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早上,小區(qū)里斷斷續(xù)續(xù)傳來鞭炮聲。
邵興旺吃完早飯,坐在窗口,再次嘗試撥通申恨水電話號碼,語音提示仍舊關(guān)機。
邵興旺給管學校財務的出納員打電話,同樣語音提示關(guān)機。
沒有拿到錢,整個農(nóng)歷新年,邵興旺天天沉浸在痛苦和不安當中。他沒有心思過年,沒有心思走親戚,更沒有心思和同學們相約一起坐一坐。
邵興旺幾乎每天不間斷地給申老板打電話。
直到申恨水的兩部號碼提示音為空號為止。最后,連學校的財務出納員的電話號碼也顯示是空號。
邵興旺和趙雨荷所擔心的事情,還是來了。
正月初七,工人上班。
正月初八,邵興旺安排學校班主任九點到校打掃衛(wèi)生,迎接寒假第二波學生的到來。
邵興旺來到“好易學”補習學校門口,發(fā)現(xiàn)有人正在更換學校校名。
邵興旺趕緊跑過去,說:“等等,等等,你們是什么人,誰讓你們更換學校校名了?”
正在干活的工人停了下來,莫名其妙地看著眼前這個慌里慌張的人。
這時,從邵興旺身后走來一位紳士模樣的中年人,梳著“流氓大亨”似的大背頭,說:“你是邵興旺邵校長吧?”
邵興旺說:“我是邵興旺,你是誰?誰允許你們更換學校名稱了。”
大背頭說:“我姓程,單名一個續(xù)字。這個給你?!?p> 說著,程續(xù)從隨身帶的公文包里掏出了一本冊子,遞給邵興旺說:“申老板把‘好易學’在秦都的四個分校賣給了‘快易學’?;蛘呖梢赃@么理解,‘快易學’全資收購了‘好易學’在秦都的四所學校。這是我們之前簽署的協(xié)議復印件。你需要研究的話,可以送給你?!?p> 邵興旺說:“他還欠我工資呢?”
程續(xù)說:“除了你之外,其他三所學校的校長和你一樣,都被申老板給騙了。兩年前,他的公司就已經(jīng)資不抵債了。你們這些當老師的,都不去做深入調(diào)查,就這么輕易地被他騙了。我是深表同情?。 ?p> 邵興旺說:“他欠我的錢,也是學校欠我的錢。你們既然收購了學校,就應該替學校把我的工資支付了?!?p> 程續(xù)說:“我們之間簽的協(xié)議里可沒有要給你支付所欠工資這一條。不過,我可以給你出個主意,你到法院去告他。不過,我聽說他大年三十晚上就已經(jīng)坐飛機跑到國外和他的家人團聚去了,或者叫跑路也行。估計你告了他,也沒法追回你的損失。”
邵興旺手里拿著復印資料愣在原地。
這時,學校里正在打掃衛(wèi)生的幾個大學生出來了,關(guān)切地問:“邵校長,您沒事吧?”
程續(xù)說:“邵校長,您如果愿意在這里繼續(xù)干,我可以聘您為副校長,協(xié)助我們新來的郭校長工作。不過,工資待遇沒有原來的高?!?p> 邵興旺猶豫了一下,問:“大概是多少?”
程續(xù)說:“按照學校規(guī)定,校長的工資是普通老師月平均工資的兩倍,副校長是一點五倍。如果干的好的話,每個月還會有500到1000塊不等的獎金。您考慮一下。”
邵興旺嘆了口氣,說:“謝謝你,程老板,謝謝你的好意。以后有機會,咱們再合作。這些大學生還在上學,利用寒暑假出來勤工儉學都不容易,希望你不要虧他們。再見!”
邵興旺說完,將手里的復印件還給了程續(xù),向門口的大學生們揮揮手,便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申老板生意做賠了,他把自己旗下“好易學”文化補習學校賣給了一位姓林的老板。林老板重新聘請了校長。程續(xù)只是他手下一個跑腿的高管而已。
邵興旺被掃地出門,他所有的墊資都無法追回。
他向公安機關(guān)報了案,但申老板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從此杳無音信。
邵興旺破產(chǎn)了。
一天,邵興旺在家里看書,座機響了起來。
邵興旺拿起電話問:“您好!您是?”
電話機里傳來聲音:“先生您好!您是邵興旺邵先生吧。”
邵興旺說:“我是,您是?”
電話機:“我是銀行信貸員,工號為625,在此提醒您,您的房貸已經(jīng)逾期,請及時繳存房貸,以免影響您的信譽……”
邵興旺說:“知道了,謝謝你的提醒,我今天下午就去銀行存錢?!?p> 邵興旺掛完電話沒多久,門外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咚咚咚,咚咚咚!”
“誰呀?”邵興旺問。
“我房東,老袁?!?p> 邵興旺打開門,看房東老袁站在門口,說:“袁工您好?!?p> 這位叫袁亮程的老工程師說:“邵老師,該交房租了。盡量別欠費,我老伴臥床不起,我每月靠這點房租還給她買藥呢?!?p> 銀行打電話催他們還房貸,房東袁工程師催他們交房租。坐在屋里的趙雨荷比邵興旺更難過,但她又不愿提這些事情,以免讓狗子哥傷心。
邵興旺趴在書房的桌子上看書。趙雨荷拿著一個牛皮紙信封走進來,對他說:“狗子哥,這個給你。”
邵興旺看到趙雨荷遞給他一個牛皮紙信封,問:“這是啥?”
趙雨荷說:“錢?!?p> 邵興旺問:“哪兒來的錢?”
趙雨荷說:“我的錢,我存的私房錢。你每個月給我的錢,省吃儉用,存下的。”
邵興旺擺擺手說:“這是你的錢,我不能要?!?p> 趙雨荷站在邵興旺面前,說:“狗子哥,你忘了你說的話了嗎?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
邵興旺說:“沒忘,我記著?!?p> 趙雨荷說:“記著你就應該拿著?!?p> 邵興旺說:“你沒有工作,這些錢你給自己存起來,將來好養(yǎng)老。萬一哪一天,我發(fā)生個意外,你至少還有錢養(yǎng)活自己?!?p> 趙雨荷說:“哥,你胡說什么!你我還都年輕,我不允許你說這些不吉利的話?!?p> 邵興旺說:“你把錢給自己存起來。我想辦法再去掙錢?!?p> 趙雨荷說:“不,狗子哥,你拿著。你不拿,我荷花怎么能安心呢?!?p> 邵興旺把荷花摟在懷里,在她平滑的肚皮上親吻了一下,說:“謝謝你,謝謝!”
趙雨荷把自己省吃儉用省下的私房錢,給了自己的狗子哥,還了兩個月房貸,交完房租后,剩下的也僅能維持三四個月的生活費。
到了三月份,邵興旺聯(lián)系到以前的熟人,在一家培訓機構(gòu)當語文老師。除了周六周日上課外,周一到周五基本在家閑著。
每周兩天的工作,并沒有給邵興旺帶來多大的收入,反而小兩口的日子越來越緊張,眼看著就要揭不開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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