昂首挺胸，大踏步地向前邁進；牛金則在旁邊緊緊地跟著，與他始終保持一人的距離，顯然是沒有忘記自己在黃土嶺上發(fā)下的誓言；歐冶主薄和需要向大都令匯報情況的胖伍長，也在后面跟了進去。
“兩位壯士，辛苦辛苦！”見一眾人進了宴客廳，大都令上官錦起身降階相迎，“你們可算是為老百姓做了一件大好事。”邊走著，邊笑著朗聲說道。“快請入座！”
只見這上官錦六十歲左右模樣，一頭花白的銀發(fā)，梳得一絲不茍，上面橫插著一根碧綠的玉簪；身穿絳紫色絲綢長衫，上面繡著栩栩如生的淺白色牡丹花，真是貴氣逼人；年歲雖然不小，卻并沒有那么衰老，幾乎看不見皺紋；目若朗星，面色紅潤，牙齒健全，如果不是被那一頭銀發(fā)“出賣”，你很難把他與花甲老人聯(lián)系到一起。
“叩見大人！”牛金多少見過些世面，趕忙撩衣跪倒，磕頭行禮道；小義也想學著他的模樣參拜一下，剛撩起衣服，就被上官錦攙扶住。
“今日相當于家宴，”上官錦笑著點點頭道，“本官也是著便裝，所以兩位壯士用不著過于拘禮，都放松些！”同時，伸手示意牛金趕快起身。
“哎呀，了不得??！這真是英雄出少年?。 甭渥?，上官錦一臉慈祥地看著小義，忍不住夸贊說。“敢問少俠，仙鄉(xiāng)何處？”接著，又繼續(xù)追問道。
失憶后的小義，哪里知道自己的籍貫，但又不想讓對方知道他的經歷，靈機一動，趕忙雙手抱拳道：“回稟大人，小人是古城三義村人士，就住在城外不遠處！”
“沒想到本官治下，還有此等英雄人物，真是上天佑我啊！”上官錦始終目不轉睛地笑著看向小義，絲毫也沒有顧及到同席的牛金?！安恢郎賯b年方幾何，可曾婚配？”接著，話鋒一轉，突然問道。
面對這一話題，小義略顯尷尬，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真實年齡，只能按照碧兒的年齡隨口答道：“小人虛度光陰十八載，尚未娶妻！”邊說著，邊默默低下了頭。
“好，好！”上官錦點到為止，沒有再繼續(xù)追問下去，只是笑著點了點頭，“來人！把為兩位壯士準備的賞金和官服呈上來！”接著，又朝著在堂下伺候的小廝吩咐道。
一會兒工夫，幾名手里擎著托盤的小廝，相繼進入。放眼望去，除了兩個托盤里盛著武官衣服外，其余的托盤都裝滿了黃澄澄的金子，亮閃閃的，著實讓人垂涎欲滴。
“兩位壯士，這是為你們準備好的百夫長官服，和千兩賞金，”上官錦用手點指錢物，笑著說道?！罢埿{！”
“謝大人賞賜，小的愧領了！”牛金趕忙起身離席，躬身答謝道。
“大人，在下有個不情之請，不知您可否同意，”小義起身一拱手，娓娓說道?！拔蚁氚炎约旱哪欠葙p金，一分為四，我只拿其中的一份；剩下的，一份賞賜給同行的甲士，另外兩份則請代我轉交給一同上山的十位遇難勇士的家屬。”
“真義士也！準了！”上官錦點點頭，一臉正色，“歐冶主薄，這事你明天就去辦吧，可別辜負了小義少俠的一片情義！”同時，又對坐在自己身旁的歐冶良吩咐道。
小義心想：你懂個屁，我算什么義士，要不是這群人幫我拖延時間，不等我上樹就被老虎吃了，散點錢財算是買個心安吧！
“諾！”歐冶良拱手應道。
……
終于，在一片曲意逢迎和互相贊美聲中，將就著結束了所謂的“慶功宴”。趁著天還沒黑，小義想盡快出城，趕回三義村去；家里的碧兒和師傅，指不定得急成什么樣子，沒準以為自己死了；所以，宴會才剛一結束，他就拿著官衣、背起賞金，趕忙告辭，急匆匆地出了大都令府。
“少主人，請留步！”小義剛走到門口，就聽見有人叫自己，“小的有話要跟您說！”回頭一看，說話的原來是牛金。
“牛大哥，你可別這么稱呼我，真是折煞人也！”小義停住腳步，嬉皮笑臉地說道?！耙怯惺裁词拢憔头愿?！”
“少主人！為了感謝救命之恩，我想把自己的賞金送一半給您，請千萬笑納！”定定地看著小義，牛金一臉誠懇地說，“本來另一半也應該全部相送的，奈何還有一大家子人要養(yǎng)，不得已……”接著，他低下頭，臉上充滿了羞愧和無奈。
“牛大哥，你說這話就見外了，怎么說我們也是一起經歷過生死的朋友，”看著又粗又憨的牛金，小義笑著回應道?！拔易约旱腻X都散出去了，又怎么可能要你的錢，你還是留著養(yǎng)家糊口吧！”
“既然您這么說，那我也就不讓了，”牛金眼含淚光，嘆了口氣，“但務必請少主人到寒舍一敘，我讓全家老小都出來，拜謝您的救命之恩！”頓了頓，他又極其虔誠的懇求道。
“改日吧！”小義擺擺手，連忙委婉地拒絕道?！霸蹅冞@次死里逃生，我還沒來得及給家里報個信，你留個住址，它日我一定登門拜訪！”
“好，那咱們說準了，一言為定！”牛金留下住址后，和小義再三確認道。
“一言為定！”
夕陽下，兩個男人，一胖一瘦、一老一少，走向了不同的方向；他們的緣分始于包子攤，結于黃土嶺，只是暫時的就此別過，以后必然還會有更多的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