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晟睿趕緊回過頭,緊接著就看到了一個男人正在用不悅的眼光瞪著自己。
“你踩我干嘛.....”周言道。
“不.....不好意思?!壁w晟睿也是歉意道。
周言上下打量著趙晟睿,最后視線停留在了對方臉上的那顆痣上,眉頭微微的皺了皺:“嘖~”
他口中發(fā)出了個很小的聲音,然后將眼睛撇開,就好像是在趙晟睿的臉上看到了什么影響心情的東西。
而在這整個過程中,周言都沒有多看林溪一眼。
林溪也是有點疑惑,他不知道周言怎么會突然冒出來。
不過他的這一出現(xiàn),也算是打斷了自己和趙晟睿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
“以后看著點......”周言又補上了一句,緊接著,便朝著二樓的走廊走去。
這時......
“等一下!”趙晟睿喊住周言。
人的自尊心真的是一件很有意思的東西。
趙晟睿不是那種受了點白眼,就忍不住,當場就要和人家撕起來的類型。
甚至正好相反,他很懂得如何將自己包裝成一個心態(tài)平和,懂得忍讓的謙遜形象。
但是......他很在意自己臉上的那顆痣。
他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么,但是就是無比的在意,即使是已經(jīng)成為了一個小有名氣的偵探,也依舊在意。
如果你質(zhì)疑他辦案的思路,他能很平和的和你坐下來探討,如果你說他什么事情處理的不周到,他也可以擺出自責的態(tài)度向你道歉。
但是......你不能評論他臉上的那顆痣,不論好壞都不行。
而剛才的周言......雖然一句話都沒有說,但是就是那么一個簡單的視線,就讓趙晟睿的心一下子酸了起來。
“不知你預約的是哪位偵探?”趙晟睿用微微尖細的聲音問道。、
周言聞言,回過頭......
“我沒預約?!彼f道。
“沒預約還要往里闖?”趙晟睿似乎是抓住了對方的紕漏,音調(diào)拔高了一些:“你當這里是什么地方?”
如果是在大街上,他可能就將這件事情忍下去了,但是這里是偵探社。
就好像是獄警在監(jiān)獄里,士兵在部隊里,醫(yī)生在醫(yī)院里,相映襯的環(huán)境能給對應的職業(yè)帶來極大的歸屬感,所以,趙晟睿不想就這么輕松的讓面前的小子離開。
“這里......?這里不是林氏偵探集團么?”周言說著,視線又落到了對方臉上的那顆痣上面。
這有意無意的一瞥,對于趙晟睿來說,無疑就是往火上澆汽油。
“你沒有公共意識么!”他的調(diào)門顯得更加的尖了些,對著周言訓斥道。
周圍投過來的視線越來越多,其實,大部分人都有點無法理解趙晟睿心里的酸楚,還很是納悶,怎么這個偵探莫名奇妙的就嚷嚷起來了,明明他對面那個人也沒說什么啊。
至于周言,他可是老戲精了,自然也很配合的擺出一副茫然的架勢:“我有要緊事!”
“要緊事?在這棟樓里,所有的委托都是平等的!你有什么特殊的?”趙晟睿喝到,儼然一副老師教訓學生的態(tài)度:“行吧,也正好,我現(xiàn)在有空!你的委托我接下來了,我倒是要看看你的事情要緊到什么程度!......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周言......”
“哼!一聽這名字就知道......哎?周言?”趙晟睿剛想說兩句,不料突然愣住了。
他好像是聽到過這個名字,就在最近......額......周言,周言。
他想著,猛地,身子僵住了。
周言!
這不就是前幾天那個因為誤判,在監(jiān)獄里蹲了大半年的人么?!
趙晟睿呆呆的看著面前的人,一時之間有點不知所措,過了一會才緩過神來。
“你......你好。那請問你來這里是......?”
他的語氣一下子就慫了一些,這是真的沒辦法,對方可是一名受害者啊,而且還是因為自己所在的偵探集團而受冤枉的。
這層關系之下,難免要小心點,萬一沒把對方穩(wěn)住,弄出點事情來,那就得自己擔責任了。
趙晟睿話還沒說完,周言突然就打斷道:“我能來干嘛?我當然是來討公道的啊!”
周言這家伙,典型的那種‘沒理就胡編亂造,有理直接上天’的類型。
“真是不好意思,這樣,您先到接待室里等一下,關于您的事情,我馬上找專人為你處理?!壁w晟睿趕緊安撫道,稱呼都用上‘您’了。
“你不是說你要親自接待我的么?為什么突然又換人了?”周言想都沒想,就把對方的臺階給掀了。
“額......剛才我不知道閣下就是周言?!?p> “???”周言故意提高了點嗓門:“我是周言怎么了?你不是說這里沒有人是特殊的么?”
趙晟睿臉色尷尬的都有點發(fā)綠了,他用余光瞄了瞄四周,發(fā)現(xiàn)好多人都在看著這邊,就更是焦急。
“對不起周先生,我只是一名處理外勤事務的偵探,所以您的事情我真的是不擅長啊?!?p> “切~”周言不屑的瞟了一眼:“說白了,就是除了你那一畝三分地的事情,其他的都不會,是吧?!?p> “......”趙晟睿憋了半天:“是,我的確不懂,所以,請跟我去等候室吧。”
他壓著火氣承認道,沒辦法,現(xiàn)在看過來的人越來越多,絕對不能讓這家伙再在這里亂嚷嚷了。
然而......
“我不去!”周言躲開了趙晟睿的手:“我覺得你這人說話不保準,萬一把我晾在等候室里咋辦,我就在這等著!”
趙晟睿這個著急啊,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嘴巴。
突然,他的余光瞄到了身旁林溪,靈光一閃......!
“額,周先生,那邊的那位偵探叫林溪,你們應該見過吧?!彼s緊伸手示意:“她是負責您案件的偵探,有什么事情,您可以找她?!?p> 趙晟睿很混蛋的直接就把矛頭推向了林溪。心想,先讓這小子和林溪周旋,自己趕緊脫身要緊。
而林溪呢......她好像明白了周言在干什么,所以一直在旁邊安靜的看著,臉上雖然依舊冷冰冰的,但是明顯緩和了很多。
趙晟??戳窒獩]有過來的意思,趕緊朝著周言欠身,說了句‘請稍等’,然后快速湊到林溪面前。
“那......你聽到了,那家伙是周言,你之前見過他吧?!彼f道。
林溪沒說話,自顧自的靠墻找了一個椅子,坐了下來。
趙晟睿牙齒咬得嘎嘣響:“這是你的案子,爛攤子你自己來收拾!”
“那不是我的案子,是陳浩的。”林溪面無表情的看著墻上的時鐘說道。
趙晟睿真的是要炸了啊,但是那邊周言還在等著,萬般焦急之下......:“我知道我剛才對你的態(tài)度不好,我向你道歉?!?p> 林溪這才終于將視線轉(zhuǎn)移向了他,但是還是沒有說話。
趙晟睿急了:“我都向你認錯了,你還想怎么樣。那個周言不是一般人,集團剛把他的事情壓下去,現(xiàn)在他要是亂嚷嚷,那會對集團的造成非常大的影響,這可是你父親的偵探社,你也不希望事情鬧大是吧?!?p> “呵,你是怕你穩(wěn)不住他,上面的那些人會怪到你頭上吧?!绷窒恍嫉?。
“我......好吧,我承認我怕?lián)熑?,但是不管怎么?.....”
話還沒說完~
“喂,你干什么呢?還真的把我晾在一邊了?。 敝苎酝蝗蛔吡诉^來,語氣里滿是氣憤。
趙晟睿趕緊回頭:“啊,當然不是......額,林偵探,周言想和你了解一下他案件的情況,那我就不打擾你們倆了?!?p> 說完,他就轉(zhuǎn)身想要走。
“站那!”周言一肚子氣的嚷道:“你什么意思?!要走?”
“不,只不過是林偵探更加了解您的案情,所以......”趙晟睿忙解釋道。
“放屁!我剛才明明聽你說,林偵探已經(jīng)不是這里的人了?!?p> “???!”趙晟睿腦子嗡嗡直響。
周言演出來的這一肚子的火啊,總算是有機會爆發(fā)出來了:“所以你什么意思?是準備隨便找一個人應付我么?”
“不不不,林溪偵探真的是負責你案件的人,你們之前不是見過么?”趙晟??薜男乃级加辛?。
“見過怎么了,你別唬我啊,我出獄之后看過案件記錄,負責我案件的偵探根本就只有陳浩一個人的名字?!敝苎院鹬?。
之前站在樓梯口的那倆保安看到形勢似乎是有點收不住了,也是不敢怠慢,趕緊去找領導。
就這么過了大約5分鐘,一名穿著西裝,年級明顯大一些的男子匆匆忙忙的趕了過來。
而這會兒,二樓的樓梯附近已經(jīng)有不少的看客。
“對不起,周先生,我是趙晟睿的上司,您的事情,我來處理?!蹦侨孙w快的走近周言身前,歉意的說道。
但是現(xiàn)在的周言正在演技最爆發(fā)的時候,怎么可能就這么給叫停。
他懷著飽滿的情緒繼續(xù)吼著:“你們知道我在監(jiān)獄里的生活么?就一個五平米的小屋,一整面墻都是鐵柵欄,我連上廁所都沒有隱私!”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在吼了,那是聲嘶力竭啊。
“我從小就是孤兒,沒親人沒朋友,20來歲正值大好青春年華,剛要奮發(fā)圖強,竟然就被抓進監(jiān)獄了!
我每天都在槍斃的恐懼中度日如年!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么?你知道這對我的人生造成了多大的影響么?
這些!全都是你們造成的!
而現(xiàn)在,你們竟然想找一個已經(jīng)辭職了的人來敷衍我!你們還是人么?!”
這一套臺詞啊,一旁的幾個親戚朋友蹲了監(jiān)獄的人,都有點要跟著激動起來了。
“對不起,是我們的錯!”那位領導忙低下頭,一副誠懇道歉的樣子:“請放心,負責您案件的偵探,陳浩,已經(jīng)依據(jù)法律被逮捕了,請您不要太激動......”
“不激動?!不激動個屁!”周言道:“我看過報道,陳浩那混蛋就是和兇手串通一氣,他有罪,他就應該進監(jiān)獄!這是法律規(guī)定的!
那我呢?
那我心里的這口氣怎么算?
我承受的冤枉怎么算?
我白蹲了這么久的監(jiān)獄怎么算?
剛才這個姓趙的竟然告訴我,我的賠償金還要等下星期才能發(fā)下來??!他娘的當初把我抓監(jiān)獄的時候,怎么連一分鐘都沒耽誤!
我心里不舒服!
不舒服?。。。?!”
周言這一套,那可是有理有據(jù),聲情并茂,而偵探集團這邊呢,的確也是站在弱勢一方,一點都不敢頂嘴。
那位領導大叔也只能是趁著周言歇氣的功夫,才敢趕緊插了一嘴。
“那不知道周先生想要怎么辦?”
他是真的害怕了啊,他聽說,周言這家伙可是曾經(jīng)犯過精神病的,這要是他太激動了,一下子又犯病了,那事情可就更難收場了!
周言喘勻了氣息:“不行,不行了!我得找個發(fā)泄的地方......”他嘟囔著,一副眼瞅就要犯病的架勢。
突然的,他抬起頭,直勾勾的盯著趙晟睿的臉......
“我.....我......我要打人!就他!”
???
一旁的幾個人也是愣了一下。
“就是他,剛才要不是他攔著我,我早就辦完事走了!現(xiàn)在我心里的這口氣,”
“可是......”那位領導也是很為難。
“我精神上有問題,我醫(yī)生說了,我不能太過于激動?!敝苎杂痔盍税鸦?。
“......”周圍的人還是面面相覷著,他們從來也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
“你們知道我是在槍斃的前一天才脫離嫌疑的么,如果那天我沒有申請到三個小時的戶外時間呢!
如果那天下雨呢?
如果那天我拉肚子,浪費了半個小時呢?
我都有可能死了??!
死了?。。。?!
而現(xiàn)在,我站在這里,只不過是想討個公道,找點補償,打下人!就一下!難道這都不行么?!
你們能隨隨便便的殺死我,但是卻不能讓我發(fā)泄哪怕一秒鐘么??!
你們這么無情?
你們還配叫偵探么?!”
在如此的感情宣泄之下,周言眼淚都快被自己演出來了。
“好!”那位領導似乎也是理解了周言的情緒,他沖著趙晟睿點了點頭:“咱們終究還是犯了大錯,人家說只要打一下而已......不過分。”
在其他人眼里,的確不過分,但是在趙晟睿眼里可就不是這么回事了。
“可是......可是我......”他好像是還想掙扎一下。
但是在領導的目光下,他終于還是咬了咬牙,往前邁了一步:“對不起?!?p> 他自認為,這是為了集團而隱忍!
下一秒......
“臉!”
周言大吼一聲!
趙晟睿的雙拳緊緊的攥著,指甲都要扣進肉里了。
他又看了一眼身旁的領導,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領導已經(jīng)將視線轉(zhuǎn)移到了其他的地方,而帶來的幾名保安也很默契的,悄悄朝著這邊靠了靠,爭取將其他人的視線隔絕在外面。
這個意思就很明顯了,只要挨一下打,這事兒就算過去了,人家畢竟是個精神病,所以你就為了集團挨一巴掌吧。
趙晟睿咽了口唾沫,刮得干澀的嗓子有些發(fā)疼。
他深吸了一口氣,欠了欠腦袋......讓自己的臉突出一些。
沒人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估計是琢磨著怎么把這個周言給碎尸萬段。
不料......
“夠不著?。?!”
周言好像下一秒就要犯病了一樣,渾身扭搭著喊道。
趙晟睿的眼里泛起了一抹兇狠,其實現(xiàn)在,他能忍下這股子屈辱,已經(jīng)算是相當難得的心境了,但是眼瞅著,腦袋里的那根弦就要綁不住了......
就在這時......
“周言先生。”一個聲音響了起來,所有人都是一愣。
然后.....就看到保安讓開身子。
林溪輕緩的走了過來。
“我看......您發(fā)泄的也差不多了,要不然......咱們找個地方,聊聊您的案子?”她微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