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議了一夜政事,今早上的時候,清廷貼出了告示。
“鰲拜悖逆,犯上作亂……”
讀書人搖頭晃腦,說著榜文上的內(nèi)容,孟良一目十行,速速看了過去。
昨日之事如何,說得含糊不清,只寫著鰲拜作惡發(fā)狂,在慈寧宮打死了眾多太監(jiān)侍衛(wèi)。
皇帝太后寬仁,念他勞苦功高,赦免了死罪,永遠(yuǎn)禁錮,又附錄了三十條大罪。
鰲拜被抓已是定局,鄭阿保也為了此事有些煩惱。
孟良暗自一笑,開口道:“鄭大哥,我聽說你本來在尋人談給鰲拜府中送菜,不知談得怎么樣?!?p> “這時候了,還說這事情干什么,你當(dāng)那鰲拜還能東山再起。”
他愁得五官都堆在了一起,又走了兩步,長嘆一聲,坐在孟良身邊又道。
“我前后使了九百兩銀子,說動了鰲拜府里的大管家,本以為到了年關(guān)能賺上不少,這下子,里里外外,本錢都要折進(jìn)去了,咱們那,趁早散伙吧。”
“鄭大哥別急,今日我在一旁瞧熱鬧,聽讀書的人說這回是康王爺封了鰲拜府,索額圖索大人帶人查抄,還說這兩位大人飛黃騰達(dá),咱們前幾日搭上了他們府里的生意,只要勤快些,錢一定能賺回來?!?p> “是了是了是了,你說的對啊,小虎?!?p> “康王爺索大人他們官做的大了,這人丁肯定是要興旺,蔬菜就一定要得又多又好了?!?p> 鄭阿保摸了摸半光的腦袋,終于露出了笑容,也不覺得折了九百兩銀子有多么難受了。
“小虎啊,你還真有遠(yuǎn)見之明,早早替我拓寬了康親王的路子?!?p> “鄭大哥說笑了,我哪里有什么遠(yuǎn)見,就是糊里糊涂,糊里糊涂?!?p> 孟良面露微笑,心中暗道:“你要是知道我給你找生意是打算坑你,只怕就笑不出來了?!?p> “不過,他怎么好像話里有話?!?p> 孟良搖搖頭,又覺得自己想多了。
告示貼出,風(fēng)波漸漸平息,這幾天中鄭阿保給王府送菜,銀子送得不亦樂乎,孟良里里外外,在王府轉(zhuǎn)了個遍。
他見送轉(zhuǎn)送給王府小廚房的白菜顆顆葉綠根白,忍不住往里面添加了點(diǎn)東西,隨后特意找到幾位朋友,與他們在小酒館相會。
孟良出入皇宮康王府良久,這些時候,他依舊依著約定,五日去小酒館一次,果不其然,第三次等到個大消息。
天地會的人找上了茅十八,茅十八又找上了他們。
天地會耳目眾多,茅十八與他們中少數(shù)人還認(rèn)識,又好為天地會打抱不平,很快到了京城的消息就被他們探知到了。
兩邊一番交涉,自然皆大歡喜,天地會的人還邀請孟良四人前去一會,此番一會,也就是個普通見面,說了些客氣話,勉勵后輩的話。
白萬元他們激動不已,孟良卻是不聲不響,連個香主都沒見到,這會面了個屁。
做大事講究先聲奪人,這陜西的事情只能是小動靜,遲早還要奉送一個大動靜,大動靜自然著落在鰲拜身上。
孟良并不多說,他只問道:“天地會這兩日動靜如何,有什么大消息沒有。”
說起這個,白萬元忽然神色一變,壓低了聲音道:“不知是怎么了,他們一夜間全沒了消息?!?p> “全沒了消息,怎么說?!?p> “昨日我與兩位師兄去找他們,想要一同商量鰲拜這件大事,可一連在天橋待了幾個時辰,也不見天地會的好漢?!?p> 天地會以青木堂為主,都是立誓要?dú)Ⅵ棸?,這番他落敗被擒,正是機(jī)會,他們怎么會沒動靜。
但沒動靜反而是有動靜。
原本劇情中,他們正是在不久后在康王府動手,這殺鰲拜須得召集人馬,京城一帶天地會好手不少,應(yīng)當(dāng)會在這一兩日就可以齊聚京師。
陳近南到時也會出現(xiàn),先聲奪人,鰲拜既然落敗,就必須將殺死他的功勞緊緊握在手中。
“幾位兄長,小弟心中又有一件大事,但此事頗有危險(xiǎn)。”
“孟師弟不必多言,我等愿意通往。”
宋師兄一言引得白萬元與王濤神色鄭重,不住點(diǎn)頭,孟良暗嘆,你們這性格就是炮灰的命啊,還好遇到了我,不然完蛋了還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們先去......打個悶棍?!?p> 白萬元三人瞪大了眼睛,不知孟良又使得什么心思。
三套侍衛(wèi)服,三把明晃晃的腰刀,三塊證明身份的腰牌,還有三個被扒光了外衣,五花大綁腦袋發(fā)蒙的年輕侍衛(wèi)。
這三人心中直呼倒霉,這侍衛(wèi)剛當(dāng)了幾日,怎么就遇上敢對他們動手的劫匪了,一上來就是三根棍子,大意之下也沒有閃,頓時就給悶倒了。
現(xiàn)在的年輕人都不講武德,什么下三濫的手段都用得出來。
三人嘴里塞著東西,吱吱嗚嗚地沒法把話說出口,只能眼睜睜地看同伴和自己被塞入個大木桶中,還沒倒騰個舒服點(diǎn)的姿勢,又是呼啦啦一堆蔬菜從上面塞了進(jìn)來,直把木桶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房里還余下一個太監(jiān),他見這四個蒙面悍匪只把那三名侍衛(wèi)放入了木桶,心中頓時害怕得叫道:“好漢爺,別殺我呀。”
“放心,不殺你?!?p> 其中一個蹲下身來說了這句話后,就是一記老拳招呼上來,這太監(jiān)剛想過命保住了,就又昏過去了。
“趕快換衣服?!?p> 孟良拿起那身太監(jiān)服穿在身上,白萬元、宋浩和王濤則換上了侍衛(wèi)服,又把腰刀別好腰牌放好,換好后,幾人互相看看,頓覺有些有趣。
“你們記住了,要抬起頭挺起胸,除了看康親王,其他人都要平視他們。”
“有人來了手要習(xí)慣性的按在腰刀上?!?p> “咱們這趟當(dāng)辦得是皇家差事,要拿出皇家氣勢來。”
孟良教導(dǎo)幾番,三人漸漸有了些神氣模樣,正像個入宮不久的侍衛(wèi)。
鰲拜倒臺,宮內(nèi)換了一大茬子人,變相給這個渾水摸魚的計(jì)劃增添了助力。
最后,幾人合力將木桶推到了放在院子中的平板車上,木桶共有四只,其中有一只尚且空著,收拾妥當(dāng),孟良打開房門,閃身到了胡同里。
繞了一大圈,重新走到了街市上,他們露面沒多久,便有一群百姓遠(yuǎn)遠(yuǎn)圍了上來,紛紛向他們打聽鰲拜被抓的情形。
這般場景在這幾日已出現(xiàn)了許多次。
鰲拜這廝殘暴貪婪,禍害平民,京城百姓早已經(jīng)是恨之入骨,一朝被拿,京城內(nèi)外俱是歡聲雷動,那日抄家之時,孟良也曾在旁,這出來一人,就給圍觀百姓的唾沫個淹沒了。
告示上說,鰲拜犯上作亂,拒不服捕,殺傷了許多侍衛(wèi)太監(jiān),這事從告示上流傳出來,經(jīng)過讀書人說書人唾沫橫飛,添油加醋繪聲繪色的描述,還編出了一段故事。
說得什么鰲拜殘害漢人,皇上早已心中有數(shù),只是心懷寬仁,鰲拜又恃強(qiáng)逞兇,因此皇上特地選了一批少年侍衛(wèi),苦心練武,終于將那為非作歹的鰲拜打倒。
這事經(jīng)過幾番流轉(zhuǎn),已是滿城皆知,只要稍有個侍衛(wèi)出現(xiàn)在街上,就會有人鼓掌叫好,還問是不是用的這一招,或是那一招降服了鰲拜。
一行四人走在街上,孟良打頭開道,其余幾個一生之中,哪里受過這等榮耀,一時間不由得心花怒放,當(dāng)真像是成了個大英雄。
可過了半刻,心中又覺得不是味兒了,只想著:“若當(dāng)真是我抓了那鰲拜就好了?!?p> 孟良瞧了心中暗笑,故事本就假,何來真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