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無法得到救贖
就在祁愿進行有關(guān)自己命運的頭腦風暴時,他忽然聽見了一個聲音的碎碎念。
“我要詛咒你們……”
祁愿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當他慢慢轉(zhuǎn)過頭,看見了之前謾罵過他的女人背對著自己。
“詛咒你們、詛咒你們、詛咒你們——”
不安的耳語不斷重復(fù),仿佛只有他聽得見一樣,其余人都沒有被她的聲音吵醒的跡象。
祁愿被她吵得有點煩躁,正想說“大晚上的,你丫能不能不要擾民”,對方卻突兀地停止了。
女人呆呆地望著頭頂,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她的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她口中吐出了讓他難以理解的發(fā)音:
“□□□□□”
那聲音就像是來自彼界那樣遙遠,比起人類,它更像是某種生物發(fā)出來的囈語,祁愿聽不懂,也不想聽懂,因為就在那一刻,女人原本還微笑的臉上爬滿了驚恐之意,她開始發(fā)瘋般地撕扯著自己的頭發(fā),她大張著嘴,想要將恐懼沖破喉嚨,可她無論如何也發(fā)不出一點聲音來。
女人仿佛注意到了祁愿的目光,她突然轉(zhuǎn)過頭盯著他,過于扭曲的面部肌肉訴說著她此時的痛苦。
救、救、我——
女人雙目充滿了恐懼似的大大睜開,瞳孔被染成了可怕的血紅色,她的四肢居然朝著四個不同的方向地扭曲了,手肘大約被彎成螺旋狀,直到骨頭完全碎裂為止。
祁愿背部緊貼著墻壁,心里不斷地臥槽,雖然完全不知道這是什么情況,但此刻確實超乎他的理解范圍。
然而更可怕的是女人被扭曲的過程沒有發(fā)出一丁點聲響,似乎有什么東西不讓她發(fā)出聲音,在徹底死亡之前,她的雙眼死死地鎖定在祁愿身上,這讓他太陽穴隱隱作痛,那樣的恐怖就好像脊椎骨被人從身體拔出來般可怕。
“……這個世界不對勁?!逼钤傅袜溃剡^神,眼前破碎扭曲的尸體只是一個眨眼的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甚至地上連一點血跡都沒有。
他咽了咽口水,用手遮擋住自己的視線。
或許他應(yīng)該問問系統(tǒng)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直覺告訴他,系統(tǒng)并不會給他解釋,也可能只會得到堂皇冠冕的敷衍……
祁愿感覺到了永恒和瞬間反復(fù)交錯的煎熬,他無言地閉上眼睛,仿佛這樣做就能讓忘記剛才所發(fā)生的事,那是他極盡壓抑下所能做出的最簡單的自我安慰。
可惜這樣的安慰一直持續(xù)到早上都沒有見效。
窗外的喧鬧聲和人工式的照明光開始逐漸變得密集起來,周圍從一片昏暗變得刺眼。
周圍的人開始陸陸續(xù)續(xù)睜開眼睛。
“要開始了。”不知是誰說的,一夜都沒有睡著的祁愿明確感受到所有人的臉色出現(xiàn)了明顯的變化。
這時,圍在牢房的鐵欄突然升起,令所有人措不及防,而站在祁愿身旁的薩爾科像是感應(yīng)到什么,突然抬起頭,隨即他瞳孔猛縮,拉著身邊的弟弟,大喊了一句:“跑!”
祁愿在薩爾科大喊的同時,就本能地感受到死亡在悄然接近,某種危險的預(yù)感扼住他的神經(jīng),讓他立刻做出下一步的動作。
他想都不用想,就跟著薩爾科跑起來。
頭頂生風——
下一瞬間,無數(shù)刺刀一下子朝著他們所站的位置揮落,刺耳的金屬刺入肉體的摩擦聲和完全遮蓋視野的血色煙霧,頓時令整個牢房都看不見任何東西。
逃出牢房的人連上祁愿在內(nèi)有十二個,沒有逃出來的很不幸,被無數(shù)把刺刀穿透了身體,如同被插滿了針的蝴蝶標本,令人毛骨悚然。
僥幸逃過一劫的人們不安地低下頭,明亮的吊燈下,他們的臉是青白色的,眼神也變得很黯淡。
眾人還沒來得及喘口氣,耳邊就莫名出現(xiàn)一個古怪的聲音。
“豬玀們,恭喜你們通過淘汰關(guān)卡,沒有一開始就全滅這點就很值得表揚,至少大人們不會因為你們這些卑賤的生命無聊到打哈欠了,接下來請在五分鐘之內(nèi)到迷宮庭院中心集合,遲到的話,后果自負哦?!?p> 在那個聲音的命令下,眾人頂著麻木的表情,開始挪動腳步,繼續(xù)前進,走到了他們所謂的迷宮箱庭。
祁愿混在人群中觀察,這個地方是仿照古代迷宮做的游戲箱庭,地形給人一種冷颼颼的感覺,那些交錯復(fù)雜的路徑左右閃爍著的火光,也顯得有些昏暗??赡苓@里隱藏這太多可以瞬間殺死他們的機關(guān),墻角、墻壁有很多燒成黑炭的殘骸和已經(jīng)干涸的血跡,仿佛時間停止似的保留著當時的狀態(tài),在眾人視野中展現(xiàn)出一片不祥的景象。
所有人不由得愣愣地佇立在那里,呆呆的注視著這個凄慘殘骸般的游戲場好久。
絕望和死亡。
毫無希望,這就是他們今日的末路。
沒過多久,隨著亮光從黑暗中拔起,周圍傳來了歡呼聲,祁愿下意識瞇起眼睛一看,只見一排排身穿著以華麗的顏色為基調(diào)的服飾的貴族坐在環(huán)繞成圓的高墻之上,注視著他們的眼神毫不掩飾地顯露著殘忍的本性。
“喂喂喂,大家看得見嗎?我是今晚的主持人小丑——菲利普!”
箱庭中央突然升起一個高臺,中央出現(xiàn)了一個穿著小丑裝的男人和圍著他跳舞的人偶,它們或多或少鮮血淋漓,身體中間裂開的、沒有頭的、沒有四肢的……總之,那場景相當?shù)墨C奇。
“我很榮幸能主持這次游戲,希望今天的獵殺能讓各位大人感到愉快?!?p> 菲利普向高臺上的貴族們鞠了一躬,隨即臉上露出了扭曲的笑容,在持續(xù)的歡呼和掌聲中,他以響亮而帶著某種瘋狂的聲音說道:
“那么——開始吧,這一次的獵殺游戲,究竟是誰會活到最后呢,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主持人抬起手,充滿虐待色彩的手勢令除祁愿以外的人們感到了難以言喻的恐懼,仿佛打破了不該打破的寧靜,預(yù)示著接下來一些不該出現(xiàn)的東西即將出場。
眾人的身后傳出了不祥的腳步聲,這時,菲利普揚起嘴角,露出了興奮的表情。
就在這個時候,旁邊傳來“啪”的巨大聲響,祁愿立刻轉(zhuǎn)過頭去看。
隨著巨大的聲響,奔馳的閃光撞上石砌外墻,嘩啦嘩啦的聲響崩落。
煙霧散去,那些被成為“獵手”的東西露出了真面目,祁愿倒吸了一口氣,這些不就是他在卜蘭德遇到的“老朋友”嗎?
變異的鰭洛娃和黑奎鴉,還有光看外表就能叫得出名字的獨眼巨人,祁愿看見它們就產(chǎn)生了生理上的不適,他和其他人連滾帶爬似的逃進了狹窄的通道。
接著,空中出現(xiàn)無數(shù)看起來就像漂浮于海面的眼球正在緩慢地四處移動,它們就像是攝像頭,實時監(jiān)控著迷宮區(qū)域的狀況。
有個人和祁愿一起跑進同一條小道,不過他速度并沒有祁愿快,很快就被一個獨眼巨人抓住了腿。
“救命?。。【染任遥。?!”犧牲者的悲痛慘叫和獨眼巨人兇氣四溢的咆哮聲重疊在一起,隨后那人承受不住被撕裂的力道而變成了兩半,他血肉的一部分濺在了祁愿的身上。
祁愿咬緊牙,加快了速度,卻在下一個轉(zhuǎn)角處,迎面遇到了一只黑奎鴉。
開什么玩笑!
在黑奎鴉朝他張開血盆大口的一瞬間,祁愿將白骨法杖從系統(tǒng)中召喚出來,正好卡在它的大嘴之間,因為法杖異常的堅韌度,黑奎鴉的大嘴不僅無法把它咬斷,相反的,還把自己的上下牙床戳了一個對穿,再也無法張開它那張大嘴。
祁愿趁此趕緊逃之夭夭,與此同時,身后的獨眼巨人在解決完第一個人的時候就對他緊追不舍,在開始過熱的意識中,他感覺右腿內(nèi)側(cè)傳來一陣燒灼般的痛楚,轉(zhuǎn)瞬之間一只粗大的腳突然出現(xiàn)在他眼前擋住去路,猛烈的巨吼和煙塵頓時向祁愿襲來,他來不及改變方向,身體從側(cè)面被直接擊中。
祁愿吐出一口血,世界在他的視野中大幅傾斜,他已經(jīng)感受不到自己的身體了。
尼瑪——
【死亡次數(shù):126次】
“——已經(jīng)有兩個豬玀死了哦,一個四分五裂,一個被砸成肉醬,剩下的可要繼續(xù)加油哦?。?!”在臺上主持的菲利普看著這樣的情景,不知為何突然笑出了聲。
另一邊,薩爾科護著自己的弟弟納特走進了另一條小道,他躲過了獨眼巨人等其他怪物的追捕,甚至還避開了天上漂浮的眼球,他有這樣的能力,完全歸功于他是前幾次游戲中難得的優(yōu)勝者。
他已經(jīng)完全記住了迷宮的所有路線,以及眼球在空中運動的軌跡,這是他的天賦,也是他為了保護自己唯一的殺手锏。
但這次不一樣了,因為他的弟弟納特也被要求加入了游戲,他不敢保證自己能保護弟弟活過這場游戲。
他低頭看著靠在自己懷里的納特,小小的肩膀顫抖不已,鼻子壓在他肩膀上,不敢發(fā)出聲音。
我們都會死在這里,無法得到救贖。
這是薩爾科經(jīng)過思考,得出的最終結(jié)論。
他輕輕用手撫摸著胸前晃動著的金幣吊墜,吊墜的溫度就跟周圍空氣一樣,直冷得讓人發(fā)顫。
“對不起……納特,我……”薩爾科剛開口,卻被角落里奇異的景象吸引了目光。
地面上瞬間涌出無數(shù)細小的黑色影子,像是有意識般聚集在一起,隨著它越聚越多,越聚越多……這些黑色的影子伸出極細的纖維,慢慢形成一個人形。
薩爾科瞬間冷汗直流,他發(fā)不出聲音,也無法移動腳步,就像是被巨大動物盯上的兔子,只能傻傻站在原地。
眼前詭異的景象比起追殺他們的“獵手”來說,恐怖幾乎放大了數(shù)倍,他似乎看到了隱藏在黑影中的紅色眼睛,只是跟它們進行眼神的交接,他就感覺自己要失控了。
“哥哥?”
納特被他抱在懷中,他看不到那黑影,只能感覺到哥哥在僅存著一絲殘存的理智的情況下,緊緊地捂住他的頭。
接著,黑影一轉(zhuǎn)身,紅色的眼睛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祁愿的面容。
薩爾科張著嘴看著他,完全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