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顧美林側(cè)臉向曾正文看去，給了他一個斜視。
終于，隊長要給我鼓勵了！曾正文精神一震。
然而在與顧美林對視之后，他熱氣蒸騰的內(nèi)心立時被潑了一盆冰水。
她的眼神……那么復(fù)雜，曾正文努力解讀其中的含義，幾乎將過去三年的時光都回顧了一遍。
呆愣半晌，他終于從那雙烏黑明亮的眸子里悟出了兩個字：“走開！”
走開？他開始懷疑自己讀不懂隊長的想法了。
半信半疑間，他仍十分聽話地向后退了幾步，他身體僵硬，毫無預(yù)兆地后退令到后面的人也猝不及防，人群被向后撞了開去。
顧美林又向另一邊站著的趙懷湘?zhèn)饶槨?p> 有了前車之鑒，趙懷湘十分干脆利落地后退幾個大步，
人群立時疏散開，徐子衣和顧美林為核心的方圓數(shù)米之內(nèi)，再無其他人。
唔……徐子衣深呼一口氣，像是卸去背負(fù)已久的包裹，開始享受難得的輕松時刻。
見所有人都退得足夠遠(yuǎn)了，顧美林才回過頭看向徐子衣。
“希望你能順利通過占位賽……”她淡然開口，所有人都無比確定地知道，她是在對徐子衣說話。
“我還有許多問題想和你討論……嗯，就是我們之前討論過的，關(guān)于進(jìn)化的問題?！鳖櫭懒掷^續(xù)說話，講到后面時，有意壓低了聲音。
大概是這個話題太過匪夷所思，她不希望引起過多的重視。
她在跟徐子衣說話……建瓴院甚至是大明城里最強的人、被大國主奉之為帝國客卿的人、王庭特聘教習(xí)里唯一不用天天露面教授學(xué)員的人、連脾氣暴烈的總教習(xí)甘沐霖也禮敬有加的人……
這個人卻專門跑來和徐子衣說話，希望他順利統(tǒng)過比賽，還要和他討論什么亂八七糟的東西……這大概是在場所有人的心聲。
連甘沐霖也停止了說話，朝這邊投來驚詫的目光。
戴亭暮則始終盯著顧美林，看著她走下臺，看著他驅(qū)散人群，繼而看到徐子衣。
曾正文嘴角抽搐，心中不住地哀婉嘆息，他跟隨隊長三年了，自認(rèn)算是她最得力的助手，然而……當(dāng)她拋棄自己時，連個商量也沒有。
攬盡所有人羨妒的目光，徐子衣若無其事地輕笑，微不可見地點頭，隨即說道：
“謝謝，我一定會的?！?p> 人群又閃開一條通路，顧美林徑自回上高臺，仍未看任何人一眼。
她在萬千人群里只鎖定徐子衣一人，對其他人的復(fù)雜表情毫不在意，在高臺上仍舊平靜站立，像是什么也沒發(fā)生、像是她一直站在那里、像是在夢游、或是其他人集體做了一個夢。
而現(xiàn)在，夢醒了，人們這才回過味兒來，細(xì)細(xì)體會，卻發(fā)現(xiàn)什么也體會不出來。
事情就是那么詭異離奇，徐子衣跟佐香館的小姑娘廝混也就算了、被一個黑袍肅殺的女人帶走也就算了，現(xiàn)在連帝國客卿也開始關(guān)注他。
這個所謂“佐香館的聚氣態(tài)”，究竟被什么神靈眷顧著，打又打不死，即使身負(fù)重傷，不出幾天又會活蹦亂跳，還這么招女人待見？
這樣的想法在人群里傳播開來，人們重新審視徐子衣的同時，另一種情緒也漸漸醞釀起來。
那種情緒越來越劇烈，促使人群此起彼伏地波動，終于，人們發(fā)現(xiàn)，那種情緒是嫉妒。
當(dāng)嫉妒醞釀到頂峰時，掩蓋了理智，許多人開始把持不住，心底里的咒罵被以較為委婉的語言從口中表達(dá)出來。
起初是低聲議論，很快地，那種議論變得明目張膽，甚至語氣也不再委婉。
“一個聚氣態(tài)，還能厲害到哪去，看看我們滿院子的超越態(tài)，我不相信他能通過占位賽！”一個聲音率先沖入徐子衣耳朵。
“對，我也不信，要知道會有八千人被淘汰，如果這樣的人也能通過，那么這比賽一定有黑幕！”
“同意！”
“我提議開盤口，我賭徐子衣被淘汰?！?p> 在一片熱烈的討論聲中，又一個盤口被空前快速地建立起來。
而且，無一例外的，所有人都押注徐子衣會被淘汰，雖然他們知道事無絕對，但眾怒難犯，這時如果誰押注徐子衣通過，可能就會被當(dāng)成他的同黨。
即使對賭注不感興趣的人，也參與了進(jìn)來。
押注徐子衣被淘汰，儼然已經(jīng)成為最有效的與徐子衣劃清界限的方式。
“以輕水捕獵隊之名……”趙懷湘帶著一眾小弟在人群里往復(fù)穿梭，將各個人的押注記錄下來。
“呼！徐子衣真有你的！”趙懷湘發(fā)出得意的憨笑，咧嘴說道：“還真有一個人賭你能通過，但只有一個……嗯，她要求保密。”
“當(dāng)然了，我們會保密的?！壁w懷湘嘟囔道：“反正她也會被淘汰的?！?p> “算我一個……”徐子衣伸手摸向腰間，饒有意味地說道：“我賭我能通過?！?p> 唔……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腰間空空如也時，才想起自己的財富已經(jīng)被小南劫掠一空了。
大神啊，這么好的一個賺錢機(jī)會，被你給生生扼殺了！
徐子衣扼腕長嘆，滿心的凌亂。
看他在腰間摸索半天也摸沒出什么，趙懷湘嘴咧得更甚，隨后捏著一枚銀幣嗤笑道：“算大爺我賞你的。”
“……”徐子衣無語。
“哈哈，我押一枚金貝幣。”甘沐霖十分大氣地甩出一個黃燦燦的金貝幣。
他性格豪爽，總愛湊個熱鬧，看到眾人熱火朝天地押注，連正事也拋諸腦后，熱情洋溢地投入其中。
“大師押注誰贏？”趙懷湘諂媚地問道。
“嗯……我押徐子衣被淘汰?！备抒辶厥直劢徊媾c胸前，思忖著說道。
“好嘞！大師英明！”趙懷湘雙手接過金貝幣。
甘沐霖重新走回高臺，笑吟吟對顧美林輕語道：“顧隊長放心，徐子衣有特別豁免權(quán)，就算沒通過占位賽，也不會被淘汰，嗯……他本可以不來參加的。”
“這話怎么說？”顧美林蹙眉問道。
“他是指定的天葬師，咱們這幾萬人的捕獵隊，現(xiàn)在也就兩個天葬師，不能再少了?！备抒辶靥拱渍f道。
呵，看來真是有黑幕！顧美林在心里無聲輕笑。
“戴老弟，你押哪？”甘沐霖又轉(zhuǎn)向戴亭暮詢問，得到的是一個默然的搖頭。
人群里的躁動漸漸平息，押注已經(jīng)結(jié)束，曾正文滿意地盯著賬簿，發(fā)出嘖嘖的聲音。
押注徐子衣通過的，只有兩個人，有一個還是他自己。
你輸定了，所有人都會與你作對，讓你在比賽里處處碰壁！這樣想著，曾正文的笑意更濃了。
他發(fā)覺，在不經(jīng)意之間，整個建瓴院的人竟然都站在了徐子衣的對立面。
所謂占位賽，仿佛已經(jīng)變了性質(zhì)，是專為淘汰徐子衣而進(jìn)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