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三四天里,徐子衣用樹枝制成簡易弓箭,嘗試攀著山巖下山到森林里轉悠。
這山壁雖陡峭,卻也有路可循,徐子衣與白狼為伴,偶爾能碰到野雞、野兔,獵些野味兒回來。
遇到空手而歸的時候,白狼便自行到別處獵食,總能滿載而歸。
這日傍晚十分,白狼一股腦獵來三只野雞,又幾番來回,叼來許多柴禾。
“狼兄你是要走了嗎?”感受著白狼腦袋在自己胸間磨蹭,徐子衣黯然詢問。
白狼卻搖頭,盯了徐子衣一陣,便飛快地跑了出去。
徐子衣站在洞口眺望,總覺白狼行為怪異,像是要離開自己,又覺不像。
狼又不會說話,他也不懂狼語,他說不出所以然來。
一連三天,不見白狼蹤影。
徐子衣情緒日漸低落,最后一只野雞也被他吃完了。
終于,第三天臨近深夜,白狼又出現了。
徐子衣喜不自勝,眼睛竟有些紅潤,抱著白狼脖頸,像是見到久違的親人。
忽而白狼脖頸間金光閃動,徐子衣扒開絨毛,才發(fā)現,牠脖頸上一縷紅線,系著一塊金光閃閃的金貝幣。
自己書刻的那塊木片,卻不見了蹤影。
徐子衣眼前一亮,急忙將金貝幣摘下,放到牙上一咬,確是金子沒錯。
這金貝幣有手掌大小,呈貝殼形狀,故而得名。
一枚金貝幣重約七兩,足夠一個五口之家好幾年的花銷。
高踐行的捕獵隊忙活幾個月,也未必可以賺到一枚金貝幣。
他借著火光仔細端詳,發(fā)現金貝幣上隱約刻有字跡,細細讀來,一字一頓地念道:
“你錯了,牠是母狼,你看不到牠那么大肚子么?連搭救自己的是公狼母狼都分不清,還說什么‘此生不敢忘懷’,真是個鐵憨憨。小南寫于冷月二十一日?!?p> 徐子衣顧不得文字里對自己的嘲罵,盯著白狼說道:“狼兄你是頭母狼么?誒呀!那就不能叫你‘狼兄’了,母狼肚子都是那么大嗎?”
他糊涂了,從沒聽說母狼都是大肚子的。
白狼伏在篝火前,自顧地舔舐絨毛,好似這事跟牠沒有關系。
徐子衣這時顧不得許多,將金貝幣捂在胸口摩擦,喜不自勝,發(fā)癡似的傻笑起來。
嘆道:“也不知誰家大財主這么豪橫,竟然直接用金貝幣當信紙!”
“既然大兄弟你這么富貴,那就再回你一句,你再寄幾枚金貝幣來,也讓我過把一夜暴富的癮?!?p> 心里美滋滋地盤算著,便枕著白狼前肢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他找來一截樹枝,一陣砍削,做成薄片,刻起字來。
“大兄弟說的很對,我與狼兄一見如故,人與獸能有這番因緣,本就奇絕,也不用糾結稱謂。
“‘狼兄’也好,‘狼姐’也好,我對狼兄的感恩崇敬都是一樣的。徐子衣寫于冷月二十三日。”
最后的落款日期,是根據那個叫小南的人所寫的日期,推算出來的。
刻完之后,又系在白狼脖頸上,安排妥當后,催促牠盡快再去送信。
白狼卻逡巡著,終是不肯離去。
牠銜來一片干枯的樹葉,那樹葉四周都干得卷起邊,呈一個碗形。
白狼將枯葉放在肚下,身體擺動,盯著徐子衣。
徐子衣不解其意,蹙眉看了一陣,卻始終悟不出牠到底想怎樣。
那白狼似是著急了,抓耳撓腮,做出各種姿態(tài)。
牠肚下的***正對著碗一樣的枯葉,徐子衣這才醒悟,尷尬道:“你,狼兄你是……讓我擠奶?”
這可難辦了,擠奶這活他還真沒干過。
況且他早把白狼當自己的親人一樣,現在知道牠是母狼,又讓自己去給牠擠奶,還真有些臉紅。
“不擠的話……你是不是會難受?如果是這樣,那我也只好舍身相助了?!?p> 徐子衣看白狼仍舊將肚子對著枯葉,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想來牠是有些難受了才會這樣。
他這時也只好將心一橫,雙眼緊閉,伸手在白狼肚下摸索揉捏。
這樣揉了一陣,果然有乳白色奶水流出。
徐子衣小心翼翼將盛滿奶水的枯葉端起,白狼又朝他揚了揚頭,這意思再明顯不過,是叫他喝下去。
“這樣合適嗎?”徐子衣吞咽口水,喝了狼奶,就得改口叫“狼媽”了吧?
他拗不過白狼,只好將心再一橫,將奶水送入口中,揚脖喝了下去。
狼奶入口溫熱甘甜,所經喉舌都覺爽潤無比,流入腹中之后,一股暖流涌起,在四肢與胸、腹處來回飄蕩,很快便通貫全身。
徐子衣立時精神抖擻,“呼”地跳起,只覺周身脈流涌動,充滿了力量。
骨骼、肌肉好像都膨脹了一圈,說不出的奇異酣暢感覺。
“嚯!可比烈酒還要烈呢!”徐子衣驚嘆一聲。
那白狼不再看他,便挺著大肚子向山洞外跑了出去。
“這一來一回又得三天吧?”徐子衣自言自語了一聲。
閑來無事,他又背起弓箭,到森林里打獵。
這幾日里,終日陽光明媚,借著太陽倒也可辯方向。
他前幾日是向南方和西方走,今天他決定朝著東方走。
這樣在林間走出幾里地的樣子,忽然前方視野開闊起來,密林圍攏間,地勢凹陷,赫然出現一個大湖泊。
湖泊方圓二三里的樣子,一面依著山石峭壁,另外三面被樹林圍攏。
若不是機緣巧合被他撞見,這地方還真不好找。
那湖面水波不驚,光滑如鏡,連日的陽光,使湖面的冰層都消融掉。
徐子衣奔至湖邊,俯身在水上看。
湖水清澈,像少女臉上的微笑一樣,純得徹底又靜謐。
他自己的倒影也清晰地呈現在水中。
“這是怎樣的一個邋遢少年??!”徐子衣驚叫一聲。
水中倒影蓬頭垢面,身上衣服也破爛不堪。
這年頭,連叫花子都不帶這么寒酸的。
這樣一個可憐兮兮的小孩兒若是跑到街上乞討,大家一定都忍不住要給他錢和食物。
他這時才想起,自己已經好幾天沒有洗過臉和頭發(fā)了。
他自喝了狼奶后,身上始終有一股暖流竄來竄去。
這時只覺渾身燥熱,伸手試了水溫,也不覺得冰冷,溫度剛剛好合適。
他環(huán)顧四周,林間一片安靜,連鳥兒的叫聲也沒有。
便不再猶豫,退去衣服,脫了個精光,跳到水里,舒舒服服洗了個大澡。
隨后又以水做鏡,用短刀將凌亂的頭發(fā)仔仔細細修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