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汐姐姐,你今日怎么不在家?害我好找?!?p> 人未到,聲先至。封元汐不抬頭也知道,是謝家的孫少爺謝玉禮來了。
她不抬頭,眼睛看著手里的賬本冊子,只吩咐身邊的梅香去后面重新沏茶來。
“什么好東西這樣急?都送到我家的雜貨鋪?zhàn)永飦砹恕N医袢找腺~目,眼下可不得空?!?p> 謝玉禮猴兒似的跳起來,隔著柜臺探手抽走了封元汐手中的賬本。
封元汐無奈抬頭,就看到謝玉禮兩手按著賬本,用那雙睫毛長得讓女孩子嫉妒的大眼睛看著他,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元汐姐姐,我可是跑了你家和書坊兩處地方,才知道你在這里的。這大冷的天,你都不可憐我一下嗎?”
知道他是故意撒嬌,但就是硬不起心腸來對待這個孩子,封元汐無奈嘆了口氣,朝他伸手。
“你先不要鬧我。店里的賬房先生省親還沒回來,馬上月底要算工錢,我還差一點(diǎn)就看完了。先讓梅香給你倒杯熱茶來暖暖身子,等我看完這些我們再說話?!?p> 謝玉禮卻是不依,只回身把賬本塞到了跟著他來的慎允手里,又從他手上拿下一方精致木匣,獻(xiàn)寶似的放在封元汐面前的桌上。
“我可是特意帶了延祥齋的杏仁酥來。放得久了,可就沒有那么好吃了。就陪我吃兩塊點(diǎn)心,休息一下再合賬嘛?!?p> 見他如此纏人,封元汐無奈,只得依了。梅香端上了新茶,她親手斟了,遞給謝玉禮。
“你怎么這幾日總往我家跑,從山上下來,今天可都第四次了?!狈庠溃澳阋呀?jīng)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封謝兩家的關(guān)系……”
梅香和慎允見兩位小主人說話,早已避了開去。
謝玉禮啜了口熱茶,忙道:“快打住。我一個排不上號的謝家七少爺,和封家的旁支的人交好,礙著誰去?再說了,封家怎么看謝家隨他們,謝家可不會隨之起舞。”
封元汐莞爾,這孩子倒是直爽。
“那就不提封家。只是總吃你送的點(diǎn)心,我也要給你一些回禮才是?!?p> 謝玉禮擺手:“我又不是圖你的回禮。我是自己想試試,到底能控制氣運(yùn)到什么程度?!?p> 封元汐搖頭,笑得很是無奈:“把氣運(yùn)用來搶點(diǎn)心,也不知道老天爺知道了,會不會生氣。”
“老天爺才不會這么小氣呢。”謝玉禮嘻嘻地笑著,“而且我也不是為了自己嘴饞。元汐姐姐吃到點(diǎn)心不高興嗎?我心里想的可都是為了討姐姐你的歡喜,才嘗試那個能力的?!?p> 封元汐抿嘴一笑,道:“那看來,我要成為你的‘共犯’了。好吧,為了不讓老天爺罰你,我也要幫點(diǎn)忙了?!?p> 封元汐說著,自柜臺下,拿出了一個小木匣子,打開,里面是三根長一寸五分,寬二分的竹管。
“我想著那天的事,總覺得不放心,就幫你做了這種暗器。都是我這小鋪?zhàn)永锏牟牧蠑€的,不算精巧。日后有了好材料,我再給你做新的?!?p> 封元汐對謝玉禮說著,拿出一支竹管,朝著身側(cè)的貨架按下了尾端的一處機(jī)擴(kuò)。
篤篤篤,三聲落,貨架的木板上釘上了三枚細(xì)針。謝玉禮看得都呆了。
“針上淬了我自己配的‘仙人醉’,中針三息即倒,兩個時辰內(nèi)醒不過來?!狈庠哌^去,拔下墻上的三根細(xì)針,將竹管復(fù)原,放回了匣子里?!澳阌玫臅r候小心,不要刺傷自己。再遇到歹人,它可以幫你伺機(jī)逃跑,又或者等慎允來救?!?p> 封元汐將盒子推到謝玉禮面前,頓了一下,道,“我更希望你不會用到這東西?!?p> 謝家小少爺是福星降世,可以給人帶來好運(yùn)。皇都坊間的這種傳言,對一個孩子來說并不是好事。
謝縣侯想必明白這個道理,才帶他退隱千嶂。可封元汐經(jīng)歷過的那一世,還是沒有這個孩子存在過的痕跡。
謝玉禮認(rèn)真地看了封元汐數(shù)秒,拉過她的手問:“元汐姐姐,你在擔(dān)憂什么?不管你在害怕什么,我的氣運(yùn)都可以保護(hù)你。我們可是‘共犯’不是嗎?”
謝玉禮是真的把她當(dāng)作“同類”,親近她的,可是封元汐卻知道自己未來可能遇到的事情。前一世這孩子處境就很危險,這一世自己已經(jīng)有很多牽絆,又怎么能……
“呦,三姐姐,你這大白天的和男孩子拉拉扯扯的,可不太好吧?”
封元汐正苦惱,就聽到一個有些矯揉造作的女孩聲音,從門口傳來。
二人抬頭,只見一個八九歲大,打扮精致的小女孩,拿手帕掩著口鼻,身后跟著兩個面容冷淡的婢女,邁步進(jìn)了封家雜貨鋪。
謝玉禮把疑問的目光投向封元汐。兩人松開手,封元汐起身,把手背在身后,朝著謝玉禮擺了擺。
她抬眼,表情淡淡的,只把對方當(dāng)客人招呼:“穎兒妹妹好久不見。今兒我這小鋪?zhàn)邮窍胭I些什么?”
“什么你的鋪?zhàn)?,這是封家的鋪?zhàn)??!狈夥f兒翻著白眼,嬌聲道,“我只是路過,瞧著里面像是三姐姐,就來看看。爹爹總念叨這鋪?zhàn)佑惺裁春?,亂糟糟的,真是臟死了。”
封元汐挑眉,她家的鋪?zhàn)与m然和精致華麗不沾邊,但干凈整潔四字卻是當(dāng)?shù)玫摹?p> 她嗤笑一聲,道:“是嗎?四妹妹何不把這話說與三叔聽?也省得他總往我家去,要我們賣了這鋪?zhàn)?,給四妹妹湊治病錢?!?p> 封穎兒正待開口反駁,就聽封元汐身后悠悠傳來一個男孩子的聲音。
“你就是那個一場風(fēng)寒,驚動全城大夫,總也治不好的封四小姐嗎?這么快就能出門了?”
封元汐聽到謝玉禮這一句揶揄的話,強(qiáng)忍著才沒笑出聲,故作驚訝地對謝玉禮說:“這事都傳到謝七少耳中了?”
謝玉禮點(diǎn)點(diǎn)頭:“我聽爺爺說,因?yàn)楹阃醯钕露鲁跻痪鸵テ结钟策叀7饧疫@兩日要為恒王和巡邊將領(lǐng)們舉行踐行宴。封四小姐也要出席嗎?帶著病氣可不能去貴人面前?!?p> 封元汐忍著笑,一板一眼的道:“謝少爺說的有理。四妹妹,還有兩日就到宴會的正日子了。橫豎我不是嫡支,還病著也不打緊。這大冷天的,四妹妹出來逛,可別再凍病了?!?p> 說著,封元汐還假裝輕咳了兩聲。
封穎兒早被他倆擠兌得面色漲紅,只是她畢竟是大世家的女孩子,年紀(jì)也小,嘴里也說不出些市井粗鄙的話來,一時竟不知道如何回嘴。
目光游移間,柜臺上那個刻有延祥齋標(biāo)志的糕餅盒子就落入了她的眼中。
封穎兒一時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上前就要去拿那盒子辨認(rèn)仔細(xì)。
她的手還沒伸出去,對面一只手“啪”的一聲按在了盒蓋上。
“穎兒妹妹這是做什么?”封元汐的聲音幽幽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