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先見之明
此時艾瑞克走在前面，眼看距離摩崖關卡越來越近，心中的苦澀難以言表，就像是被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只剩下無盡的苦水，但卻無人可以傾訴。
在他身后不過兩米的位置，緊跟著一位法師學徒，紅色法師學徒連帽長袍遮的嚴嚴實實，正是莉雅，如果他現(xiàn)在有絲毫的異動，估計還沒有到關卡之下，就會被斬首。
在稍遠一點的黑色陰影之中，此刻就有著三十多具已經(jīng)深埋在雪中，完全被偽裝起來的鐵人傀儡，正在待命。
早在一個多小時之前，山德魯就溫聲細語地請求艾瑞克再次故技重施，帶著莉雅將摩崖關卡的守軍法師被騙出來，然后里應外合拿下關卡。
對于這種請求，惜命如金的艾瑞克自然是千萬個不愿意的，但是當莉雅的手不斷地在「龍舌火蘭」的劍柄上摩擦時，艾瑞克還是屈辱地答應了。
在騙取關卡可能會死和拒絕莉雅被立刻會死之間，艾瑞克從心地選擇了操起自己的老本行，依計行事，從守軍手里騙取關卡。
至于計劃能不能成功，艾瑞克也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其中的風險大的驚人。
摩崖關卡的法師隊長薩多姆也同樣是席拉里的親信，礦工子嗣出身的他，被從眾多的法師學徒中簡拔擢升，委以了重任，與自己簡直是水火不容，艾瑞克至今都還記得自己是怎么依靠手段，將這個家伙趕到了這個冰冷的關卡中守關了幾年。
不像是眾多地方家族出身的法師學徒，會為了家族的利益，而在席拉里的面前表里不一，這些平民法師學徒，簡直將席拉里奉為神明一樣尊崇。
在這個平民生命如草芥的法師世界，席拉里給了這些只是礦工之子的平民法師學徒一個希望，并且免去了他們的后顧之憂，平民法師學徒們怎么可能不效死命？
這就是平民法師學徒比家族法師學徒們更受席拉里信任的一個重要原因。
雖然因為出身的緣故，艾瑞克八面玲瓏善于與人交往，并且將所有的事情處理的井井有條，連席拉里也在某些時候離不開他，可是要說到完全的信任，那是不可能的，因為雙方從一開始就是互相利用，席拉里也心知肚明，對于他們這樣有著家族背景的法師學徒從來都是恩威并施。
在摩崖關卡，想要利用席拉里的名號來狐假虎威是絕對行不通的，因為席拉里早就對薩多姆等人下了死命令，天一入黑，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通行，違反者，殺無赦！
想要騙開摩崖關卡，艾瑞克必須得好好謀劃一下，別到時候沒成功，還把命給搭上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你在想什么？為什么還不行動？”莉雅上前兩步靠近了正在關卡不遠處的陰影中思考的艾瑞克，戳了戳他的后背。
“我在想我該說什么，你們那套根本行不通，席拉里早就有過命令，夜里讓里面的人打開大門放行，根本不可能，我們進不去的。。。。。哎哎哎哎，有話好好說，嗯嗯。。。！”
瞟了一眼關卡上巡視的守軍，艾瑞克心中產(chǎn)生了一絲僥幸心理，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在兜帽下遮掩了面容的莉雅，又看了看離這里還較遠的鐵人傀儡，有些口干舌燥，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
“閉嘴，別?；ㄕ?！”
這一瞬間，莉雅忽然變得無比機智，一把捂住了艾瑞克的嘴，藏在身后的單手劍幾道劍光閃過，艾瑞克不由得痛呼一聲，身上原本只是沾上了些灰，其它還完好無損的法師袍已經(jīng)破破爛爛，一絲絲的鮮血從身體不致命的部位流出。
為了讓艾瑞克看起來更狼狽，莉雅還從地上抓起一把泥灰，讓艾瑞克均勻地涂抹在臉上和手上，自己也有樣學樣。
這是山德魯特意交代她的，艾瑞克本身非常狡詐，根本沒有忠誠和信任可言，只要有露出一絲破綻，很可能就會背叛，必須牢牢將他看住。
“沒，我怎么敢？我只是在想怎么才能夠裝的更像一些。。。。。。?！北淮虬绲幕翌^土臉的艾瑞克從地上爬了起來，長袍下的褲腿都濕了。
在莉雅的寶劍出鞘的瞬間，艾瑞克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還好莉雅只是割破了他的衣服，造成了一點無關緊要的輕傷。
沒有理會現(xiàn)在都還在強行解釋的艾瑞克，莉雅將自己打扮的看起來很狼狽之后，就攙扶著艾瑞克向著關卡慌慌張張地跑起來，看起來挺像是在逃命的樣子。
隨著兩人逐漸接近關卡下的火光，在一聲模模糊糊的呼喊聲中，關卡上飛下了數(shù)只石像鬼直撲下來。
莉雅有一瞬間差點以為被認出來了，都準備拔出武器了，但是前面的艾瑞克卻很上道的，像是被嚇到一樣，扯著莉雅躲過石像鬼的飛撲，直接滾在了地上，大聲痛呼起來：“薩多姆，你這個蠢貨，是我，艾瑞克。。。。。你居然指揮石像鬼攻擊我！”
摩崖關卡的城墻足足有二十多米高，加上兩人距離關卡仍有近百米，此時又正是深夜，想要依靠火盆的光芒辨別關卡下的來人是誰，簡直是強人所難。
所幸城墻下只有兩個人，而且表現(xiàn)出的不堪，也讓守軍放松了警惕。
在石像鬼的監(jiān)視下，莉雅忍住了砍碎它們的沖動，小心翼翼地扶起了艾瑞克的身體，一言不發(fā)，完全將交流的機會讓給了艾瑞克，但是手臂卻不知不覺地縮緊，使得艾瑞克再次痛呼起來。
聽到了艾瑞克這惹人生厭的聲音，關卡上面的薩多姆一愣。
天空中本來還打算繼續(xù)試探的石像鬼們戛然而止，飛回了關卡上，艾瑞克不由得松了口氣，薩多姆并沒有懷疑他，現(xiàn)在的機會還很大。
“你不是應該在執(zhí)行席拉里大人委派的任務嗎？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難道你玩忽職守？”薩多姆大吼道。
“放你的狗臭屁，摩崖礦洞發(fā)生了叛亂，洞里的洞穴人在我們挖開碎石的時候襲擊了我們，我們損失慘重，就只有我和他逃了出來，手下的鐵人全部都折進去了！”在莉雅的攙扶下，開始一步一步靠近城門的艾瑞克先是怒罵了一句，隨后開始大聲地哭訴著，其聲淚俱下的樣子，讓莉雅都目瞪口呆，如果不是知道實情，差點都以為艾瑞克說的是真的一樣。
關卡上方陷入了沉默，遲遲沒有回應，而下面的艾瑞克此時手心攥緊，已經(jīng)滿是汗水。
他在賭，賭席拉里也沒有將礦洞中真正發(fā)生的事情告訴薩多姆，席拉里是一個猜忌多疑的人，絕對不會對手下的人推心置腹，艾瑞克近身侍奉了幾年，仍然覺得席拉里深不可測。
幾十秒的沉默之后，上面關卡似乎發(fā)生了一陣爭吵，似乎是在糾結到底是堅守到白天，等到席拉里大人到來解決一切，還是現(xiàn)在就出兵，平息叛亂。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艾瑞克的心也一起七上八下的，而就在一旁的莉雅卻有些不耐煩了。
原本山德魯?shù)挠媱澥抢冒鹂蓑_取守軍的信任，控制守軍的頭頭，從而控制摩崖關卡，讓洞穴人們安安全全的逃出去，這樣既可以不用傷人，還能夠救人，算是兩全其美。
但此刻關卡內守軍的態(tài)度模棱兩可，卻讓手持「龍蛇火蘭」的莉雅，開始心存疑慮，打算施行備用計劃。
她悄悄地將手伸到了身后，企圖將藏在背后的「龍舌火蘭」拔出來，然后給這道關卡的大門來一下狠的。
她已經(jīng)目測過了，關卡的大門雖是全鋼鑄造，但對擁有削鐵如泥的神兵利器的莉雅來說，突破它，不是難事，難得是打草驚蛇之后，如何面對里面的守軍。
不過山德魯對此也早有預料，因此將鐵人傀儡的操縱權，全部交給了她，埋伏在關卡不遠處的鐵人們隨時都可以搶占大門。
只要打疼了守軍，到時候山德魯只要利用法師學徒們看到的真相，對守軍曉之以情動之以禮，未必不能勸降他們，只是這個方案肯定會有犧牲，因此才沒有被莉雅第一時間采用。
似乎是感受到了莉雅的小動作，艾瑞克的臉都嚇白了。
莉雅不怕石像鬼和鐵人的圍攻，更不怕法師學徒們威力弱小的魔法神箭，可他怕啊，亂軍之中，稍有不注意就會有滅頂之災，這個姑奶奶太不顧大局了吧？不是說好的詐開關卡嗎？現(xiàn)在不還是有機會的，千萬別沖動啊！
就在艾瑞克快要絕望的時候，關卡的大門打開了，薩多姆和兩名法師學徒帶著幾十名鐵人傀儡率眾而出。
“艾瑞克你先和這位同伴進去包扎吧，我?guī)Р筷犎ユ?zhèn)壓叛亂。。。。怎么能讓席拉里大人為了這種小事煩心?！彼_多姆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傷痕累累的艾瑞克，面色僵硬一板一眼地對著艾瑞克和隱藏了真容的莉雅說道。
這話乍一聽起來，好似一點毛病都沒有，但是卻讓正在裝虛弱的艾瑞克身體一顫，死死地釘在了原地，怎么也不肯動彈。
看到薩多姆似乎相信了艾瑞克的話，并且打開了關卡的大門，莉雅的心中一喜，也沒有多想，輕輕推了艾瑞克一把。
“進來吧！”
這一幕卻讓薩多姆瞇起了眼睛，他站在了鐵人的身邊，不動聲色地操縱鐵人傀儡，給兩人讓開了位置，再次催促起來。
見到幾名法師學徒都已經(jīng)走出了城門之外，開始向礦洞走去，艾瑞克心中都覺得可能是自己多心了。
就當兩人經(jīng)過了城門，已經(jīng)距離薩多姆近在咫尺的時候，面無表情的薩多姆忽然一個錯身，擋住了兩人的去路，隨后開始緩步后退，讓鐵人擋在了身前，而且操縱鐵人關上了大門。
薩多姆的這番舉動讓莉雅的腦海中警鈴大作，但是此刻已經(jīng)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立刻當機立斷地掐著艾瑞克的手臂，開始一步步逼近薩多姆。
首先感覺到氣氛不對的艾瑞克立刻對著薩多姆怒吼起來：“薩多姆，你干什么？不是說要去鎮(zhèn)壓叛亂幫席拉里大人解決麻煩嗎？為什么關上大門固守不出？還將鐵人傀儡留在這里？”
被艾瑞克指責的薩多姆并沒有說話，只是指揮著鐵人擋住了兩人，看著他露出了一個復雜的表情，像是欣喜又像是憤怒。
看到了薩多姆的表情，艾瑞克的身體忽然一陣僵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臉色變得驚恐不已。
神經(jīng)粗大的莉雅倒是毫不遲疑地從掀開長袍，從背后拔出了「龍舌火蘭」，身若矯兔一般沖向了薩多姆，幾息之間便將擋住面前的鐵人傀儡砍碎。
破碎的金屬殘片，在空氣中四處飛舞，擊打在了其它行動遲緩的鐵人傀儡和薩多姆的身上，發(fā)出了砰砰的響聲。
原本保護薩多姆的鐵人傀儡，在此刻反而成為了他的累贅，因為狹窄的城門，讓他進退維谷，導致了莉雅轉眼之間便將他制服。
“打開大門，我保你和手下的這些人安然無恙?！比绱溯p而易舉地便將薩多姆挾持了，反而讓莉雅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此時被挾持的薩多姆，卻像是視死如歸的戰(zhàn)士一般，也沒在意自己脖子上有些冰冷的劍刃，反而低聲笑著說道：“雖然不知道你怎么避開了關卡進入到礦洞，但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包圍了，放下劍，或許席拉里大人還能給你一條生路，如果冥頑不靈地選擇頑抗，只能是死路一條?！?p> 被薩多姆的話給激怒的莉雅勃然大怒，直接一腳踢在了薩多姆的膝蓋彎上，讓他一下子單膝跪地，冰冷的語氣幾乎能夠結成寒冰：“大言不慚，你都已經(jīng)在我手里了，打開城門，讓其他人投降！”
聽到了莉雅的話，被迫跪在地上的薩多姆忽然哈哈哈大笑起來，他一副狂熱的樣子面對著不遠處黑暗中的一個身影，崇敬地說道：“席拉里大人，請原諒我的愚蠢，我剛才竟然心里對您產(chǎn)生了一絲懷疑，真的是罪該萬死，現(xiàn)在請您用火焰燒死這兩個愚蠢的人，不用在意我，我的生命早已發(fā)誓獻給您！”
隨著話音落下，一連串的臉盆大的火球如同狂風驟雨一般砸在了莉雅所在的位置，恰巧撲在地上躲過了一劫的艾瑞克身體顫抖不已。
黑暗中的身影沒有理會火焰中發(fā)出的慘叫聲，而是走到了艾瑞克的面前，正是此時本該在馬格努斯鎮(zhèn)的席拉里，他眼神泠洌面無表情地看著艾瑞克，嘴角微微勾起，帶著一絲嘲諷和不屑：“果然是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即使給你再多，關鍵時刻也不如他們好用?！?p> 看到薩多姆被火焰燒死，其它的平民法師學徒們并沒有太多的惋惜，反而是聽到了席拉里的贊揚，臉上竟然路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