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林月.初識權(quán)欲
除江左、江右兩省之外,另外一個傳統(tǒng)上的大司庫府勢力范圍就是南海省。南海省在圣州二十六省中地域最小,但域內(nèi)族群復(fù)雜,民風(fēng)彪悍。圣州是七府與世族共天下,在南海這種地方,世族權(quán)力自然更大。上至巡撫,下至知縣,處處受到世族的強(qiáng)大掣肘,很難能有所作為。只有在大司庫府失意的弟子,才會被下放到那里任職。而一旦被下放到了南海,在大司庫府內(nèi),一般也就意味著仕途升遷之路斷裂。
因此,聽到七師弟孟長健要被外放到南海擔(dān)任正九品的縣丞時,林月大為吃驚。
孟長健與林月同庚,都是二十三歲。在金秋果治下,作為男弟子能成為大司庫府親傳弟子,足以見他能力。他入仕為官很早,尚且不滿十六歲,就開始在大司庫身邊學(xué)習(xí)政務(wù),甚至比作為首席大弟子的林月都要早了半年。雖然并無突出的成績,但這些年也是兢兢業(yè)業(yè)、勤勤懇懇。入門拜師雖比孫雪琪晚了一年,但卻早在三年前就已升任二等護(hù)法、平原司主事了。
不說從正六品的二等護(hù)法降為正九品的縣丞,單單前去南海,已經(jīng)幾乎可以判定他仕途終結(jié)了。
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大事了。
到了平原司,殿外就見新任平原司主事正在接受司內(nèi)官員的道賀。知道孟長健已經(jīng)不在司內(nèi)了,悄悄離開,到了河西司,問了文書,才知道孫雪琪被叫去天王府回話。碰巧遇到司正,聊了幾句,想要打聽孟長健突然被貶的緣由,見她說話遮遮掩掩,顯是有些忌諱。
林月也是知趣,寒暄幾之后也就告辭了。想著這時候孟師弟也許已經(jīng)回了家,正想去尋他,卻在轉(zhuǎn)角遇到了田明潤。
田明潤心不在焉地手捧一摞公文,也是滿腹心事,低著頭往前走,并未瞧見林月。見有人過來,甚至沒有抬頭看看是誰,扭身站在一旁,讓出了一條道。直到見來人并不往前走,這才抬頭。一見是林月,急忙施禮。
林月笑了笑,問道:“師弟這是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田明潤臉上一紅,道:“讓師姐見笑了?!?p> 林月知道他的心事,問道:“你兄長回去了?”
田明潤一怔,不知道林月怎么知道大哥到了圣州,但很快回過神來,笑道:“沒呢,他要處理一些生意,還要在圣州待上幾天。”又笑道:“大師姐真是神機(jī)妙算,我大哥剛來,我也沒有跟別人說過,師姐怎么就知道了?”
林月笑了笑,并沒有回他,又問道:“你就要被調(diào)去江左了?”
田明潤收起了笑容,露出了愁悶之色,點了點頭,道:“昨天候任江左司庫就將我們這一批要去江左的大司庫府官員召集去了,給我們訓(xùn)了話。想來,要不了幾天,就要與他一同赴任江左了吧。”
林月沒想到這么快,心中頓時有些失落,沉默片刻,問道:“你看起來滿腹心事,是因為這件事嗎?”
田明潤搖了搖頭,道:“雖說剛回到大司庫府沒多久又要離開,但我本就不是嫡傳弟子,留在圣州也不見得是好事。兩江乃是圣州稅賦重地,去那里任職,機(jī)會很多。尤其是對我這種外門弟子來說,是個很好的機(jī)會?!?p> 不知道為何,林月心中失落,不想繼續(xù)聊下去了,一邊快步走,一邊說道:“你能這么想,那是最好。此次見面,就當(dāng)做我為你送行。你去赴任時,我就不再單獨送你了?!?p> 眼見她要離開,田明潤有些著急,急忙沖到她面前,想要伸手?jǐn)r住她,卻忘記了懷里的公文。想要收回手接住,卻又手忙腳亂,公文散落了一地。
林月見他囧樣,也是一笑。一邊蹲下幫他整理,一邊笑道:“你到江左任正六品的參政,主管三州賦稅,算是位高權(quán)重,可不能這樣毛手毛腳?!?p> 田明潤收好公文,一邊道謝,一邊笑道:“大師姐教訓(xùn)的是?!彪S即還想再說些什么,卻又有些猶豫,一副欲言又止模樣。
林月有些奇怪,心中一甜,知道他要說什么,故意扭轉(zhuǎn)身子,背對著他,道:“有什么事你就直說好了,不說我可就走了。”
田明潤看了看四周,雖見左右無人,但還是很警覺,有些不敢開口。
等了半天,不見他開口,以為他害羞。扭頭見他臉色凝重,不由得失望。
他要說的,并不是我想要聽的。
林月心中頓時有些失落,但還是一邊緩緩?fù)白撸贿叺溃骸澳阄疫呑哌吜?,自然不用怕被人偷聽到了?!?p> 一直走到府中風(fēng)雨長廊,田明潤又左右打量見四周無人,這才壓低聲音道:“大師姐,孟長健被貶到南海去了,這件事你聽說了嗎?”
林月正想找人探聽緣由,沒成想田明潤想要說的居然是這件事,微微一怔,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看他,有些疑惑:“你知道?”
田明潤點了點頭,道:“瞞不住的,只是沒人敢說,更沒人敢跟你說。”
林月更加奇怪了:“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跟我有關(guān)?”
田明潤肯定地點了點頭,低聲道:“他想利用川西的事栽贓、陷害你,暗中聯(lián)絡(luò)了十幾個官員搜集你的材料,拼命想將你與田青云捆綁在一起。只是他處事不謹(jǐn)慎,所托非人,被他暗中聯(lián)絡(luò)的官員告發(fā)了。事情暴露之后,他又想毀滅證據(jù)。好在侍衛(wèi)司及時趕到,人贓并獲,讓他想狡辯都不能?!?p> 林月震驚了。
這是她認(rèn)識的那個七師弟嗎?
是那個昨天見到,還一起開玩笑的孟長健?
回想昨天見面時的場景,還是有些不信。孟長健與她關(guān)系一直不錯,他托大司寇府李致明在平原采購了一些當(dāng)?shù)氐臅r鮮水果到了,其中就專門為她買了最喜歡吃的櫻桃。
昨晚他將那一籃水果送到自己房間時,笑容那么真誠,說話那么自然。
居然在跟我說話的時候,已經(jīng)在暗中準(zhǔn)備要陷害我了?
那可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七師弟?。?p> 林月感到有些眩暈,扶著柱子,輕輕搖了搖頭,道:“你在騙我!你說的話不是真的!”
田明潤見她有些搖晃,急忙扶助她,道:“師姐,你知道,我欺騙誰也絕對不會騙你。告發(fā)他的官員來自宗正司。我只聽說是我們的一位師叔輩,具體是誰,現(xiàn)在還不得而知?!?p> 對,我要親自去查清楚。
林月甩開他的手,站直了身子,臉色變得冰冷:“好,我這就去宗正司?!?p> 說完,大步就要往前走。
田明潤急忙拉住她的胳膊,勸道:“師姐,你要冷靜,還不是你去的時候?!?p> 這是什么意思?
為什么我就不能去問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