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元汐才十歲，梅香也就十六，兩個女孩子沒有多少力氣，連拉帶拖的把兩個男人弄到院子中間的時候，周圍的房子已經(jīng)完全燒起來了。
院子正中有口井，井邊有棵樹，樹冠覆蓋了大半院子的上空。有些伸的長的樹枝也被火撩著，開始冒著火星。不過好在現(xiàn)在才是初春，樹木還沒有長出多少葉子，火勢并不大。
封元汐麻利的從丁順和他的同伙身上搜走了麻針。有了上一次被官府傳喚的經(jīng)歷，她這次小心了許多，不想留下對自己不利的證據(jù)。
“現(xiàn)在、現(xiàn)在我們該怎么辦？”梅香又累又怕，靠著井沿坐了下來。
“這么大的火光，司煊樓應該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封元汐安慰道：“梅香姐姐，你聽外面，我好像聽到敲鑼的聲音了?！?p> 果然，從店鋪前門的地方，已經(jīng)聽到了喧鬧人聲。
封元汐打量院落四周，院落的東南角是圍墻，那里是院中南面和東面房屋的夾角。角落里是儲水的水缸所在。
封元汐湊近了些，看到了沒有被火燒到的東南墻角里有懸掛下來的繩子，想必這兩個人就是從這里翻墻進來的。
“梅香姐姐，我們走！”
“走？去哪？”
“當然是逃出去，那里有繩子。你先拖我上墻頭，然后我拉你上去，我們翻墻走?！?p> 封元汐把那處地方指給梅香看。
梅香看著比她高出半個人的墻頭，連連搖頭。
“不行，我肯定爬不上去的。等下司煊樓的人就會救火，我們留在院子中間也不會被燒到，等在這里不好嗎？”
封元汐指著地上兩個已經(jīng)昏迷如死豬的男人：“夜半三更，你我和兩個男人在著火的院子里。就算日后查明了他們是縱火的人，可你我的名聲還要不要了？別人難道不會說他們縱火之前有過不軌行為嗎？”
之前被突變的大火擾亂了心神，梅香并沒有想到這一點。如今經(jīng)過封元汐的提醒，她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
“梅香姐姐，不能猶豫了，等會后巷也要有人來救火，就走不掉了！”
封元汐抽出了新的麻針，又給地上的人來了兩下，保證他們不會在司煊樓的人撲滅大火，發(fā)現(xiàn)他們之前醒來。然后，她不等梅香猶豫，強拉扯著她的手，半拖半拽地把她拉到了墻角的地方。
梅香按照封元汐說的，先把她拖上了墻頭。騎在墻頭上，封元汐一手按住墻沿，朝著梅香伸出了另一只手。
“梅香姐姐，快上來，我會拉住你的！”
可是梅香拉著墻頭垂下的繩子，努力的幾次，也沒法爬上墻頭，夠到封元汐伸出的手。
“小姐，你先走吧，我、我留在這里沒關系的?！?p> 梅香實在手腳發(fā)軟，又沒有練過這爬高上低的本事，耳中聽著周圍越來越大的人聲，急出了眼淚。
“不行！”封元汐騎在墻頭不肯走：“我這輩子嫁不嫁人都沒關系的。我一定要讓姐姐你八抬大轎，許如意郎君，兒孫滿堂。怎么能在這種地方……”
“小姐……”
梅香淚眼婆娑，就要退回院中，讓封元汐自己先走。
“好了好了，還是讓余來助禍主一臂之力吧?！?p> 一個男子的聲音此刻在墻外響起。
封家的雜貨鋪子四周很快就聚集了救火的司煊樓的人。
百米外的巷子暗處，封元汐抬頭，看著眼前這個曾經(jīng)有一面之緣的男人。
“馮仙長，好巧啊?！狈庠珨堉€驚魂未定的梅香的手臂，有些警惕的說道。
“不巧，不巧。”馮川笑著搖了搖頭，“余今日卜算，禍主近日將有一難。余有求于禍主，自然要先賣個好。”
“小、小姐，他是誰……”
梅香直接被人提著衣領“飛”出了圍墻，現(xiàn)在還是發(fā)蒙的。
馮川沒有回答梅香的問題，而是問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很快就會有人搜到這附近。禍主可有其他落腳之處？”
封元汐想了想，道：“去我?guī)煾改抢铩！?p> 她對馮川指引了道路。馮川一手一個，提著封元汐和梅香，在屋頂和暗巷之中高來高去，很快就到了殷無彩的院落后門。
門從內(nèi)部反鎖，封元汐雖有鑰匙此刻也無法打開。
馮川也不多言，帶著她們直接躍上了墻頭。剛要落地，察覺到了什么，空中一個騰挪，落腳的地點平移了三步。
“好險好險，這里竟然有埋伏?！狈畔路庠?，馮川長出了一口氣。
封元汐知道殷無彩院落中何處有下毒，尋常小賊翻墻進來定然中招。剛剛馮川直接翻墻而入，封元汐還沒有來得及提醒。沒有想到馮川居然在落地前看出了端倪，并且在落地前避開了有毒的區(qū)域，讓封元汐倍感詫異。
“怎么了？余……”
馮川察覺封元汐的表情怪異，剛要問她，卻猛地后跳了三步，閃到了院中。
在他剛剛站立的位置，一個身穿白色里衣，頭發(fā)披散的女子正站在那里。
“師父！”封元汐松了一口氣，認出了殷無彩，叫出了聲。
“汐兒，發(fā)生了什么事，這人是誰?！币鬅o彩保持著隨時可以動手的架勢，警惕的看著面前的馮川。
“師父，有人在雜貨鋪放火。”封元汐說，“這位，是我提過的那位馮仙長。大概是個可以信任的人吧。”
“說大概，禍主，您也太讓余心寒了?！瘪T川語氣輕松，完全聽不出有什么情緒上的動搖。
“……汐兒，你先帶人去前廳稍坐，我整理一下就過去?！?p> 殷無彩收了架勢，吩咐封元汐。
“是?！?p> 封元汐對殷無彩行了禮，帶著梅香和馮川往前院去了。
“鋪子起火，肯定會有人通知到家里。我們現(xiàn)在回去，母親怕是要露出破綻，日后追問起幕后之人，恐怕并不容易?！狈庠Я艘а溃半m然會讓母親擔驚受怕，不過這一次，也只好……”
進了廳中，封元汐安頓了梅香，對她道。
“我……全聽小姐吩咐。”梅香瞟了一眼馮川，小心的應答道。
封元汐點了點頭：“若有人問，就說我們宵禁前借宿到師父這里的，明白嗎？”
梅香一一應了。
封元汐又扭頭去問馮川：“仙長不會拆我的臺吧?！?p> “禍主所言，余自然不敢違逆。”馮川坐著笑道，“余是浮云一般的人，有自己的事情，不會為凡俗之事停留?！?p> “哦？”封元汐揚了揚眉：“敢問馮仙長，所謂非凡俗的事情是什么呢？還有，那個‘禍主’的稱呼，是怎么回事？”
“掌握災禍氣運流轉(zhuǎn)的主人，自然是‘禍主’，因為余不敢直呼禍主名姓。”馮川起身，畢恭畢敬的朝著封元汐施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