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亥初·人未定
四月二十六日，亥初。
可以說，在此之前的每一個問題，宋雯婷都回答的很好，甚至幾乎可以說是滴水不漏，可就在她轉身離開的時候，竟然偷偷對李信眨了下眼。
頓時就把李信看得差點心臟驟停，不由得在心中暗罵：這女人瘋了嗎？這么明目張膽，萬一被其他人看到……
“等一下！”就在宋雯婷剛剛走到門口的時候，陸穎心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陸小姐還有什么事嗎？”
“沒什么，就是想知道宋小姐剛剛為什么要偷偷向李隊長眨眼？”陸穎心雙手抱胸，咄咄逼人地說道。
“這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為什么要向你解釋？”
話音未落，伊藤文昭終于開口了：“宋秘書，事關重大，我看你還是解釋一下比較好！冒犯之處，文昭改日一定親自登門賠罪！”
“免了！我一個小小的秘書官可受不起中尉大人那么大的禮。其實也沒什么，我不過是在提醒他別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罷了?！?p> 伊藤文昭聽了忍不住看了一眼身邊的李信，追問道：“什么約定？”
“我們之前說好的，在晚宴結束之后到我的套房見面?！?p> 話音未落，陸穎心忍不住說道：“想不到宋小姐看上去挺矜持的，實際上卻這么隨便??！”
宋雯婷卻淡然一笑，理所當然地說道：“在未婚夫面前難道不應該隨便一些嗎？難道在陸小姐看來，即便是面對自己心愛的人，也要帶著一副面具嗎？”
“你！”
眼看著兩人又要吵起來，李信連忙開口解釋道：“不要再吵了，陸組長你誤會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宋秘書不過是要向我轉述一下家父對家里生意上的安排，僅此而已?！?p> 聽李信這么一說，房間里的氣氛才稍微緩和了一些。
“那個……我現(xiàn)在可以回去了吧？”
“當然，宋秘書請回，改日文昭一定親自登門向宋秘書賠罪！”
這一次，宋雯婷沒再說什么，點了點頭便邁步離開了房間。
“陸組長，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的任務是旁聽和記錄，不是審訊！就因為你剛剛的一句話，足足浪費了五分鐘的時間，希望你能吸取這次的教訓，不要再犯！”
這話李信可不是在嚇唬她，因為事發(fā)的華懋飯店地處公共租界中區(qū)，日本人在這是沒有執(zhí)法權的，巖井英一雖然為了這次秘密談判包下了整座大廈，但租期卻只有短短的一天，也就是說時限一到，不管有沒有破案，迫于租界當局的壓力巖井英一就必須要解除對大廈的封鎖，到那時候再想破案可就難比登天了！
可陸穎心卻不吃他這一套，直接把臉扭向一邊，賭氣似的反擊道：“真要這么算的話，你對我說教的時間是不是也得算進去??？”
最后還是伊藤文昭打了個圓場，命人將第二個懷疑對象帶了進來，審訊才得以繼續(xù)。
第二個受審的是飯店里新招的拉門門童。
“你叫什么？”
“回長官的話，小的方永?！蹦侨硕叨哙锣碌卣f道。
“聽說你剛來這里上班不久？”
“今天是第三天?！?p> “620套房的客房服務是你做的？”
“是?！?p> “你不好好在八樓西餐廳門口給客人拉門，跑到六樓的套房里做什么客房服務？”
“這……”剛一問到關鍵的問題，那人就已經(jīng)汗如雨下了。
伊藤文昭則趁熱打鐵，猛地一拍桌子厲聲道：“少在這吞吞吐吐的，老實交代！”
“長官明鑒，實際上是老閻給了我五塊錢讓我替他去的！”
“老閻？”李信低頭看了一眼桌上的嫌疑人名單，“是閻小亮嗎？”
“就是他！”
聽到這，李信跟伊藤文昭相互交換一下眼神，便命人將已經(jīng)快下尿褲子的方永帶了出去，然后才把那個閻小亮叫了進來。
“你就是閻小亮？”
“是……是我?！?p> “今天下午四點到六點這段時間，你在哪？”
“在……在廁所?！?p> 伊藤文昭陰沉著臉，一字一句地說道：“整整兩個小時，你都在上廁所？”
“是……額不……不是，小人不是在上廁所?！?p> “那你在廁所里干什么？”
“我……”
見那人又開始吞吞吐吐，伊藤文昭便故技重施猛地一拍桌子大聲道：“有話就說，別逼我用刑！”
別說這招還真挺管用，把那人嚇得什么都說了，“本來今天是輪到我當值，負責六樓的客房服務，可是620套房里的客人是難伺候，所以我索性給了方永五塊錢，讓他替我去了?！?p> “這么說你這兩個小時都躲在廁所里？”
“沒有兩個小時，最多也就半個小時的時間?！?p> “哦？”聽到這伊藤文昭的眼睛就是一亮，“具體時間?！?p> “差不多晚上五點到五點半這樣子?！?p> “你確定？”這可是關系到死亡時間的重大發(fā)現(xiàn)，于是伊藤文昭再三確認道。
“確定，因為晚上五點半方永還要到八樓西餐廳給客人拉門，所以一定會在那之前回到自己的崗位?！?p> ……
“李信學長，你怎么看？”審訊結束之后，伊藤文昭便轉頭問道。
“不好說，如果那兩個人說的是真話，那么日方代表在晚上五點半之前應該還沒有遇刺，也跟之前宋雯婷說的對得上，可根據(jù)門衛(wèi)的記錄，在五點半之后一直到案發(fā)期間，只有美國的領事館代表進出過套房，你覺得他行刺的可能性有多少？”
“這……”一句話，便把伊藤文昭給問住了，“難道他們兩個早就已經(jīng)串通好了？”
不想李信聽了卻搖了搖頭，“根據(jù)我的觀察，他們在回答你提出的問題的時候，并沒表現(xiàn)出有任何說謊的跡象，所以我覺得他們應該說的都是真話?！?p> 這下可把伊藤文昭給聽糊涂了，倒是一旁的陸穎心反應了過來說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日方代表遇刺的真正時間，應該是在下午四點到五點這個時間段吧？”
“四點到五點之間？這怎么可能？明明……”
不等伊藤文昭把話說完，巖井英一便推門走了進來，“當然有可能！而且只有這樣一切才說得通！對吧，李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