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員外又回到了女兒素元的閨房外頭。站在門外就聽見里面白彩元在跟小婢子說話:
“說啊,我還有哪里不對?”
小婢子慌張地趕緊解釋說:“不是不對,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只是……姑娘這次遭了劫難,性情有些改變也是情理之中,是奴婢的錯,沒有管住自己的嘴,請姑娘責(zé)罰?!?p> 白彩元的刻意的笑聲從里面?zhèn)髁顺鰜?,只聽她緩了剛才咄咄逼人的語氣,好聲好語地哄著問:“讓你說就說,我自己看不出來自己哪里變了,才問的你,你怕什么?讓你說你就說吧?!?p> 小婢子聽了她這個話,膽子似乎大了些,猶豫地說:“以前姑娘愛笑,跟奴婢說話的時候,總是溫柔的笑著,現(xiàn)在大多時候都不笑了,總是陰沉著臉……奴婢看的出,姑娘沒有以前開心了。”
白彩元沒有立刻出聲,等了一會兒才聽見她說:“我以前……總是笑?怪不得是個傻子,只有傻子,才會動不動就笑?!闭Z氣聽的出的陰冷。
那婢子像是被白彩元這樣的自辱給嚇到了,沒敢接話。
白員外再也聽不下去,直接在外頭喊:“小元,我有話跟你說?!?p> 白彩元愣了一瞬,對著那小婢子說:“你先出去吧?!?p> 小婢子應(yīng)了聲是,出來開門的時候,慌張地望了白員外一眼,臉色慘白:“老爺……”
白員外知道這個小婢子心里面定然對素元的變化心知肚明,也對府里的莫名的氣氛感到驚慌和壓抑,有諸多的猜測,但是她不敢說明說,只是驚懼著。
白員外看著她被嚇的六神無主的樣子,嘆了口氣,說:“去吧……”
“是?!蹦切℃咀討?yīng)罷,就慌不迭地走了。
要是擱以前,素元的善良誰人不知,哪里會有三兩句話,就將婢子嚇地慌不擇路的時候。
“爹爹請進(jìn)?!?p> 白員外還在門口皺著眉頭感嘆,白彩元在屋里已經(jīng)叫他了,他這才咬了咬牙,面帶著怒氣的進(jìn)了門。
白彩元,不,她堅持自己的叫劉真兒。劉真兒見白員外一進(jìn)來,就不再用剛剛那掩飾用的好語氣,而是毫不客氣地問:“請?zhí)潞昧???p> 白員外冷冷地說:“我沒下?!?p> “沒下?!”劉真兒怒視著他,似乎在揣摩著白員外的心思,可是白員外并不看她,而是低著頭,皺著眉,看著一側(cè)的地面。
劉真兒冷笑了一聲,帶著譏諷說道:“哎呦……看來我是高估你們了。也是,十幾年前將孩子丟了,還能心安理得的享受著榮華富貴的父母,能有多少慈幼之心?如今再輕易的丟一個,也很正常?!?p> “你?。?!”白員外怒指著她,“我們要是真如你說的這般,早就在一開始發(fā)現(xiàn)你不是素元的時候,就將你扭送官府了。我何止于發(fā)愁的每天睡不著覺,你娘,何至于都急的病倒了?!”
“哼……”劉真兒伸著手指看著自己的指甲,說,“可能是做做樣子,虛偽吧?,F(xiàn)在這樣子不是做不下去了,所以來翻臉了嗎?”
“你!”白員外指著她的手指氣得直哆嗦,咬牙切齒地又說不出什么來,最后只好作罷,說道,“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讓我下帖子可以,但是我有一個條件,我跟你娘,必須要親眼見見素元,只要她完好無損,沒有受苦,我們才會幫你。否則……否則休想!”
白員外將“休想”這兩個字吐地極為的結(jié)實決絕。劉真兒看著他許久都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她說道:“也罷,是該讓你們見一見。要不然,不給你們見,你們說不定還以為白素元早己經(jīng)死了,正好在心里給自己找個臺階,棄她于不顧,這就不好了。白員外,你好歹也是遠(yuǎn)山縣有頭有臉的人物,這種棄子女于不顧的事情,還是不要做的好?!?p> 白員外滿臉怒氣的一甩袖子:“我不愿意聽你說這些有的沒的,什么時候見?我們要能近距離見她,跟她說說話,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的不算。你什么時候讓我們見了,我什么時候替你下帖。”
劉真兒白了他一眼,同樣沒好氣的說:“該見的時候,自然會通知你?!?p> ……
……
幾日之后,白家一家三口帶著仆從車馬,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去寺院上香,說是白夫人在家里吃齋念佛,日日跪拜,才使得菩薩保佑,讓女兒白素元平安歸來。這一趟就是去寺廟里還愿的。
外人看著他們的車馬都覺得這是一件喜事。
可是,在馬車?yán)锏陌追蛉撕桶桌蠣斠恍腥藚s心事重重,他們是被白彩元安排著去寺廟里見白素元的。
白員外想過諸多可能——山野里,街市犄角旮旯無人知道的小巷雜院?;蛘呔褪浅峭獾哪囊黄瑯淞掷锟赡苁亲屗麄円娒娴膱鏊?。
要知道,縣令劉棠一刻也沒有停止追查秦霜和素元被綁的事情。雖然沒有什么有用的線索,但是單就是圍繞著那座對方定了要秦園秘寶的山神廟,就被縣府的衙役翻了個底掉,終于在那山神廟的發(fā)現(xiàn)了一個密道,密道不遠(yuǎn),但是足夠他們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東西拿走,又將已經(jīng)掉了包的白素元給扔在了廟里。
劉棠一直在跟他聯(lián)絡(luò),希望“白素元”能夠提供一些關(guān)于綁匪的線索,可是他都以小元收到了驚嚇,還沒有好的理由給推掉了。
畢竟是長輩,又是世交,他也不好強迫“素元”干什么。所以就這么耽擱了下去。白員外想到此處就又嘆了口氣,心中想著:“要是真的是素元就好了,可是不是素元。是綁架你女兒的真兇同伙。可是即便她是真兇同伙,她也是我失散多年的親生女兒。我怎么敢讓你見,讓你問呢。……劉兄,你不要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p> 白夫人自從那日決定要拿著自己的命去擋女兒的壞事,似乎找到了一處使勁的地方,精神也好了很多,只是依舊臉色不好,身體虛弱的很,坐在馬車上顛簸著都累的出了很多的汗。
她本來翹首以盼的一心想要快點見到素元,此時聽見白員外的嘆氣聲,問:“老爺,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白員外從自己的憂愁里醒了過來,抬了抬臃腫的眼皮子,憂心地說:“沒什么……只是想到挾持咱們女兒的不知道是誰,竟然在整個縣城里都在搜尋的時候,竟然敢將素元藏在人來人往的寺廟里,恐怕并不是什么簡單的山匪流寇。咱們跟他們對上,恐怕不會善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