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事情鶴枝蔓不感興趣,無論是鶴晨姬想以受驚為借口不去明日的游船賦詩會被拒絕,還是鶴晨姬想照顧那個人又被拒絕,還是那個人被放在哪里哪里療傷,或者鶴璧很生氣地派人去抓那群賊人要將他們五馬分尸。
趙情后怕得眼淚都出來了,萬一女兒們受點什么傷那她也不要活了。但是只有鶴晨姬被她抱在懷里問東問西,因為鶴枝蔓早就說要睡了,那窗子也囑咐等明日她不在再修,便回了房。趙情沒辦法,只能留了幾個護院在她門口。
她輕輕抱起琴檢查有沒有摔壞,然后用更輕的動作將它當(dāng)當(dāng)正正放在琴桌上。
也許世間的父母都不會明白,他們做的很多事情,更加傷人,是更深的更永久的傷口。
比如指定的婚姻,比如不允許的人生。
鶴枝蔓是個美人,鶴晨姬也是個美人,不過若要公子哥們選的話,大多都要選鶴晨姬的。聽說她的樣貌清純可人,眼睛里像含了一汪水,楚楚動人,聽聞在家中也沒什么大小姐的派頭,女紅廚藝更是樣樣精通,人人見她都仿佛春風(fēng)拂面。
鶴枝蔓呢,似乎是個很無趣的人。長得漂亮,但是幾乎不會笑;對下人不壞,但說不上好;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都會,但是只有琴藝是學(xué)精的;待人接物挑不出錯,但毫不用心,聽聞其實她做什么都不用心,在家中還會發(fā)一整天的呆。
“左小公子,若是你會選鶴家的哪位小姐呢?”
參加游船賦詩會的公子們乘著各樣游船緩慢地向湖中心的賦詩亭去,有人在互出詩題熱身,有人則在討論今日來的世家小姐們。
忽然被問到,左江流搖搖扇子笑道:“還有許多別家小姐,不一定是選鶴家的兩位。”
那位問話的公子用自己的折扇點在他的折扇上,“左小公子可別當(dāng)我們不知道,鶴家的小姐選夫家,你左家可是首選,在這華晉城中,若是鶴家小姐看中了你,那你也不用看什么別家小姐了?!?p> 左江流道:“那條游船上還有城北徐公子,樣貌出人,家世也與我相當(dāng),他才是首選?!?p> 這船上的眾家公子都紛紛道他謙虛,只有劉家的二公子很不屑地哼了一聲,左江流,一向令人作嘔的裝模作樣。
正是八月暑天,湖中清涼,湖中心賦詩亭雖名為亭,實為一座小小的島,那亭建得幾乎覆蓋整個島,亭被幾層交錯薄紗隔為兩處,紗一邊為各家小姐,另一邊為賦詩會場,是各家公子展現(xiàn)才能的所在。亭中點心茶水一應(yīng)俱全,四處都掛著有名氣的書畫。
游船賦詩會每年兩次,破冰春暖時一次,草長鶯飛之夏一次,這不僅是交流詩文的集會,也是世家小姐們挑選意中人的好時機。
今年賦詩會的主持是佳苑書館老板沙安,沙安人到中年依然書卷氣十足,身上透著沉穩(wěn)親和,與眾家公子的關(guān)系都很不錯,隨著他小出一對聯(lián)題,眾位慢慢進入了狀態(tài),你答我對,你有工整我有意境,個個都一派瀟灑風(fēng)流。
后面的小姐們也都忙得很,邊瞧邊談,銀鈴般的小小笑聲不時傳到紗的這一邊,公子們更是加倍表現(xiàn)自己,恨不得個個是詩仙詩圣。
鶴枝蔓隨身帶了只笛子,邊隨手摸著邊無甚情緒地瞧著那邊。
“枝蔓,你為何帶了只笛子?”鶴晨姬問道。
“樂器不奏時,要與它們多加交流?!?p> 鶴晨姬輕輕一笑,“你這笛子怕是能成精了?!闭f著看了看她的目光,又問,“枝蔓看那幾個公子,可有中意的?”
鶴枝蔓看向她,“姐姐可有中意的?”
她輕輕搖頭,笑容也淡下。
兩人一時無話,倒是別家小姐談得甚歡。
“你們看,徐公子這詩作得妙極,真有如詩仙在世了!”
“你就知道亂說,何至于?我看左公子與他不相上下嘛?!?p> “那你說說你想嫁與哪位公子?”
“那,便是徐公子了,誰不想嫁與徐公子?每日看那張臉便連飯都不用吃了?!?p> 幾位小姐笑成一團,又一人涼涼插口道:“想嫁徐公子也要等鶴家小姐們挑剩下了才行,否則誰敢搶?”
鶴晨姬皺眉看向那人,阮家的大小姐阮城玉,正想開口說什么,余光看了一眼鶴枝蔓,想了想還是不理會了。
鶴枝蔓對那阮城玉連一眼都欠奉,這人一向?qū)Q家姐妹冷嘲熱諷,她聽來全都不痛不癢,說白了不就是羨慕嫉妒。
“話......話不能這么說,”有一人卻在這樣的沉默中開了口。
鶴家兩姐妹齊齊看向那人,誰竟會在這種常見的沉默中開口?
那是張生面孔,見大家都看她,臉都紅透了,話也說不利索,“大家聚在這樣的集會里,也......也是難得的機會,為什么,為什么不和諧一點呢?”
阮城玉看著這個說話費力得像吐金子的女人,瞇了瞇眼,“你是哪家的?”
“我......”那人似是被她的目光嚇到,垂下目光吞吞吐吐半天,也說不出自己的家世。
鶴晨姬站起來走到她面前,對她一笑,“你是哪家的?”
好溫柔......那人呆呆看她,不自覺道:“我是,城北和家的和如意......”
“哈,新來的那個和家?能不能掂掂自己的斤兩再說話?你莫不是為了攀上鶴家的高枝?”阮城玉笑得嘲諷。
“我......我不是!”和如意不禁喊了出來。
鶴晨姬對她笑道:“小聲。明日來我府上玩吧。”說著邊走回自己的座位邊對著阮城玉道:“別擾了賦詩會?!?p> 阮城玉哼了一聲算是回應(yīng)。
“諸位小姐,怎么了?”紗外匆忙進來一位侍女問道,“剛剛聲音那么大,各位公子也很擔(dān)憂小姐們發(fā)生了什么事?!?p> “沒事,”鶴晨姬道,“不會再有事了,請告訴公子們不必擔(dān)心,繼續(xù)賦詩會吧。”
“無事便好?!笔膛萍喍觯魂囷L(fēng)吹過,侍女輕啊一聲,連忙抓緊了紗帳蓋嚴。
這卻被人確確實實,清清楚楚往里看了那一眼。
那女子膚質(zhì)細膩,清淡細眉,杏核星眼,發(fā)間斜戴一支珍珠雙花朝露,額上戴一顆精巧藍玉珠墜,頸上細金鉤如意,更襯得面上發(fā)光。
她一身淡藍的身姿如絲弦起聲,有清雅的音和顫顫的弦,那眼看去并不像外面?zhèn)餮砸话?,莫名地透著一股名為柔軟實為強硬的神色,這樣的絲弦,真叫人想親手撥彈。
“那紗簾內(nèi)剛剛站起又坐下,對侍女答話的,可是鶴家的小姐?”
左江流看向身側(cè)笑吟吟問話的人,城北徐公子,徐歡房。
“似是?!弊蠼髌饺张c他也算熟識,問道,“子逸兄這是?”
徐歡房道:“疇虛兄,我也許要和你搶一搶了。那是鶴家哪位小姐?”
左江流哭笑不得,“那是鶴家的姐姐,鶴晨姬。子逸兄實在說不上搶不搶,若鶴家小姐對你也有意,兩情相悅我做兄弟的也為你高興?!?p> “好?!?p> 徐歡房忽然高聲道:“素聞鶴家晨姬小姐才貌雙絕,今日縱使隔著紗簾竟也可感知小姐的氣質(zhì)香氣,真是比詩還妙。”
左江流瞪大了眼睛,“子逸兄你?”
全場都看向了徐歡房,半晌沉默,兀然爆發(fā)出一陣嘈雜的討論聲,那邊小姐們也都在震驚之后炸了鍋,徐公子這是公然......公然......調(diào)戲?
當(dāng)事人此時也是面色通紅,像和如意附身一樣說不出話。
鶴枝蔓的笛子差點就沒拿穩(wěn),這可真是......不知如何評價。
這話說得字字是真心實意的夸贊,但著實就是調(diào)戲,且不合時宜。若別人說,那當(dāng)成流氓轟出去都可以,但是城北徐公子所說,不禁就讓人覺得不愧是風(fēng)流灑脫,不拘小節(jié)的徐歡房徐公子啊。
“姐姐?”鶴枝蔓試探地叫鶴晨姬,果然羞到?jīng)]反應(yīng)了。
看諸位小姐羨慕嫉妒的目光,鶴家的小姐真是各種生得好啊。
“徐公子,”鶴枝蔓開口道,“有時間不如府上一敘,現(xiàn)在請繼續(xù)賦詩會吧?!?p> 徐歡房遙遙一躬身,笑道:“真是情不自禁,失禮了。各位繼續(xù)吧。”
直到恢復(fù)了秩序,鶴晨姬才低聲埋怨她,“為何請他來府?這種登徒子?!?p> 鶴枝蔓歪歪頭,“姐姐看起來并不像討厭他。”
“我怎么不討厭他?長得好便能在眾人面前這樣嗎?”鶴晨姬漲紅了臉。
“是嗎,”鶴枝蔓摸著笛子,“左右是幾人中嫁一個,徐公子是多少人想嫁嫁不到的人,他很合適?!?p> “不合適!”鶴晨姬低聲喊道。
姐姐這個樣子也是頭次見,真是稀奇。
“隨便你吧?!柄Q枝蔓站起來,“我有些不舒服,先走了?!?p> “你怎么了?難道昨晚受了驚嚇,還不舒服?”鶴晨姬問道。
“不是,是肚子不太舒服,別擔(dān)心,大概是吃食吃得太雜?!?p> 鶴枝蔓從后面乘船走了,卻不想又引發(fā)一波猜測,公子們都在互相問鶴家小小姐為什么半途走掉,莫不是也看中了徐公子,徐公子卻夸了姐姐,心情不好走掉了?
有公子調(diào)笑他:“徐公子真是罪孽深重啊?!?p> 徐歡房一如既往笑笑。
白虎罐子
女主角第一要素,城內(nèi)第一美男子一見鐘情......鐘情的是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