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雨荷竭盡全力表現(xiàn),不管是對別人,還是對自己,都想展現(xiàn)一種無所謂的態(tài)度。
但一個人發(fā)自內(nèi)心的真情實感,靠裝,就能裝出來嗎?即便趙雨荷想把自己鍛煉成一名“戲精”,她可以演一時,能做到演一世嗎?
日子久了,看不上,瞧不起,不屑一顧的神情,還是有意無意地從趙雨荷的眉目和言語中流露出來。
誰都不是傻子。趙雨荷的丈夫韓鑫當(dāng)然更不是個傻子,他雖然沒多少文化,但誰對他熱情,誰對他冷漠,怎么能感受不出來了呢?
從古到今,上門女婿,在丈人家心里大多敏感。即便老丈人一家人客客氣氣,但上門的女婿永遠(yuǎn)都不可能像在自己家里,在自己父母面前那樣理直氣壯。
說話行事,總是要看別人臉色,這讓韓鑫覺得自己活的沒有尊嚴(yán)。
當(dāng)妻子趙雨荷和邵興旺曾經(jīng)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在村巷中再次別人提起,被人當(dāng)做茶余飯后消遣娛樂的段子時,韓鑫的心理素質(zhì)再怎么強大,也受不了這樣的窩囊氣。
沒有好看的臉色,兩個人心里都憋著一股子怨氣。一旦互相指責(zé)發(fā)生矛盾沖突,兩個人就像腐蝕的水管子一樣,呈現(xiàn)出四處漏水的現(xiàn)象,靠修,能修好嗎?
趙雨荷不再顧及韓鑫感受,開始抱怨,開始數(shù)落,開始嫌棄韓鑫一天到晚好吃懶做。
韓鑫自然不是吃素的。兩人的話,一旦說急,說狠了,趙雨荷得到的不僅僅是韓鑫的辱罵,還有一頓拳打腳踢。
夫妻倆鬧到最后,見面就如見到仇人一般。
在家飽受窩囊之氣,得不到尊重,韓鑫只好每天到村頭麻將館打發(fā)時間。
村口戚寡婦開的麻將館,似乎已成韓鑫工作單位。每天到麻將館打牌,韓鑫就像工人上班打卡一樣準(zhǔn)時。
結(jié)婚不到半年,韓鑫就和村頭小商店的老板娘,也就是麻將館的館主好上了。
老板娘戚寡婦不到四十,豐乳肥臀,體豐肉滿,前年男人得胃癌去世,正是一堆干柴找不到烈焰的年紀(jì)。韓鑫放著自己家里的農(nóng)活不干,奶牛不喂,只要老板娘戚寡婦家有事,韓鑫的腿比那火車跑得還快。
村人都知道,戚寡婦是堆一點就燃的干柴。即便是像韓鑫這樣經(jīng)常光顧小商店和麻將館的其他烈焰,誰也沒膽量敢去點這一碰就燃的女人。過過眼福,開個半葷半素的玩笑,有意無意在那渾圓的地方摸一把,也算膽大之人了。
忙碌一天的趙雨荷,累得骨頭架子要散了。常常吃完飯,洗漱完畢,倒頭便睡。
無所事事的韓鑫,睡不著覺,盯著天花板,眼睛骨碌骨碌轉(zhuǎn)著??粗愿忻匀说钠拮铀谏磉?,作為正常男人,韓鑫自然是欲火中燒??擅β盗艘惶欤掷в掷鄣内w雨荷怎么能滿足無所事事的韓鑫的欲望呢。
動手動腳是必然要發(fā)生的。
兩人從床上喊叫著吵到院子。一人拿刀,一人拿棍,又追著攆著打到門外。韓鑫光著膀子,穿著褲頭,趙雨荷身上也僅僅掛著一條半透明的睡裙。
“咱是羞了先人哩!”看到喊叫著打出門去的兩人,趙德奎終于忍不住了罵了自己一句,用干硬的手抹了一把愧疚的眼淚。
天剛亮,韓鑫就罵咧咧地出門出了。他又到戚寡婦的麻將館和一群不三不四的人打麻將了。
也許昨晚沒有睡好,也許心情不爽,今天麻將桌前的韓鑫注意力一點兒也不集中。多次打錯牌,還連著放了幾把“和”。
結(jié)果可想而知,韓鑫輸?shù)囊粩⊥康?。不但把今天帶在身上的三百元錢輸個精光,還把從戚寡婦那里借的兩百元錢輸完了。
麻將館清一色自動麻將機,一天三場,分早場、中場和晚場。早場從九點開始,十二點結(jié)束。凡參加的人,每人需給戚寡婦交服務(wù)費3元,大多數(shù)是五六十歲的老年人。午場從下午兩點開始,一般到五點半左右結(jié)束,中老年婦女居多,每人需交服務(wù)費4元。晚場以韓鑫這樣的中青年居多,一般從八點開場(冬季大多在七點),最晚打到十二點結(jié)束。需要交服務(wù)費5元。
韓鑫打牌,很少分場次,一來確實沒事,二來口袋有錢。到戚寡婦的麻將館打麻將,就像工人上班一樣,早上去,下午或者晚上回。但今天,韓鑫直報怨手氣太差,提前下了班。
韓鑫回到家,家里沒人,廚房冰鍋冷灶。問鄰居,鄰居說老丈人去河邊草甸子放牛去了,問媳婦趙雨荷,鄰居說去玉米地摘豆角去了。
當(dāng)?shù)厝讼矚g套種,老趙家在玉米地套種了豆角,現(xiàn)在正是豆角上市的日子。趙雨荷幾乎一整天都在地里忙碌。摘好的豆角,與其他菜農(nóng)一樣,在田間地頭就批發(fā)給了豆角商。采購商會把豆角整理打包發(fā)往外地銷售。
韓鑫回到家,家里也沒人給他做飯留飯。用鑰匙打開木柜子,從里面又取了五佰元,往鎮(zhèn)上去了。
韓鑫來到一處餐館,本來打算只吃一碗面了事。后來越想越生氣,干脆一人點了四盤菜,兩熱兩涼,兩葷兩素,又讓老板打了兩瓶啤酒。
啤酒喝完,韓鑫覺得不過癮,又要了一瓶西鳳酒。西鳳酒喝了半瓶,人就醉了。
“啪”的一聲,韓鑫把手里三百元狠狠拍在木桌上,踉踉蹌蹌出門,連老板找的錢都不要了。
“這人喝大了?!辈宛^吃飯的人在議論,也不知道這個年輕的小伙子大中午為什么獨自喝悶酒?
手里提著半瓶白酒,在餐館門口,韓鑫攔了一輛“摩的”(摩托車出租),便朝玉米地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