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去集市的路上
最開始他們的期望是盡可能多,但至少也在合理范圍內。
比如說讓杜宇出兩個,甚至三個銀幣,就已經夠多了,畢竟村里其他人家只能以銅板計量。
沒想到杜宇居然張口就說愿意出六個銀幣!
“這……”長老搓著雙手,局促不安,突然起身,朝杜宇深深鞠躬,“感謝您!大夫!感謝您!”
他身后的眾人,也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終于,人群中開始推推搡搡,有人終究掀下了面子,走了出來,“大夫……啊……我、我不是人啊……昨天晚上,雖然你沒有聽到,但我在長老院子中說過的話……現(xiàn)在在您的面前,我感到羞恥……無比的羞恥!和您的慷慨相比,我簡直太卑微了……”
有人上前,自然也有人繼續(xù)上前,又一個人出來了,來到了杜宇面前,看著杜宇,然后彎下腰,“請原諒我……我的斤斤計較,您曾為我療傷,我惡意的至您于兩難境地,只是為了賴掉那并不多的費用……原諒我……”
“我不該等著看您的笑話……大夫,我對不住您……”
“我也曾想過,眼紅過您的錢,惡意揣測您的大度與高尚,請允許我向您磕頭賠罪以減輕我良心的不安……”
越來越多的人上前,將杜宇圍在中間。
杜宇突然抬起手,打斷了接下來還有人要說的話。
“村民們,武神與我們同在,身為一名大夫,我有我該做的事情,也有不得不做的事情,魔獸在武神面前,將永遠見不得光明,現(xiàn)在它釋放了邪惡奴仆,來侵擾我們的村莊,我愿意出六個銀幣并不是為了表明我有多么的高尚!我只是想向大家表明——我是一名醫(yī)者,我愿意和大家共渡難關?!?p> 杜宇說完,轉身去了屋內,然后出來,提著一個大錢袋。
他走到長老面前,抬手,放在長老的腳下。
“孫長老,這是價值六個銀幣的銅板,現(xiàn)在我交給您,但是,請盡快,去尋找武者!這就是我要說的話,好了,大家……散了吧!”
說完,杜宇轉身,進了屋子。
院子中,靜悄悄一片。
轉而響起了熱烈的掌聲,這是發(fā)自肺腑的掌聲。
人群中,丁喜兒卻在擦眼睛,杜宇的所言所為,感動了她。
夜。
杜宇家院子中的枯井中,突然傳來嗷的一嗓子。
一陣風,吹開了杜宇房間的窗子。
豆豆抬手從窗外將小家伙放在了杜宇的書桌上,然后它出現(xiàn)了,蹲在窗口,耷拉著腦袋很苦惱的樣子。
“我受夠了!”豆豆道,“我真他娘的受夠了!它問我要奶吃,我哪兒有奶?!一晚上嘰嘰喳喳哼哼唧唧,我腦袋都快爆炸了!有個娃,居然要把人逼瘋?!”
“注意,你不是人?!倍庞羁谥械?,沒有抬頭繼續(xù)在紙上寫著東西——為即將請來的那批準武者規(guī)劃新的副本。
小家伙坐在桌子上,委屈地看看它爹,又看看杜宇,想哭。
人家還是個孩子,要奶吃有錯嗎?
杜宇起身,拿來一罐黃藤酒,遞給了小家伙,小家伙吧嗒一聲打開了就灌。
杜宇看向豆豆,“誰教它開黃藤酒的?”
豆豆看著天空的月亮,假裝沒聽見。
過了一會兒,豆豆回頭,“村里要請的那批準武者怎么樣?”
“別的不知道,但有一點能確定,”杜宇起身,將剛寫完的紙遞向豆豆,笑道,“準武者雖然不比武者,但也比村民有錢多了?!?p> 豆豆看了看,“有道理?!?p> “晚上我要搭村里的牛車去碼頭那邊,趕明早的集市,”杜宇起身伸了伸腰,“上次有很多東西沒有買,現(xiàn)在手頭有錢了,我要好好添置一番?!?p> 南林谷距離碼頭集市近七十公里,如果坐牛車趕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剛好能到,彼時也是碼頭集市剛開的時間。
杜宇站在村口,此時已經入秋,西風吹來有些涼意,但今晚的月亮很好,月光將整個村子染成了銀色。
大狗趴在杜宇腳下,東張西望,兩只耳朵一直豎著,尾巴搖來搖去,它知道要隨主人出門,很開心。
大狗叫“黑嘴”,因為它的嘴很黑,可能是平時吃屎吃多了的緣故。
黑嘴有個習慣,就是自產自消,消化的消,它拉完屎,一般都會回過頭來趁熱吃掉一些。
和別的那些狗不一樣,黑嘴還是有些潔癖的,只吃自己的。
日積月累天長地久,嘴就變黑了,杜宇一直認為是它的重口味給弄成這樣的。
帶上黑嘴,主要是怕買的東西多了,黑嘴可以用嘴幫忙提著。
村里響起了鈴鐺聲,那是老牛脖子上的鈴鐺,駕車的是村里的老關大叔,他總擔心自己家的牛被人偷去,所以用了這樣一個防盜設施。
牛車來了,讓杜宇意外的是,除了趕牛車的老關大叔之外,車上還坐著丁喜兒。
“杜大夫。”老遠,喜兒就朝杜宇揮舞著胳膊,她剛才知道杜宇也要一起去,原本因為要賣羊的失落心情突然就莫名好了起來。
喜兒懷中抱著一只小羊。
“丁老漢要賣羊,聽說我今晚要去集市,就想讓喜兒帶著羊一起了,不過那個老家伙總擔心我會調戲咱們的喜兒,還不放心呢,真是豈有此理!后來聽說大夫您也要一起去,這才放下心來,那老不死的丁老漢!”老關口中叼著一個彎曲的麥稈子,打著哈哈,朝杜宇招手,“快!上車吧杜宇,我們得趕路了!”
喜兒聽了這話,臉紅紅。
黑嘴首先跳上了牛車,看著喜兒懷中的小羊,小羊把羊頭偏過去,不看黑嘴。
杜宇上車,不留意腳下一滑,第一腳居然從車踏板上滑了一下,喜兒伸手,杜宇抓住她的手,上了車。
“哈咻!”老關揮舞鞭子趕動牛車,鈴鐺作響,伴隨著顛簸,緩緩駛離了南林谷。
通往碼頭只有一條常年泥濘的小路,路兩邊最開始是田野,過了一會兒之后,就進入了一片樹林,樹林雖然不茂密,但晚上的陰森感總讓人沒有安全感。
牛車始終顛簸,車上位置并不寬裕,杜宇坐在喜兒身旁,時而會碰一下,兩個年輕男女,自然是要注意保持距離的,但后來隨著顛簸,杜宇的胳膊很自然的靠著喜兒了,喜兒并沒有挪開她的胳膊,因為已經沒有地方可以挪動啦。
直到駛出了樹林,重新進入了雪亮的月光,三個人,連帶著牛兒、狗兒和羊兒,心情重新輕松了起來。
老關大叔五十多歲了,年輕時候也是一個風流的男子,對身后這對年輕男女保持著這樣的安靜,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所以需要烘托氣氛啊,老關大叔嘴唇上的胡子動了動,嘴角微微上揚,一手拉著韁繩,另一只手從懷中掏出了他多年的老伙計——一把年代久遠的口風琴。
年輕時代,他可是依靠這堪稱天人的口技,吹服了多少正值青春的少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