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啊!”
這是一棵樹,真實的,鮮活的樹。枝繁葉茂,郁郁蔥蔥,每一層都有著不一樣的設(shè)計。
一條綴滿紫色小花蕊的長長藤蔓,編織成繩梯,從高不可見的樹梢垂落下來,連接著大樹每一層的枝丫。
便是這么隨意的抬頭仰望,都能看見許多忙忙碌碌的耳鼠,穿梭在枝丫間各司其職。
“看夠了嗎?”塔坨睡在發(fā)髻上,小短腿勾住她的一撮頭發(fā),才堪堪沒被這突然的一仰頭給摔下去。
“我以為是在洞里呢。虺他們都住在地宮里。”邱葵悄聲說道,“沒想到耳鼠住在樹上。”
塔坨:“看見它們的尾巴了嗎?”
邱葵點頭,“比身子還長。”
“翹起尾巴一甩就可以飛,不過飛的高度有限,時間也不久。但這并不妨礙他們自我滿足,且住的越高,越有脫離普通妖鼠的優(yōu)越感,也越能彰顯其高高在上?!?p> “是嗎?”這么傲慢的耳鼠?邱葵覺得塔坨有故意抹黑的嫌疑。
“不過住一棵破樹,有什么好驕傲的?!彼玎椭员?,似乎回憶起什么不好的瞬間。
“呵,幾位,請吧?!鳖I(lǐng)頭的小衛(wèi)兵對塔坨的這番話,非常不滿,忿忿不平道:“我們這可不是普通樹木!這可是建木!”
“建木!那可是圣樹??!傳說建木是溝通天、地、人、神四界的橋梁!”邱葵驚呼出聲。
“正是!”那領(lǐng)頭小衛(wèi)兵非常滿意地點點頭,將降落到地面的篋簍,率先推到邱葵跟前。
“六界都隕落了四界,還談什么圣樹?!彼玎托σ宦?,最喜潑冷水的他,竟然破天荒地夸贊了一句,“說起來,你們耳鼠族能將建木枯毀的枝丫育活,且茁壯如斯,的確是好本事。”
而后,又補充一句:“這么算的話,這該叫建木分叉。”
“你才分叉!”領(lǐng)頭小衛(wèi)兵氣得鼻子都要歪了,一扭頭,假裝看不見塔坨,打開篋簍的小門,對邱葵做出個請的手勢,“篋簍小巧,幾位是要一位一位上,還是……”
這篋簍就是一個直上直下的滑索裝置,鮮活藤蔓編織,綴著粉白色小花,近聞時清香撲鼻。
應(yīng)該是平日里使用的幾率比較小,一點點踩踏痕跡都沒有,小巧得就如同邱葵閨房里裝棉被的箱篋。
目測,一次性站耳鼠可以站三只左右,但站人的話,一個成人都略顯擁擠了點兒。
“我們擠一擠,承重有問題嗎?”邱葵將小茴拉到身前。她身板單薄,小茴也是瘦瘦小小的,并不算太沉。
“沒問題?!倍簏c頭,幫助邱葵和小茴站好后,這才關(guān)上小門,打了個手勢,“起!”
小小的篋簍搖搖晃晃地升了起來,速度不快。
建木上忙著做事的耳鼠們,都聽著滑索的聲音往這邊瞧來,一個個目帶驚奇,悄聲交頭接耳地議論著什么,不時對著邱葵和小茴指指點點。
“看來這燭瀧溝,許久不曾有過外人進入了?!鼻窨止局?,感覺小茴拽了拽她的衣袖,用眼神示意她看下面。
邱葵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是剛才的那一隊小衛(wèi)兵,它們的小頭領(lǐng)正在交代著什么,然后那些耳鼠就四散離去了。
僅留下的小頭領(lǐng)衛(wèi)兵突然抬頭,沖邱葵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尾巴放軟,再次支棱起來時,竟如同竹蜻蜓一樣,飛快地旋轉(zhuǎn)起來,帶動著整個身子緩緩升高,很快就和滑索裝置的篋簍同一水平線。
耳鼠這尾巴,真的能飛啊。
邱葵和小茴大眼瞪小眼地相視一愣,顯然兩人都正兒八經(jīng)是第一次見到會飛的鼠。
篋簍一路緩緩上升,邱葵也趁機看到了整棵建木,主干上的構(gòu)造——大大小小的工作區(qū)域,都與藥草有關(guān),有負責(zé)培育藥草的區(qū)域,有負責(zé)炮制藥材的區(qū)域,有負責(zé)晾曬的區(qū)域……總之分工十分細致,是她在匠魂谷里不曾見過的規(guī)模。
篋簍升到最高的一層,停了下來。
這也是樹蔭面積最小的一層,是整棵建木的樹梢尖尖,但饒是如此,也有三五個農(nóng)家院落大小了。
而且,這是一座就地取材,用建木正在生長的繁茂枝葉,順勢編織構(gòu)建出來的一座雙層院落。
篋簍停落的地方,是一片半月形的寬敞木臺,木臺邊緣處是以建木枝丫修剪而成圍欄,鮮活油綠的葉片層層鋪蓋,十分厚實牢靠。
“幾位,請稍候?!鳖I(lǐng)頭小衛(wèi)兵走過半月木臺,跨上木質(zhì)階梯,立在蒼翠的屋檐下,對著屋內(nèi)說了什么。
很快,那小衛(wèi)兵就退了出來,對邱葵等人說道:“幾位,族長有請?!?p> “謝謝。”邱葵牽著繩子,拖著小茴,頂著塔坨,忐忐忑忑地走上了階梯。
這是一間有陽光的屋子。
燦爛的日光透過枝葉編織時留下的縫隙,無孔不入地傾瀉而下,在木質(zhì)地板上印出許多形狀不一,斑斑駁駁的光點。
邱葵短暫地適應(yīng)了一下光線,這才看見屋內(nèi)臨窗的位置,擺放著一張矮幾,幾上溫著一壺藥茶,縷縷藥香正從茶壺嘴往外溢。
矮幾一側(cè)坐著一位人形公子,他身形消瘦,即使穿著厚厚的長絨大氅,也難掩單薄。
他有著與卿爾姐姐相同的銀色長發(fā),蓬松卷曲如翻騰的水浪,從頭鋪至腳踝,閃爍著微微亮光。
五官精致,眉青如黛,眼眸含星,鼻若懸膽,薄唇櫻粉,傾城柔美,與卿爾姐姐有七分相似。
耳鼠族還是太會化人了,審美甩妖蛇族好幾個檔次。
“我妹妹,怎么去的?”他問,聲音輕輕柔柔。
“因為救、救我?!鼻窨踔^骨,小心翼翼地放在矮幾上。卿爾雖是自盡,但妖丹的焚毀,確實是為救她。
“只余一塊妖骨?!睄Q厘單手撫上那塊圓潤的頭蓋骨,修長的手指下流動著淺綠色光芒,繞著灰白的頭骨一寸一頓,細細搜索著。
“妖丹沒了?!彼麌@息一聲,銀色長發(fā)忽地被內(nèi)力一震,如水草般在空中飄散飛舞起來,整個氣勢變得劍拔弩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