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喝酒
酒過三巡，也過三更。
屋外不知什么時候下起了大雪，鵝毛大小的雪花打著旋落了下來。
偶有樹枝不堪重負，撲簌簌一聲，雪花落在地上了。
沈維愛馬仕這倆這一晚上吃了十斤的醬羊蝎子、三只燒雞、六道菜還有若干辣花生和一壇二十斤的津口大高粱。
沈維還好，酒量海一般深；愛馬仕就有些糟糕了，不停的拉著沈維說一些車轱轆話。
無非就是，自己要竭盡所能拯救這個國家，不讓夷人鬼子侵略自己的國家。
這感覺著實有點兒奇妙，愛馬仕自己就是個夷人鬼子，卻深刻的認為自己是個后清國人，管其他的外國人叫夷人鬼子。
嘟嘟囔囔一會兒，愛馬仕不勝酒力，趴在桌子上輕輕的打起了鼾。
沈維則是站起身來，抓起剩下的最后一塊羊蝎子塞進嘴巴里用力吮吸。
得福樓的醬羊蝎子極為有名，燉的入味不說還特別的軟爛，提起來時骨頭不肉不掉，吮吸砸么滋味時骨頭卻也不會酥爛。
從嘴巴里拿出骨頭扔在桌子上，沈維把愛馬仕抄起來放在大炕上沈天霸旁邊，給他蓋了條被子，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壇子里還剩下那么三斤酒，沈維抄起壇子給自己的碗里滿滿的倒上了一碗，酒液清澈有沫，少許有些漫過碗邊兒，卻沒溢出去。
這酒還真是不錯，沈維端起碗喝了一大口，暖流先入喉嚨后入肺腑。
舒泰。
這倆人喝到后來都覺得小酒盅墨跡，不如大碗來的實在。
顯然。
這個事情不太適合愛馬仕，三巡之后，愛馬仕就醉得不省人事。
“吱吱?！?p> 大躺柜下有個老鼠洞，一只貓一般大的灰鼠正在洞口那里看著沈維叫喚。
沈維沒做聲，撿起幾個辣花生丟了過去，就回過頭來繼續(xù)喝酒。
大老鼠沒有吃辣花生，從躺柜下面走了出來。
“小孩兒！”
沈維就猜到是地涌夫人，右手指了指對面的板凳，示意地涌夫人坐下來。
地涌夫人咯咯一笑坐在了板凳上，沈維端起酒壇子給地涌夫人倒了一碗酒，又遞過來半只燒雞。
“不都說小老鼠愛吃燒雞嗎？”
沈維抬眼看了地涌夫人一眼，地涌夫人顯然有些尷尬，旋即恢復如常。
“我已經(jīng)不是小老鼠了。小孩兒。我今年三百多歲了?！?p> 地涌夫人說完端起碗送到嘴邊，也不顧先前有沒有人用過，悶了一大口酒。
“哈~。得福樓的十年大高粱，真帶勁。”
扯下一只雞腿咬了一口，地涌夫人邊吃邊說：“鬧坑龍來過沒有？”
沈維搖了搖頭。
地涌夫人點了點頭：“他最近已經(jīng)到了關鍵時刻，估計會走水化龍吧?！?p> “他還不是龍？那為什么敢稱自己是龍？”
“這天地之間已經(jīng)沒有龍了，他倆是最后的兩只吧……”
地涌夫人兩口吃掉雞腿，又喝了一口酒。
“什么叫沒有龍了？”
“就是字面意思啊。這世界已經(jīng)不能孕育出龍種來了，西游記你知道的吧?！?p> “知道?！?p> 沈維點點頭。
“那你也知道我是地涌夫人了？”
沈維又點了點頭。
“嗯。地涌夫人從來都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名號。這個名號，鼠族中女性強者都可以擔當。我當了三十多年了?！?p> 地涌夫人沖沈維捻捻手指，沈維明顯一愣，不知是什么意思。
“唉。真是個呆頭呆腦的小孩兒?！?p> 隨即從腰上解下荷包，捻出幾張長條油紙，把煙絲倒在上面，不消幾下，就卷出兩只煙卷來。
這……大耗子精，吃肉喝酒還抽煙。
真是，有點兒意思。
一支遞給沈維，另一支放進了自己嘴巴里，地涌夫人湊近燈旁邊，點燃了煙卷。
“呼。嘗嘗，我子子孫孫從趙府尹家里偷出來的?！?p> 看沈維眼神有些驚訝，地涌夫人噗嗤一笑：“我從得道至今就是獨身，子子孫孫不過是族中的后輩罷了。你這小孩想什么呢。”
沈維啞然一笑，直白說道：“我就是有些驚訝你們妖怪也會結婚嘛？”
話說出口就覺得有異，趕緊彌補道：“對不起，我無意的?！?p> 地涌夫人毫不在意，搖了搖頭，說道：“妖便是妖，哪兒有些什么所謂的忌諱?！?p> “妖族不會結婚，在一起也不過是兩情相悅，沒你們?nèi)祟惸切┨擃^吧腦的。不過，這世道變了，人都難以生存倒了，更別說妖了。”
“天地靈氣嗎？”
沈維以為地涌夫人說的是靈氣，開口問道。
點了點頭，地涌夫人深吸了一口煙，說道：“所以知道天地間為什么不能再孕育出龍種來了吧。那兩只純屬意外，甚至都不能叫做龍種。天地間靈氣越來越稀薄，妖族修煉越來越難。時至今日，我的修為已經(jīng)十幾年沒有過動靜了?！?p> “本來妖族之間不能互相殘殺，但是那兩只既不屬于龍，也不屬于妖族。所以殺了也就是殺了?？烧l知他倆修為越來越強……”
“你為什么要去殺他呢？相安無事不好嗎？”
沈維一仰頭喝干碗里的酒，問道。
地涌夫人眼神中一陣黯淡，又有無盡的殺氣泛起：“那臟水龍泛起臟水波濤，淹死了我數(shù)以萬計的信眾。你覺得我該不該殺它？”
“不是說是郭德友殺的臟水龍嗎？”
“合力罷了。郭德友雖然功法神妙，為人剛正不阿。但你覺得人在水里能殺得了龍嗎？”
地涌夫人抓起一把辣花生，一個一個放進嘴巴里咀嚼道。
沈維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那鬧坑龍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加入了一個神秘的組織叫孤墳，以邪法魅惑了不少少女。你殺掉的就是其中之一?！?p> “孤墳？”
沈維有些驚訝，趕緊調(diào)出自己的任務列表：
任務一：擊殺鬧坑龍，防止水禍。
任務二：暗殺法租界成員：讓·盧卡斯。
任務三：搗毀孤墳組織【三教九流中都有他們的耳目，請小心對待?！?p> 任務四：追查無名女尸。
任務五：尋求自身技能突破之契機。
隱藏任務：擊殺無底洞地涌夫人。
地涌夫人說的相比就是任務列表里的孤墳了吧。
“他們是個邪意組織，專干那坑蒙拐騙偷，聽說是那一貫道的殘存勢力形成的?！?p> 地涌夫人吃光手里的辣花生說道，不過辣花生對地涌夫人來說顯然有些難頂，辣的滿臉通紅趕緊喝酒。
“呼。真他娘的夠勁啊。這花生怎么這么辣？”
“一貫匪？”
沈維記得自己世界里清末民初的時候也有這么個宗教，可以說是無惡不作。
“對。嗯？”
地涌夫人轉頭向炕上的愛馬仕望去，愛馬仕知道自己被發(fā)現(xiàn)了趕緊合眼裝睡。
小三爺果然牛鼻，女妖怪都能勾搭的上。
佩服。
佩服?。?p> “醒了就起來再喝口吧。不過酒菜不多了?！?p> 沈維招呼愛馬仕一聲，只見愛馬仕有些尷尬的坐直了身體，說：“我再去得福樓買一些酒菜?！?p> “別去了。這會兒都快五更天了，那得福樓也不是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有人，買啥買?！?p> 地涌夫人說道，指了指另外的一張椅子示意愛馬仕坐下。
“我讓我的子子孫孫送來一些吧?！?p> 一股奇妙的波動從地涌夫人身上震顫開來，不多數(shù)，一排大老鼠就從躺柜下的鼠洞里鉆了出來。
這些老鼠都背負一些吃食，有熱騰騰的冰糖燉肘子，估計是王金榜他爸爸剛做好了的，有炒肝，有羊雜等菜式。
最后還有四只大老鼠合力馱著一壇少說二十斤的進口大高粱。
也不知道是怎么從那個碗口大的鼠洞里出來的。
地涌夫人挨個把菜式放到桌子上，每只老鼠都賞了一只辣花生。
“怎么不吃？嫌臟?。俊?p> 地涌夫人眼神從愛馬仕以及沈維臉上掠過。
“都是我的信眾信奉給我的，我沒動過，我的子子孫孫們也沒動過。愛吃不吃?！?p> 沈維沒做聲，抄起筷子夾了一塊炒肝放進嘴巴里。
還別說，是那么個滋味兒。
地涌夫人看沈維吃了，這才開心的笑了起來，給三人添上酒。
“我掌管津口這周圍百里的五方仙家。座下出馬弟子無數(shù)，光是我擔任教主的堂口就得有幾十上百個。”
“跳大神嗎？”
愛馬仕問道。
地涌夫人搖搖頭，不過又點點頭：“差不多是這種東西吧。”
突然，地涌夫人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俯下身摸著地面感受著什么。
“噓。有人來了。”
地涌夫人指了指窗外。
這時門外響起了腳步聲，由遠及近。
“砰砰砰！”
敲門聲響起。
三人大眼瞪小眼——會是誰呢？
“地聽術沒聽出來是誰，小心?！?p> 地涌夫人用唇語說道。
沈維點了點頭，心道，這老妖婆倒什么都會，唇語也會，一會兒蹦出幾句英語來似乎也不稀奇。
“砰砰砰！”
又是三聲敲門聲。
“我去?！?p> 沈維用手指沾酒在桌子上寫道，其余二人點了點頭。
輕輕站起，躡手躡腳走到房門前。
拉開門栓，把門打開了個縫隙，沈維獨眼往外望去——
外面一片黑。
沒人啊。
沈維合上房門。
不對！
外面下雪呢，怎么會一片黑？
自己剛才望見的不會是……
門外來人的眼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