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鵬飛像個受傷的孩子一樣抹了眼淚,說:“那天晚上我打了劉美娜,劉美娜哭喊著跑了。我們之間沒戲了。我一個人來到迪吧,本來想忘掉所有煩惱,不料卻遇到了你們??吹侥銈冊谖璩乩锉奶?,開心的樣子,我心里難受極了,借著酒勁對趙雨荷非禮了。我向你鞠一躬,你替我向趙雨荷道個歉?!?p> 尤鵬飛后退兩步,向邵興旺鞠了個90度的躬。
邵興旺說:“算了,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那天晚上,你打了我,有人報了警。你沒有工作,單位也沒人找你麻煩,可我是國家干部,在迪吧非禮趙雨荷,打架斗毆,被派出所拘留了一個禮拜。工作也丟了。我容易么我????老邵!你有我慘嗎???!這老天爺對我也太不公平了!”尤鵬飛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
城管所的兩位女隊(duì)員擔(dān)心倆人打架,于是悄悄跟著出來,看到自己的隊(duì)友在一個賣雞蛋的農(nóng)民面前哭得稀里嘩啦,猜想他們之間有著非不尋常的故事。
十多分鐘后,尤鵬飛情緒終于穩(wěn)定下來。
“走,到我辦公室,我給你倒杯茶,正式道歉!”尤鵬飛說。
“不用了,你也是受害者!”邵興旺說。
“你不去不行!”尤鵬飛說。
“為什么?”邵興旺問。
“你不想要你的三輪車了嗎?”尤鵬飛問。
“當(dāng)然想要?!鄙叟d旺說。
“想要,就得到我辦公室,讓我給你寫張出門條。沒我簽過字的出門條,你臭狗子的三輪車,還真出不了這個門?!庇腮i飛臉上顯出了少有的一絲得意。
邵興旺苦笑著搖搖頭,跟著尤鵬飛進(jìn)了辦公室。
看見兩人說說笑笑地進(jìn)來了,旁邊的城管執(zhí)法人員趕緊讓座,一位女隊(duì)員給兩人端來茶水。
邵興旺眼前的尤鵬飛,不僅是他高中同學(xué),也是在?;@球隊(duì)一起打球隊(duì)友,更是一直視他為跟自己搶女朋友的人。
尤鵬飛長得還算帥氣,個頭瘦瘦高高??匆娧矍暗睦鲜烊?,邵興旺想起來,他家開小吃店,賣豆腐腦和油條,每天早上到學(xué)校,這家伙總是從書包里掏出兩根油乎乎的油條吃,油條的香味飄得到處都是,別人想咬一口,這家伙摳門,死活不給,再加上這家伙本身也姓“尤”,同學(xué)們便賜外號“油條”,或者叫“小氣鬼”,還有人把“小氣鬼”和“油條”合二為一,稱其為“小油條?!?p> 邵興旺正喝著茶,城管隊(duì)長來了,看見賣雞蛋的小商販和城管隊(duì)員尤鵬飛在喝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問:“咋回事?”
當(dāng)聽說倆人是高中同學(xué)時,也忍不住搖了搖頭,笑著說:“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p> 邵興旺擔(dān)心妻子荷花等著急了,就急急忙忙說要告辭。尤鵬飛心里過意不去,執(zhí)意要送老同學(xué),并要當(dāng)面給趙雨荷陪不是。
尤鵬飛將罰款的票據(jù)重新寫了一張,遞給邵興旺。
邵興旺一看,上面的錢數(shù)改為10元。尤鵬飛從口袋里掏了10元錢,遞給了旁邊人員。又寫了一張出門條,簽了名字,遞到邵興旺手里。
“走,老同學(xué),我送你?!庇腮i飛說。
“不用,不用,你忙吧!”邵興旺說。
“我必須送你,我還要當(dāng)面給趙雨荷賠禮道歉。你等我一下,我去換身衣服?!庇腮i飛說完,轉(zhuǎn)身去了另外一間辦公室。
尤鵬飛換好衣服出來,邵興旺接著說:“是我們有錯在先,你們做的沒錯。”
“占道經(jīng)營,破壞市場秩序的事情咱不提也罷?!庇腮i飛說。
“我看還是算了吧,我擔(dān)心趙雨荷看見你會罵你一頓?!鄙叟d旺說。
“我真希望趙雨荷罵我一頓。我知道自己錯了,也受到了應(yīng)有的懲罰,想當(dāng)面給趙雨荷賠禮道歉,卸下我心里的包袱。如果她能原諒我,我就誰也不欠。年底,我打算和王美麗結(jié)婚,到時候邀請你們來參加?!庇腮i飛說。
“那好吧,走!”邵興旺說。
“走!”尤鵬飛說。
出了城管所大門,邵興旺騎上三輪車,尤鵬飛坐在車廂里。五分鐘后,倆人就來到了車站旁邊的工廠家屬區(qū)門口。
遠(yuǎn)遠(yuǎn)看見丈夫邵興旺騎著三輪車,車上坐了一個人,趙雨荷感到奇怪。
直到三輪車騎到跟前,她才看見自己家的三輪車箱里,坐著高中同學(xué)尤鵬飛。
看到尤鵬飛,趙雨荷一臉怒氣,說:“怎么是你?”
邵興旺急忙解釋,他把剛才尤鵬飛說的話,完完全全復(fù)述了一遍。
趙雨荷感到又好氣又好笑,眼淚都差點(diǎn)要流出來了。
“老邵,荷花!天也不早了,我請你們夫妻倆人吃頓晚飯,算我再次向兩位老同學(xué)道歉?!庇腮i飛態(tài)度誠懇。
“不,你已經(jīng)道過歉了。這些年,你也不容易。過去的事情,就算了。家里的雞,一天都沒有喂,我和狗子哥得趕緊回去?!壁w雨荷說。
“今天的事情也要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家的三輪車怕是要被沒收了?!鄙叟d旺說。
“小事情。年底我和王美麗結(jié)婚,你們一定要來啊?!庇腮i飛說。
“我們會來的,這是我家的座機(jī)號碼,到時候,你記著打電話。”邵興旺用筆在一片紙上寫了家里的座機(jī)號碼,遞給了尤鵬飛。
倆人轉(zhuǎn)身離開。尤鵬飛手里捏著紙片,目送夫妻倆遠(yuǎn)去。
回去的路上,邵興旺騎著三輪車,趙雨荷坐在車廂里。
鄉(xiāng)村土路并不平整,坐在車廂里的趙雨荷屁屁被顛簸得生疼。
“狗子哥!”趙雨荷叫道。
“嗯!”邵興旺應(yīng)了一聲。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壁w雨荷說。
“啥秘密?”邵興旺問。
“高中的時候,油條給我寫過好幾封情書,還追過我”趙雨荷說。
“我知道,他還給線團(tuán)寫過,追過?!鄙叟d旺說。
“你咋知道的?”趙雨荷問。
“全新灃中學(xué)的人都知道,我怎么會不知道呢?”邵興旺說。
“???”趙雨荷大吃一驚。
“啊啥?人家那么喜歡你,你當(dāng)時怎么沒答應(yīng)人家?!鄙叟d旺開玩笑地問。
“人家是城里人,父母在縣城都有工作。我是鄉(xiāng)下人,爸爸媽媽都是農(nóng)民。再說,我爸非得招個上門女婿不可,這事怎么可能?”趙雨荷說。
“嗯——不一定,說不定人家還會真的答應(yīng)。你看你,把一樁美事耽誤了。跟著我受了這么多委屈這么多的苦?!鄙叟d旺又開玩笑說。
“你討厭?!壁w雨荷認(rèn)為狗子哥的調(diào)侃讓她難堪,就從坐在車廂里的菜筐上站了起來,趴在狗子哥的背上,雙手拽著他的兩只耳朵狠狠地擰巴了一下。
疼得邵興旺不停認(rèn)錯:“哎呦呦!我錯了,我錯了,我的夫人。你是上天派到人間來懲罰我的神仙。我錯了我錯了?!?p> 聽到狗子哥認(rèn)了錯,趙雨荷很快就調(diào)整過來情緒。
一路趴在親愛的丈夫肩膀上,把自己軟軟的胸脯緊緊地貼在他的后背上,一會兒摸摸邵興旺的頭,一會兒又側(cè)著腦袋親一下邵興旺胡子拉碴的臉,一會兒又神采飛揚(yáng)地哼著快樂的小曲,毫不在意路上行人奇奇怪怪的目光。
回到家里,邵興旺喂雞,喂狗。趙雨荷做飯。
吃完飯,兩人又喝了杯茶。
天氣悶熱,滿身是汗。
“想不想上樓游泳?”邵興旺興致高漲,問妻子趙雨荷。
“水干凈著沒?”趙雨荷問。
“三天換一次,應(yīng)該沒問題?!鄙叟d旺說。
“走!”趙雨荷說。
“走,上樓?!鄙叟d旺說。
“我去拿泳衣?!壁w雨荷說。
“不用!”邵興旺說。
“為什么?”趙雨荷說。
“黑咕隆咚的,誰能看見?”邵興旺說。
“我怕你受不了?!壁w雨荷開玩笑說。
“受得了,受得了?!鄙叟d旺說。
“你可真討厭!”趙雨荷嗔怪道。
“我要和你一起飛!”邵興旺說。
……
夫妻倆在自家二樓的小游泳池折騰了近兩個小時,才回房睡覺去了。
一天就這樣過去。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