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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外之音

第三十三章 雙雙

畫外之音 林桐君 334 2021-08-16 17:22:41

  “我……我,我來學(xué)畫!”憋了半天,雙兒擠出了這幾個字,理直氣壯的樣子讓子末和阿莫二人笑出了聲。

  “你們……笑什么!我爹爹已經(jīng)同意了,已經(jīng)去找官家說了,你等著吧,馬上我就是你的唯一的最漂亮的女徒弟了?!?p>  阿莫搶話道:“那你可算不得了,哪個都沾不上了。”

  “你這話什么意思?”小丫頭怒目圓睜。

  “我是說……?!斑€未說完便被子末打斷了,“等我接到詔令后一定好好教你?!?p>  “子末哥哥,你以后叫我雙兒吧。我只許你這么叫,他們都叫我雙雙的。對了,我之前送你的珠花可還在?”雙兒湊上前,嘟著一張臉問道。

  子末笑而不語,仔細地看著眼前的小孩,只覺得和溪音有幾分相似,無論是相貌還是神情,若是不說,還以為是溪音的親姊妹。

  “你怎么不說話,難不成你把給你東西送人了?可是送給了那日神仙一般的姐姐?”

  “人小鬼大,不曾送人,小娘子寬心?!?p>  “那就好,那……我既送了你物件,你是不是應(yīng)該回送個?”

  阿莫插話道:“你這小娘子好沒道理,是你主動送我家郎君東西,如今怎得還討要東西了?”

  那小丫頭噤了下鼻子朝阿莫做了個鬼臉,倒是將二人弄得無語了。

  小丫頭滿懷期待地看著子末,眼睛亮晶晶的,雙唇微微張開,隱約露出潔白的小牙,一身紅衣,生機勃勃地綻放著。

  風(fēng)乍起,才剛卷起的畫卷被吹開了一角,雙兒瞥了一眼那畫,又回望眼前的子末,忽然斂起笑容,她如今已經(jīng)十三歲了,她沒有一天不盼著自己能快快長大,與他并肩而立。

  子末見她突然神情轉(zhuǎn)變,看上去倒是不像是十幾歲的孩子了,以為是她惱了,便趕緊拿出一幅紅梅圖遞與了她,“你今日穿著一身紅,似紅梅傲雪,我這幅《紅梅映雪》送你作回禮,可好?”

  她雙手接過,笑了下,眼中竟泛起淚光,她怕他發(fā)現(xiàn),趕緊用笑容掩藏住了,只說了句,“如此多謝了?!北愦掖叶ァ?p>  離開后,她的心緒久久不能平寧。

  時間回溯到了五年前。

  那年,她八歲,還是最調(diào)皮搗蛋的年紀,家里的一應(yīng)物件都被禍害了個七七八八,涂壞的扇面,刺得千瘡百孔的屏風(fēng),撕碎的綾羅,還有被拔光了毛的鴿子。

  爹爹請了個先生教她讀書,偏生又活潑耐不住性子,除了詩詞略有些興致外,那些酸腐學(xué)究的理論向來為她鄙夷。她最喜歡的就是逢年過節(jié)可以出去閑逛,在集市中吃吃喝喝,再買些稀奇物件玩兒。

  元宵燈節(jié),爹爹抱著她出去逛燈會,她在人海中看到一小小少年,坐在路邊哭,手中拿著一支珠釵。燈火如晝,歡聲笑語,偏他難過地不能自已,引起了她極大的好奇。

  她喊叫著讓爹爹將她放在地上,屁顛顛地去走向那小少年,問道:“何事如此難過?”

  他抬頭看了她一眼,見是個年紀尚幼的孩子,止住了哭泣,怯生生地答道:“我母親去世了,這是她留給我的珠花,可惜被我弄壞了?!?p>  “就為這事?”她笑著說道。

  “這可是她唯一留給我的物件了,這天上地下,我再也尋不到她了?!闭f著小少年又掉起了眼淚。

  她用袖子給他擦了擦眼淚,蹲在地上說道:“別哭了,這樣,我?guī)湍阈弈阒榛珊?,三日后,我在這地方還給你一個完好無損的?!?p>  那少年眨巴著眼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手中緊緊攥著那珠花。

  她見他不語,笑著道:“我是李府的雙雙,答應(yīng)了你一定做到。你看那邊站著的是我爹爹,是當(dāng)朝的官員,總不會騙你的。”

  那少年見她眼神澄澈,單純無比,身著綾羅,是個富貴人家的千金,想必不會為這個小物件誆自己,一番猶豫之下還是伸出手將珠花遞給了她。

  三日后,雙雙回來尋找,卻沒有發(fā)現(xiàn)少年蹤跡,尋人四處打聽依舊未果。

  而后的許多時候,她都藏著這樁心事,設(shè)想了無數(shù)種可能,難道他是出事了,當(dāng)日見他衣衫襤褸,可是病死了,還是被什么人撿了去發(fā)賣為奴?呸呸呸,興許是有別的事吧。就這樣,她為這個物件明里暗里尋了他三年。

  直到前年,她入宮時偶然見到一畫師,發(fā)現(xiàn)竟是當(dāng)日少年,喜不自勝,詢問身邊侍女,方知原來是官家親授畫技的弟子王希孟。自此這個名字就被她記住了,數(shù)次央求父親帶她入宮,但都未能得見,不是他剛好外出游歷,就是被陛下召見去繪制什么勞什子畫。

  直到那日大雪,她獨自溜走跑到明月樓,正逢子末,她無比驚訝,曾經(jīng)那個哭哭啼啼的小少年如今已經(jīng)玉樹臨風(fēng),她壓制住自己緊張的心緒,裝作頑皮地同他打招呼,期待他能認出她,但顯然,并沒有。

  不但如此,他對她頭上的珠花也毫無印象,她摘下來送還給他,他竟然也沒有絲毫懷疑,那珠花根本不似少女所帶之物,因為那珠子實在太大顆了,戴在頭上相當(dāng)不協(xié)調(diào),他沒理由注意不到。

  她不明白五年的時光里,他如何就不記得了,她只知道他是由宰相蔡京帶入府,又進獻給陛下的畫師。

  她想著:算了,東西還了就好,不記得就不記得吧,幼年喪母本是悲涼事,他若是真因什么緣故忘記了,倒也是福氣了。

  或許是初次見面時他可憐兮兮的樣子,或許是她多年尋其未果的執(zhí)念,在這短暫的青春時光里,他竟然莫名其妙地占據(jù)了她的思想,以至于再見面依舊能牽動她的情緒。如今再相逢,自己雖長大了些,但他已經(jīng)長成了一翩翩少年郎,還是名震汴都的天子門生。

  偶然間她在父親書房見到一《游春圖》,發(fā)現(xiàn)其繪制春景生動逼真,草木皆有情。

  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

  當(dāng)時只知道是宮中畫師王希孟所作,沒承想竟然是他。便感慨真是緣分使然,他的物件總是在自己手里。

  一念起,便再難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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