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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淵而行

第二十七章 安平萬喜

凝淵而行 沉行越 3273 2021-08-19 20:00:36

  偌大王府,此刻靜得出奇。

  被按倒在地上的尾不敗看不清臺階上九王爺?shù)拿嫒荨?p>  她說完后感到氣氛陰森,不禁害怕地咽咽口水,往后縮縮身子。

  都萊低聲輕笑幾聲,接著開始放聲大笑。

  這笑聲中帶著明顯至極的嘲諷。

  “尾不???誰給你起的名字?”

  “都萊!士可殺不可辱!你要殺我就快動手,在這里笑話人算什么好漢?”

  尾不敗在地上蠕動著身子,嘴里不停嘀咕道。

  “你半夜擅闖王府,偷襲我們就算得上是好漢了?”

  身后的薩青愷冷笑一聲,手上使的勁也更重了幾分。

  “快說!是誰派你這么個一身三腳貓功夫的小姑娘來刺殺當朝王爺?shù)???p>  “什么小姑娘,你姑奶奶我今年十五了!都及笄了!”

  尾不敗扭著脖子,不滿地回嗆道。

  都萊聽到她的年齡,不禁吃驚地抬了抬眉毛。

  與薩青愷對視一眼,又將語氣放冷逼問道:“究竟是誰派你來?”

  尾不敗耳根子軟,聽不得別人兇她。

  都萊語氣一狠,她就委屈地落眼淚。

  “誰派我來了?沒人派我來,我是瞞著阿娘偷跑出來殺你這狗賊的!誰叫你們城中城的人殺了我阿爹,我要報仇!”

  “你爹真是尾聽云?”

  薩青愷驚奇道。

  “哪會有人連自己阿爹的名字都記不住的!”

  尾不敗抽噎著說道。

  都萊起身,示意薩青愷放開姑娘。

  他上前幾步,在尾不敗身前蹲下身子。

  捏著她的下巴抬了起來,細細一番端詳。

  “你長得真有幾分像你爹,所以你得在我們府里留下幾日,待我給師傅寫了信,再想辦法發(fā)落你這傻丫頭。”

  百生醫(yī)莊。

  靖安平一落了腳,就給遠在聚摩城的兄長寫了封家書,告慰自己一切安好。

  三日過后的今日清晨,她驚喜地收到了回信。

  信中靖愿吉告知妹妹,聚摩城政局多變,他上臺應付雖比不上父親那時的游刃有余,但也還算太平。

  今年的圣子圣女已經(jīng)選出,他計劃選派一位邇梁族的圣女,前來探望靖安平。

  收到信后的靖安平心情大好。

  這些日子,她從一個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副城主之女,變?yōu)榱艘唤槿速|(zhì)。

  雖然她的頭腦眼光不足以讓她意識到這些。

  但是在這里受到的待遇與從前的差別,她還是能發(fā)現(xiàn)的。

  餐食與敷治師們同步,皆是些粗茶淡飯。

  能換洗的衣物只有白色、灰色的粗麻布裳。

  身邊也沒有專人服侍,這最讓靖安平感到不習慣。

  即使到自己被城中城視為牽制聚摩城的籌碼,她對郁昆梵心中還是念念不忘。

  倒不是說她已經(jīng)徹底傾心于他。

  只是郁昆梵在她眼里仍然是那個尊貴的神之子和少城主。

  又有著張不錯的臉皮,和溫文爾雅的性格舉止。

  她始終覺得嫁給郁昆梵就能過上好日子,僅此而已。

  然而這些日子過去,郁昆梵常去樹止樓的診治室看望那位望小姐的消息,不時便傳進她的耳朵。

  明明先前承諾會來看她,卻一次也沒有來過。

  她心里發(fā)酸。

  靖安平從洗衣盆前直起身子,艷陽高照,她不僅腰酸背痛,而且滿頭大汗。

  偏偏肥皂又在此時用完了。

  她想去找那些敷治師們借,可是她們一個個看上去都很忙,而且對自己并不和善。

  倒也恰巧,她唯一算是認識的萬喜,此刻正好抱著一籃子干凈衣服走進了風靜樓后院。

  她忙擦干凈手,跟在他身后追過去,想他剛洗好衣物,身上必然有肥皂。

  只是跑著跑著,她心想:這小師傅好生奇怪。

  明明住在樹止樓,跑到都是女人的風靜樓做什么?

  是郁昆梵叫他來的?

  后院架了許多高高的木架,大雨前的大風猛烈刮來。

  吹起了掛在這等著晾干的衣物床單,一時間遮住了她的視線。

  靖安平剛想開口叫萬喜的名字。

  突然聽到一陣女人的嬉笑聲中,夾雜著一聲響亮的耳光聲。

  她登時愣了幾秒,在這短短幾秒鐘,又是兩聲耳光。

  接著是有人跌坐在地上,和衣物籃子掉落的聲響。

  靖安平忙用手撥開眼前的床單,只見那一群女敷治師們正笑著。

  而瘦小的萬喜趴在地上,狼狽地拾著掉了一地的干凈衣服。

  兩邊臉頰的紅掌印顯得觸目驚心。

  為首的女敷治師,靖安平認得她。

  她叫黎麥穗,是這里資格最老的三階敷治師,做了近九年的三階,到現(xiàn)在還沒升上去,可見實力不濟的程度。

  此刻她囂張地走上前去,往萬喜的屁股上狠狠一踢。

  萬喜往前一摔,吃了滿嘴泥。

  “狗奴才,怎么只洗了我的衣服,別的姐妹的卻沒洗?”

  “我…我…你…”

  萬喜支吾著向后退步。

  黎麥穗又上前一步,挑釁著拍拍萬喜的臉道:

  “你個小娘娘腔,叫你洗衣服是我們賞賜你的,要在你以前沒進咱們醫(yī)莊時,你家窮成那個鬼樣,怕是只能在外邊跟你爹一起,挑大糞吧?”

  她身后的女敷治師們又是一陣附和的哄笑。

  萬喜低著腦袋也不反駁,他是那樣的瘦弱矮小。

  一顆腦袋在豆芽一般的身軀、寬大的衣物外袍的襯托下,顯得大得出奇。

  靖安平實在聽不下去了。

  她拿起一旁的晾衣桿,大喝道:“我看你嘴里滿是污言穢語,怕也不是什么好地方里出的姑娘!”

  說罷,她便將晾衣桿擲去,準準擊中黎麥穗的眉心。

  黎麥穗“哎呦”一聲,向后倒去,摔了個屁股墩。

  那些個敷治師們忙將她扶起。

  站在前頭的其中一人指著靖安平又說:

  “你在這囂張個什么勁兒?你在聚摩城是小姐,在我們醫(yī)莊里,算個什么東西?”

  靖安平氣笑道:“我算個什么東西?我來告訴你我算是個什么東西!”

  只見她疾步上前,以一敵十,與那些敷治師們打了起來。

  場面頓時混亂起來,衣物籃盆飛了一地。

  萬喜正打算去攔,身后突然出現(xiàn)了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頭。

  靖安平正打得高興,占了上風。

  突然見眼前的敷治師們都停了手,怔怔地望向自己身后。

  她感到疑惑起來。

  黎麥穗神色慌張地說:“李、李師兄?您怎么來風靜樓了?”

  靖安平回頭看去。

  只見那是個氣宇昂軒、目光炯炯的青年人,一對劍眉入鬢,一雙桃花眼本該含情似水,此刻卻冷冷看向她們一眾人,直鼻薄唇,面容白凈。

  雙肩寬大,比身旁人都高出一頭。

  他穿著一身正紅色的外衫長袍,一頭烏發(fā)整齊地束冠固定。

  此人名為李仍念,是目前百生醫(yī)莊的弟子中,輩分最大的大師兄,時年二十七歲。

  仍然一身意氣風發(fā)的書生氣息。

  倒看不出來是習武之人。

  “黎師妹,我托你在我前往晨子城中城,參加萬生同會時,好好照顧萬師弟,你可做到了?”

  黎麥穗忙跪下身子請罪:“是、是萬師弟犯了些小錯誤,晚輩小小地懲治他…小小地…”

  “你真說得出這些話來?!?p>  靖安平怒道。

  “先前靖小姐是誤會了…”

  黎麥穗頭也不敢抬地小聲辯解道。

  李仍念冷哼一聲,瞇眼掃了一眼四周。

  用洪亮的聲音宣布道:

  “莊主沒空教你們規(guī)矩,那就由我這個大師兄來教,這里凡是在場的敷治師,都去找莊主領二十大板。黎麥穗,你領三十,要是還有下次,我廢你全身武功!”

  李仍念說罷便憤然離去。

  萬喜跟了幾步,又回頭招招手,示意靖安平跟上。

  萬喜抱拳道:“還是要多謝靖小姐出手相助了?!?p>  靖安平忙擺擺手:“舉手之勞?!?p>  李仍念放緩了腳步,扭頭看了看靖安平。

  他這些日子都待在晨子城中城,對發(fā)生的事情一概不知,霎時面露疑惑。

  萬喜見狀,便為師兄解釋道:“這位靖小姐是聚摩城來的客人?!?p>  李仍念點點頭,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便就此告辭了。

  萬喜望著師兄的背影,嘆氣道:“師兄不在的日子可發(fā)生了好些事,他可有得忙了?!?p>  靖安平真是想不通,萬喜剛剛受了那樣的欺負,現(xiàn)在卻還在擔心自己的師兄是不是太過忙碌。

  她望著眼前的少年,心里涌起了些可憐與同情,忍不住伸手碰了碰萬喜紅腫的臉頰。

  萬喜驚訝地扭頭捂住臉頰,耳根子羞得通紅。

  他出生底層,幾乎沒跟姑娘正常相處過。

  平日就算是看到靖安平這樣漂亮的姑娘,都會忍不住臉紅。

  靖安平見狀也笑了:“你日日與女敷治師們廝混,倒也不見你這樣紅臉。”

  說罷,她又覺得有些不妥。

  那些女敷治師們可沒好好對待過萬喜,萬喜又怎么可能對她們紅臉。

  萬喜卻完全沒想這么多,嘿嘿笑著撓撓頭。

  靖安平這樣一看他,突然覺得這土小子生得其實也十分清秀。

  “你師兄總是這么忙,我看也不能常保護你,不如你認我做姐,我喊你聲弟,以后我來罩著你。”

  萬喜聽了覺得有意思,他說:“你今年多大了?”

  “我?我十五呀?!?p>  萬喜笑著說道:“我十六。”

  靖安平“哎呀”一聲道:“我看你比我小著呢,但我叫你‘喜弟’比叫你‘喜哥’順口些,你還是叫我聲姐吧!”

  “好的,安平姐。安平姐,你現(xiàn)在為我惹惱了風靜樓的人,可不能再住在里面了,要不你來樹止樓?”

  靖安平聽到這話,一想到郁昆梵也在樹止樓,頓時喜上眉梢,連連稱好。

  二人正交談之時,忽見李仍念折身往這里走了回來。

  萬喜疑惑地問道:“師兄?怎么了?”

  “一時氣上頭,把正事給忘了,莊主吩咐我來風靜樓尋新來的女客人,我想這可不就是靖小姐嗎?”

  靖安平也感到吃驚,想不通莊主為何要找自己。

  莫非是兄長派來的圣女已經(jīng)到醫(yī)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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