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于巫者陣中,血肉相連,所以裴允之見的畫面,其余四人也見了,震驚之余皆是心疼與憐惜。
未逢亂世,不知其罪。
韓世修在應(yīng)如意的記憶里游走,哭泣,嘶喊……
卻什么都阻止不了,他只得用盡了力氣去喊應(yīng)如意,直到倒下!
再次清醒,裴允之安然的躺在石屋里,手上的傷口已經(jīng)被包扎好,只是失血過多,即便是清醒的,他也是頭昏眼花。
裴允之整整睡了三日,韓世修幾人都在第二日后陸陸續(xù)續(xù)的醒來,只有裴允之一人一直昏睡著。
隱隱約約之中,裴允之感覺到門開了,走進來一個瘦小的人……
司竹將壺里的水換了一次,見裴允之沒有任何動靜,就朝著外面走去,正好碰上了前來的韓世修。
“你不再休息會兒?整日亂跑!”
嘴上雖是這么說,司竹卻給韓世修讓出了路。
“來看看他,這都三日了,還不醒!”
韓世修抬手作揖,送走司竹,轉(zhuǎn)身入了石屋。見裴允之依舊躺在那里,韓世修上前為他掖了被子,正當(dāng)要離開的時候,韓世修忽感不對。
“你醒了?什么時候的事?”
韓世修將整個臉懟上去,仔仔細細的瞧了瞧裴允之,握著他手腕的手忽的甩開。
“醒了還不起來!成天嚇唬人!”
裴允之微微睜眼,實在不是他不想起,而是沒力氣起來,裴允之張口,
“我……扶我……一下”
韓世修想要去扶裴允之的手在半空停了一下,又收了回來。
“就這吧!躺著吧!”韓世修搬石椅的動作戛然而止,無奈的坐在了床邊!
“我也沒力氣!”
“阿應(yīng)呢?”
裴允之滿腦子都是應(yīng)如意小時候的那個慘樣子,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以后,儀式是否完成,應(yīng)如意又如何了!
那日伴著韓世修的最后一叫,幾人漸漸倒下,包圍著他們的黑氣散盡,而此時,應(yīng)如意那具完好無損的身體忽的抖動,似有什么東西要沖體而出。
巫女見狀,將人頭杖重重的砸在地上,人頭杖的哭笑相交,尖銳刺耳,卻也叫不醒倒下的幾人,他們的作用已經(jīng)發(fā)揮到位了。
從人頭杖流出的黑色氣體,很快的又將他們包圍,兩股黑氣分散而出,一股將小黑魂拉住,另一個則纏繞在應(yīng)如意那具完好無損的身體上,慢慢的拉出來了一個黑色的魂。
若說這倆個黑魂有什么區(qū)別,那就是剛剛拉出來的這個黑魂,要更為黑一些,模樣也更大些。
被拉出的黑魂朝著韓世修那一面走去,似乎是有意識般,站了一會兒,直到巫女的聲音響起,
“還不回去??失血過多是會死人的?!?p> 倆個黑魂,一大一小擦肩而過,回到了原本該在的地方!隨著一切恢復(fù)正常,黑色氣體倒流而回。
臺下,司竹躬身行禮。
“巫女大人!”
“帶他們回去吧!”
“是!”
司竹帶著人將裴允之幾人帶回,留下了尤川和那個完好無損的應(yīng)如意。
“阿應(yīng)好多了,身上的尸斑也慢慢退去,只是還沒有醒!”
裴允之舒了一口氣,所有的努力,總算是沒有白費,至少應(yīng)如意回來了,
他笑著說:“我睡了多久了?”
“三天!”
裴允之眉頭一挑,心里暗嘆,又三天,難不成和三天又什么仇?
韓世修似乎想說什么,卻支支吾吾的不知怎么開口。見他一臉的別扭,裴允之索性用力撐著自己坐了來起來。
“有什么就道說,什么時候也學(xué)的扭扭捏捏了!”
韓世修抬眼看去,鼓足了一口氣說道:“那日,你也看見阿應(yīng)的記憶了吧!”
裴允之微微一愣,但也很快明白過來,他看的見,那日的其他四人,也應(yīng)看的見才是。
裴允之道:“嗯,看見了!”
“真的……真的會有那種情況嗎?”
“世修,你要明白那種情況下,有許多都是情非得已的?;蛟S你不信,但這種情況確確實實存在。”
“……”
裴允之覺得自己坐起來反而是清醒了些,索性扶著韓世修,自己站了起來。
裴允之知道,這不是一下子就能接受的,畢竟韓世修生于皇室,即便是當(dāng)年被貶,也是在裴府度日。
曲江夏和拓跋展那邊也不知道情況如何,裴允之不愿再想。
“去看看阿應(yīng)吧?”
應(yīng)如意自那日被司竹帶回來后,就一直由阿冀照看著,三日里,她身上的紫紅色的斑慢慢退去,現(xiàn)在看去已與常人無異。
裴允之上前確定了是真正的應(yīng)如意后,才算是真正的放下了心。他笑著感謝了阿冀,
“多謝阿冀了!”
阿冀小臉微紅,不好意思的后退了幾步,微低著頭,偷瞄瞄的瞧著裴允之和韓世修。
即便是與他們相識幾日,在沒有司竹的情況下,他也還是有些不敢說話。
“世修,去叫大家,我們得想著下一步了!”
韓世修點頭,“嗯,好?!?p> 如今幾人再次圍坐在司竹的小院子里,氣氛到是有些大不如從前,隔以前哪里用裴允之來活躍氣氛。
“我覺得,一直這么沉默倒不是什么好事?接下來的路還要一起走不是嗎?”
“曲姑娘,莫要哭了!”
曲江夏明顯是哭過了,眼眶仍然紅著,開口的聲音也有些沙啞,
“我……我”她的話都沒有說完,便又哭了出來,緩了情緒才有說:
“罷了,阿應(yīng)……曾與我說過,她不記得年幼時的事情,原以為忘了是件悲傷事,現(xiàn)如今看來,忘了才是好的?!?p> “往事不憶,徒增傷悲,”裴允之朝著曲江夏一笑,
“千年過去了,不管有什么仇與恨也該了卻了?!?p> 這千年恩怨,該是了解了,曾經(jīng)有一人也同他說過此話。
“接下來要該怎么辦?”
“拓跋展,你還記得我同你說過,我見過你這雙眼睛嗎?”
拓跋展聞言緊了眉頭,道:“記得!但是和接下來的事情有關(guān)系嗎?”
“有!”
裴允之肯定的回了拓跋展一個字,他確信有,裴允之眼里多了以往沒有的光彩,
他道:“擁有這眼睛的那個故人就是阿應(yīng)!”
“什么!”
拓跋展猛地站起,朝身后的石堡看去,略有不信,又轉(zhuǎn)回頭來看裴允之,
“阿應(yīng)姑娘的眼睛并無異常!”
“我也沒說過是這個阿應(yīng)。”
裴允之伸手示意拓跋展坐下,這時司竹卻從外面走了過來,還提著一籃子食物。
看這時間也確實到了該進食的點,裴允之睡了三日,也有些餓了。
“開飯啦,你們這幾日可得好好補補!”
裴允之并沒有忌憚司竹的意思,反而是叫他也坐下。
“多謝”
“不謝不謝,莫要嫌棄難吃才是!”
裴允之拿起一塊餅,見其他三人都沒動手,也管不得其他,邊吃邊說::
“今日,我就說一下你這異瞳吧!”
見裴允之吃的正歡,三人大驚,還有一人難掩臉上喜色。
“那世,阿應(yīng)名云臻,天生異瞳,是當(dāng)時的巫族圣女,也是這世間唯一的白巫者,造福黎民?!?p> “亦如她的名字一般,‘千祥如霧集,完善若云臻’,云臻清冷如仙,遺世獨立。她曾經(jīng)告訴我,異瞳可讓她看清萬事之惡,在惡發(fā)生之前,云臻便可將它扼殺?!?p> 拓跋展聞言笑道:“我可從未有過!”
“即便是天生異瞳,也是需要你與它融合的,你常年封著它,自是不了解它的用處?!?p> 裴允之說到這里忽的停頓:“拓跋展,如今你大可將封印解除!依靠他帶給你的巫術(shù),可比損耗自身強多了。”
“我是能感覺道眼睛在給我力量……可……”拓跋展閉上眼睛,輕嘆一聲。
“可你已不再是當(dāng)初的五歲小兒郎,難道還怕什么流言蜚語?”
聞言,拓跋展閉上的眼睛忽的睜開,
“不是了……”
的確不是了,幼年時因為這雙眼睛,他被同齡人喚作‘野種’,即便是過去十幾年他也忘不了他的父王看向他的眼神。
那種眼神讓他一度懷疑自己的身世,小小年紀(jì)卻日漸狂躁,以至于逼的生母狠心將他送走。
在曲家的那幾年,拓跋展依舊無法接受自己的眼睛,即使不說,他的內(nèi)心深處依舊懷疑著自己。
幸其師父求來一劑良方,封住了那異瞳,拓跋展才漸漸的與人親近。
拓跋展雙手緊握,苦笑著說:“也怪不得他們的流言蜚語,我……我的確不是北羥王親子!”
曲江夏沒什么反應(yīng),顯然她是知道的,韓世修羽扇微停,倒也是極快的恢復(fù)正常。
裴允之也不知是吃的太快,還是被這消息震懾,噎的差點沒緩過來,司竹忙的遞水上去。
“你……你不會是……”
拓跋展一巴掌拍上了韓世修的背,韓世修在重擊之下清咳幾聲。
“莫要胡說,我母妃常年體弱,不能有孕!二十一年前于漫天飛雪中拾得我……”
拓跋展說道這里便不再說了。
“也就是說,你現(xiàn)在該是二十有一?”
韓世修忽的站起,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絕!照你的話來看,你母親先是拾得一子,后假借有孕之名,在外長居一年……嘖……”
“那這也不對呀!一歲的娃,怎么也說不成剛生!”
韓世修頗有不解的看向拓跋展,
“我五歲才回北羥王宮?!?p> 拓跋展咧嘴一笑,抬頭看向韓世修,眼中盡是挑釁,“然后就又被送走了!”
韓世修自是明白拓跋展的意思,畢竟他自己也沒資格笑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