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犧牲
菲利普不明白，為什么高臺下的男人在面對這個必死的局面，還能惡狠狠地笑著。
傲慢，實在傲慢！
不過也只有遠超人類之上位者的存在，才會有蔑視死亡、蔑視一切的權利。
臺下的黑發(fā)男人亦是如此。
他焦躁地咬破嘴唇，透過這股鐵銹味，一種說不出的興奮感涌上他的心頭，腦海中突然閃現撕裂血肉和噴灑血液的畫面讓他有一瞬間入了迷。
菲利普覺得自己等不及了，他現在就迫切地想撕碎祁愿的表情，見證這個令他恐懼的存在是如何被他拉下神壇。
這樣想著，他瞥向圍著自己周圍跳舞的流血玩偶，這么久了，想必安德烈那家伙已經氣急敗壞了吧，他切斷了玩偶與對方建立的精神聯(lián)系，費洛蒙出城的通道也被他封鎖了，就算他想給他背后的明格之都通風報信也不可能了。
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中，今夜的秘密就讓它爛在在費洛蒙就好，沒有人會知道這里發(fā)生了什么事。
菲利普的嘴角扭曲成無法形容的形狀。
……
另一邊，眼球已經漸漸逼近，只要被它們注視著，就會全身動不了，然后，它們會先貼住獵物的皮膚，通過接觸的方式伸進體內，撕裂肉體，吸吮血液，直到被吃得只剩一副骨架為止。
納特站在祁愿旁邊，腦中一片空白，一雙帶著水霧的眼珠在眼眶中打轉，就在一顆眼球接觸到他胸口的瞬間，他內心的恐懼終于潰堤。
會被殺掉的！不要！救我！誰來救我！
就在這個時候，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被誰提起來，雙腳騰空，他睜開雙眼，發(fā)現自己在騰空，隨后他被大力甩了出去，身體狠狠地砸在了地面，口中躥出一股血腥味，他強忍著眼淚抬起頭，發(fā)現自己竟然脫離了眼球的范圍。
而祁愿那邊已經看不見他的身影了，大量的眼球堆積在他身上蠕動，它們的表層變得透明了許多，可以窺見白色并排的棘狀物和不斷涌動的鮮血。
“叔叔……”納特呆呆地跪坐在地上，他的全身在不停地發(fā)抖，光這副光景差點將他生生的溺死。
叔叔為了救他，居然犧牲了自己！
他無措地瞪大眼睛，淚水順著眼角流下。
然而就在這時候，納特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納特，躲開?！?p> “誒，哥哥？”納特來不及轉身，一道炙熱的沖擊擦過他身邊，擊向了那堆眼球。
血肉炸裂，空中瞬間出現漫天血雨和肉塊，眼球消失，露出了還站著的祁愿，他還沒有死。
他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身體破破爛爛的，鮮血不斷順著被眼球啃咬的窟窿流出，甚至有些部位都露出了骨頭，完全想象不到他是如何忍受這種非人的痛苦。
祁愿緩緩抬起頭，他察覺到薩爾科的出現，臉上露出一個不太好看的笑容：“算你遵守約定。”
薩爾科突然出現在迷宮的出口處，他的腳下是一根有一根被拆下來的金屬針刺。
他消失不見其實是為了給菲利普致命一擊而去收集迷宮里的刺針機關，當他聽到祁愿在對面的墻壁呼喊他的時候，他便知道了自己的弟弟還活著，頓時松了口氣。
當然他也從襲擊祁愿的男人話里，聽出了菲利普開始對祁愿的過度關注，所以他才改變策略，自己獨自去收集刺針，并誘導祁愿去高臺那里。
祁愿也算聰明，通過薩爾科丟給他的石頭，瞬間明白了他的計劃，雖然有點不爽對方把自己當做誘餌，還丟給他一個到處拖累他的累贅，但他還是按照約定而來，也沒有丟下他的弟弟。
薩爾科上下活動著肩膀，調整呼吸，看向不敢置信的菲利普。
痛苦，以及多年積攢的憤怒，讓他的腦子變得不正常起來。
“這就宰了你?！?p> 薩爾科緊握金屬針刺。
他按下了針刺的開關，卻對準了祁愿的方向。
他的右手在針刺開啟時，就被爆發(fā)的沖擊中化作一團血糊消失在炙熱的光中。
薩爾科用僅剩的左手按下其他六個金屬針刺，從金屬外殼分離并在中途全數爆開，在刺入祁愿以及他身后的高塔的時候迅速揮發(fā)成火焰。
祁愿笑著朝他展開雙臂，他感受到了仿佛貫穿地心的致命觸感，巖漿般的溫度逐漸傳遍全身，肌肉被扯離骨頭，就連關節(jié)也被粉碎。
終于，直沖天際的高臺輪廓忽然傾斜，從低端開始向上崩塌，與沙子混在一起化為深灰色的煙霧。
“哥哥！”納特飛快跑到薩爾科身邊，用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扶住搖搖欲墜的薩爾科，他的右手臂已經徹底消失了，血液滴滴答答流了兩人一身。
“可惡！可惡！我要殺了你們！我要讓你們付出代價！”煙霧中傳來咬牙切齒的聲音。
薩爾科突然睜大眼睛，寫滿了不可置信。
煙霧散去，菲利普竟然只是受了點輕傷，他的周圍有一圈藍色的魔法陣幫他格擋了大部分的傷害。
菲利普抖了抖身上的碎屑，眼神看薩爾科和納特就像在看什么臟東西一樣。
“你們也太天真了吧！真以為這樣就能殺了我？”菲利普邊說著，剛要對他們出手，他和薩爾科之間突然升起了黑色的影子。
祁愿又復活了，只是碰巧在敵人眼前復活。
肉體得到重塑，祁愿的意識恢復后，一睜眼就看到了沒見過的男人。
他疑惑地問道：“你丫誰啊？”
“……”
菲利普頓時氣得把牙根咬得咯吱作響，然而下一秒，臉上突然發(fā)生的戲劇般的變化，他像是想到了有趣的事，在他因憤怒和焦躁而扭曲的側臉上，浮現出殘忍的笑容，從淡色干燥的嘴唇中，還漏出了“嘿嘿嘿”的陰森笑聲。
剎那間，祁愿和薩爾科突然感覺自己周圍的空間產生了變化，回過神來，他們竟然回到了距迷宮出口有一定距離的長廊通道。
兩側突然傳來窸窣的摩擦聲，細碎的聲響此起彼落地重疊。
祁愿和薩爾科同時察覺到了危險。
這兩面墻正在向里閉合，這是想把他們夾成肉醬？
兩人沒什么廢話，祁愿甚至主動幫薩爾科把弟弟扛在肩上，他們開始瘋狂與時間賽跑。
盡管跟在他身后的薩爾科努力保持著清醒，可因為失去右臂，導致他沒有什么體力，再加上從剛才不斷失血，他根本多少時間耗下去了。
他看著祁愿，又看了看對方背上的納特，不禁苦笑起來，他把手放在脖子上掛著的金幣吊墜，同時在心里做出了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