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嗯……’
天剛蒙蒙亮,一陣連綿的號角聲就在樂安城外響了起來。
緊接著不久,隨著一陣聲震四野的吶喊聲,靈州近十萬士兵列成方陣,緩慢的出現(xiàn)在了樂安城外的薄霧之中。
“殺!”
“殺??!”
楊敬和趙醒等人位于中軍之中,看到四周的數(shù)萬士兵齊聲吶喊,心中震動不已。
“趙幫主,需要我出手的時候你盡管說一聲?!?p> 趙醒點(diǎn)了點(diǎn)頭,自信道:“我們不急。等開始攻城之后,如果三刀堂的強(qiáng)者不出手,樂安城咱們足以輕松拿下。咱們也就沒有出手的必要。”
楊敬點(diǎn)了點(diǎn)頭,開始靜心等待。
盡管三刀堂已經(jīng)提前縮回了許多精銳,但是現(xiàn)在三刀堂的普通士兵整體實(shí)力,仍然和象山幫有著很大的差距。
就算依靠樂安城堅險,只依靠普通士兵守城,樂安城還是遲早要破。
所以樂安城的守城士兵,壓力是非常大的。
在樂安城的城墻上,一排排的士兵已經(jīng)就位,嚴(yán)陣以待。
在城墻后面各個巷道,還有許許多多的士兵和武者,都在時刻準(zhǔn)備著。
他們有的是等城墻上的士兵陣亡以后,好及時補(bǔ)充上去。有的則是等著有敵人破城之后,準(zhǔn)備在巷道里血戰(zhàn)。
烏山劍派的人此時都聚在一條巷道里,分成兩排,靠在墻邊。
他們都是武者,是臨時召集的守城力量,讓他們在城頭防守他們并不在行,但是巷道戰(zhàn)中個人實(shí)力可以得到最大的發(fā)揮,所以他們被安排在巷道里,等待可能破城之后遭遇的巷戰(zhàn)。
“師妹,你別害怕,到時候和敵人交起手來,會保護(hù)著你的。”蔣世亮對身邊的柳依說道。
柳依原本白皙的臉上如今看著更顯慘白,雙眼紅腫,也不知道哭了多少次。
“我不是怕,我只是不想見到那人?!绷缆勓暂p輕搖頭說道。
“嗯。說不定敵人還攻不進(jìn)來呢。你就是想見那人,也見不到呢?!笔Y世亮笑著打趣道。
柳依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殺!”
“殺!”
“……”
城外接連不斷傳來的吶喊聲,每響起一次,蔣世亮就會感覺自己的心跟著跳動一次,不知不覺的,心跳就加速了許多。
就算他看不到城外的景象,也能才想到城外肯定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敵人!
要是樂安城被攻破,這么多敵人蜂擁而來——
蔣世亮又望了柳依一眼:“柳師妹,你真的不害怕么?”
柳依又白了他一眼,語氣里充滿決絕的味道:“大不了一死而已,有什么害怕的!”
蔣世亮輕吐了一口氣,他心里面可不像表面看起來那么輕松,實(shí)際上他怕的要死。
可是現(xiàn)在的情況,他就算想退,也不可能退!
這時候城外突然響起了震人心魄的戰(zhàn)鼓聲。
“咚!”
“咚!”
“咚!”
一聲一聲,更像是敲在人的心上。
聞鼓而進(jìn),金鳴則退!
蔣世亮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輕聲道:“師妹,敵人開始進(jìn)攻了?!?p> 柳依沒有說話。
城墻上原來嚴(yán)陣以待的士兵已經(jīng)迅速的動了起來,城下一些協(xié)助守城的勞力也開始飛快地奔跑于城上城下,運(yùn)送守城需要用到物資。
城頭上的將軍有的在鼓舞士氣,有的在指揮防守,更有各種雜亂的聲音混合在一起,不停地傳進(jìn)蔣世亮的耳朵里。
“兄弟們,此戰(zhàn)不僅關(guān)系到樂安城存亡,更關(guān)系到我們家園是否淪陷。愿各位兄弟,奮力死戰(zhàn)……”
“弓箭手,準(zhǔn)備!……射!再準(zhǔn)備……射……”
“快快快,把滾木準(zhǔn)備好……”
“注意敵人投石!注意敵人投石!”
“……南邊敵人攻城力度太猛,趕快派人支援!”
還有接連不斷的慘叫撕心裂肺的響起,有的是敵人的,有的是來自城頭守軍的,每一聲慘叫都像是在敲打著蔣世亮的神經(jīng),時時刻刻的提醒他,性命,不值錢!
弓箭破空聲、巨石墜落聲、撞擊聲、吶喊聲、哀嚎聲……
聲聲入耳!
就是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從清晨到中午,蔣世亮煎熬了一個上午。
‘我好害怕?!Y世亮感受著自己兩腿輕微的發(fā)顫,心里不得不承認(rèn)這個事實(shí)。
可是他看著周圍同伴認(rèn)真的樣子,他羞于將自己的膽怯說出來。
不斷地有城墻上的士兵受傷,被人運(yùn)送下來。
蔣世亮看到那些士兵血淋淋的樣子,心里沒有對敵人的憤怒,更多的卻是對敵人的恐懼。
他在烏山劍派里一向人緣極好,從小到大連和人急過眼都沒有,更別提打架斗毆的事情了。如今一下子面臨這種生死大戰(zhàn),他心里承受不住。
早上的時候還好些,如今他心里的壓力已經(jīng)越來越大。
尤其是聽說城外的敵人尸體堆了多高,城墻上守城的人死了多少的時候,這種壓力就更大。
他終于忍不住又看向了柳依,再次問了一遍同樣的問題:“師妹,你真的不怕嗎?”
柳依臉上的表情還算平靜,她低頭看了一眼蔣世亮發(fā)抖的雙腿,輕輕道:“怕?!?p> 蔣世亮像是找到了心理依托的同伴一樣,苦澀的笑了笑:“你說,咱們?yōu)槭裁匆蛘棠???p> 這似乎是個很難想得明白的問題。柳依思考了很久,才輕輕道:“因?yàn)槌鸷?。?p> 蔣世亮若有所思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突然又道:“你說楊兄又是為了什么呢?”
柳依神情一冷:“不知道?!?p> 蔣世亮又道:“你說如果咱們不愿意投降的話,楊兄會不會殺了咱們?”
柳依目光質(zhì)疑的叮囑蔣世亮,道:“蔣師兄,你想投降嗎?”
蔣世亮急忙搖手:“我不是那個意思。”
“蔣師兄,只有你把他當(dāng)作‘楊兄’,可是他把你我當(dāng)成什么?你知道嗎?他隱藏身份,混入烏山劍派,潛入樂安城,刺殺樂安城主。這才是他當(dāng)初和你稱兄道弟的根本原因,其實(shí)在他眼里,我們很可能什么都不是!或許,只是一顆棋子!”
蔣世亮輕輕搖頭:“我覺得楊兄不是那樣的人——也有可能是你看錯了,也有可能是門主他們弄錯了,說不定咱們認(rèn)識的那個楊兄,并不是楊敬呢……”
他還想在說什么,城頭方向突然傳來急劇的呼喊:“告急!告急!”
從他們這個巷道的位置剛好可以看到城頭的一塊地方,敵人像是泉水從城下涌上來的一樣,不斷地沖上來和守城的士兵搏殺!
敵人愈來愈多!
如果不能及時的將這個地方的敵人殺退,敵人很快就會沖到城里!
更多的守城士兵從兩邊支援了上去,但是敵人實(shí)在太多,剛剛殺倒一批,又有一批登上了城頭。
而且缺口變得越來越寬!
其他位置的守城軍還有力量阻止敵人登城,但是這一處被攻破,其他地方就會慢慢被蔓延。進(jìn)而導(dǎo)致全面皆崩。
蔣世亮握緊了手中的劍,做好了隨時戰(zhàn)斗的準(zhǔn)備。
他看著城墻上浴血奮戰(zhàn)的守城士兵,忽然堅定地道:“師妹,我不怕了。我知道我們要為什么戰(zhàn)斗了,就為那些已經(jīng)戰(zhàn)死的人而戰(zhàn)!”
就在此時,一道雪白刀光如同漫天白練一樣,迅速的灑向城墻上的那處缺口。
頓時有數(shù)十個登上城墻的敵人被刀光淹沒,血肉橫飛!
剩余的敵人也迅速的被城上士兵消滅殆盡。
那處缺口又被堵上了!
“三刀堂聶風(fēng)雷在此,誰敢與我一戰(zhàn)!”一道雄厚威嚴(yán)的聲音在蔣世亮頭頂響起。
蔣世亮抬起頭,只見一個四十余歲的中年男子,單手持刀,正凌空站在他們正上方。
王級強(qiáng)者!
他咧開嘴笑了笑,道:“師妹,我們這邊也有強(qiáng)者,不是嗎?”
柳依也輕輕的笑了笑。
可是她和蔣世亮兩個人的笑容,忽然間又全部凝固在了臉上。
一個充滿朝氣而又令他們熟悉的聲音,在戰(zhàn)場上蕩然響起:“劍徐山莊楊敬,來與閣下一戰(zhàn)!”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蔣世亮和柳依都確定了,楊凡,就是楊敬。
不再有任何疑問!
緊接著,一個身影從敵方陣營騰空升了起來,剛好,從他們這個巷道能夠看得清清楚楚,那個人不是蔣世亮口口聲聲的‘楊兄’,又會是誰?
柳依眼中又有兩行清淚流了下來。
是他,是他,就是他!
他親口說了,他就是楊敬!
“師妹。”蔣世亮急忙道:“你別哭了,你為這樣的人流淚不值得,他配不上你!”
柳依猛地轉(zhuǎn)過頭,死盯著蔣世亮。
蔣世亮被柳依眼里的惱恨之意給看的汗毛倒豎,尷尬地指了指天上:“師妹,你別看我啊。你說楊兄……楊敬,會是聶前輩的對手嗎?”
可惜柳依不愿意說話。
天空之中聶風(fēng)雷揚(yáng)聲問道:“楊敬,我三刀堂的端木虹長老,可是你殺的!”
楊敬也不否認(rèn),道:“正是在下?!?p> 聶風(fēng)雷聞言,眼神一凌,渾身上下頓時散發(fā)出一股磅礴的氣勢。
他緩緩提刀,由單手持刀改為雙手握刀:“楊敬,在和你開戰(zhàn)之前,我有一個問題想問問你?”
楊敬不急不躁,虛伸一手,道:“請講?!?p> “我青州于你無冤無仇!你因何要對青州開戰(zhàn)!”聶風(fēng)雷猛然喝道。
隨著越來越多的消息流傳出來,如今三刀堂已經(jīng)知道,如果象山幫戰(zhàn)勝,劍徐山莊會入主青州。
象山幫只是幫兇,劍徐山莊才是主謀!
“因何而戰(zhàn)?”楊敬怔了一下。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會以為,自己是為了要救自己的父母,為了要保護(hù)自己在意的和在意自己的人,為了要開天門——而戰(zhàn)!
可是自從遇到了薛老頭,和他談過幾次話之后,楊敬慢慢才明白,不僅僅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