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勞動成果換錢是一件尋常又正常的事情
阿巧不太會客套，試穿完衣服后怔怔望著攝像頭，倒惹得視頻里的玫瑰噗嗤笑了。
“是不是想跟我說再見？”
“嗯。”阿巧點頭。
“你真是可愛到極點了。再見。”
阿巧按斷了通話。
“妹妹，你穿成這樣，像是從電視上走下來的人兒?！蹦棠毯透绺绠惪谕暋?p> 難得，這么長的話，他們也說得這么整齊。
阿巧一邊紅著臉脫衣服，一邊低下了頭。
“你完全不用害羞呀。你想想甜心。甜心要是遇到這樣的事，還不把頭昂到天上去?！卑⑵嫘χf。
阿巧稍一設想，就忍不住樂了。
“要是爸爸媽媽能看到就好了?！卑⑶擅撓乱路?，仔細折疊好，交給奶奶。
奶奶和阿奇都聽到了妹妹的呢喃，不過，沒有人接這個可能引發(fā)哀傷的話題。
有一本書，她初看時沒有太多感覺，后來經(jīng)歷過去云海城后，再回味這本書，突然領(lǐng)會到書中的情感——慶幸她記憶力卓越，可以反芻。
書的扉頁上，寫了這樣的一句話：
獻給辛勞的媽媽及孝順的孩子。
現(xiàn)在她可以確認，她是孝順的孩子，媽媽是辛勞的媽媽（還不辛勞嗎？媽媽在視頻里止不住地流淚，卻因為工作而無法抽出時間來看她和哥哥）。
好多個晚上，阿巧躺在床上，縮在奶奶給掖好的大厚被子里，回味這本名叫《媽媽的紅沙發(fā)》的書。
“我的媽媽在‘藍車餐館’工作。我常在放學后去找她。餐館老板喬阿姨讓我在那里打工。
我會清洗裝鹽和裝胡椒的小瓶子，也幫忙裝西紅柿醬。
有一次，我還削完了所有用來煮湯的洋蔥。
喬阿姨總是說：‘做得好，小丫頭?！缓蟾段夜ゅX?！?p> 現(xiàn)在，阿巧經(jīng)歷過外國老頭兒拿走她畫作的事情，也聽過崔裴牙叔叔感嘆“他有錢到可以買下周圍的幾個山頭”，回過頭來再品這本書，慢慢悟出：拿自己的勞動成果換錢，是很正常的。
如果下次外國老頭兒再拿她的畫作，詢問她想要多少錢，她一定坦蕩說出一個數(shù)。
該說多少呢？
實在不知，就讓外國老頭兒看著給吧。
《媽媽的紅沙發(fā)》里的“我”，每次得了工錢厚，總會把一半得錢放進一個大瓶子里。
瓶子很大，裝入其中的錢很少。
裝滿那么大的瓶子，要好久好久。
媽媽每天下班回來，會從皮包里拿出她賺的小費，叫給“我”數(shù)?！拔摇睌?shù)完，再把它們統(tǒng)統(tǒng)放進大瓶子里。
書上這樣描寫媽媽：
“有時候，媽媽回來有說有笑；有時候，我還沒有數(shù)完錢，她已經(jīng)累得睡著了。小費有時多，有時候少。如果少，媽媽會擔心。”
阿巧沒有跟媽媽相處的記憶，她一廂情愿地認為，她的媽媽應該也像書中“我”的媽媽一樣吧。以前她什么都不確信，現(xiàn)在，至少確信了她的媽媽，跟書中“我”媽媽一樣辛勞。
無論如何，每個硬幣都會放進大瓶子里。
外婆買西紅柿、香蕉或其他東西討價還價節(jié)省下來的錢，也會放進大瓶子里。
等大瓶子裝滿了錢，她們要去買一張沙發(fā)。一張漂亮、柔軟、又大又舒服的沙發(fā)，最好還要套著布滿玫瑰花圖案的絨布套。
阿巧無數(shù)次設想這樣的一張沙發(fā)。擁有隨意畫的紙和筆后，也畫過很多張這樣的沙發(fā)?？上?，哪一張都不夠柔軟。
那可是“我”眼中全世界最棒的沙發(fā)啊。
阿巧家里從沒有沙發(fā)。
她還是在崔裴牙叔叔家里，第一次坐沙發(fā)。
軟得不可思議。
她都擔心她會陷落下去。
事實上，沙發(fā)不僅柔軟，還充滿彈性。坐在沙發(fā)上，任憑沙發(fā)軟軟地落下去，完全不用擔心陷得太深，它會充滿柔韌性地回彈回來。
阿巧家里沒有沙發(fā)，不過，也沒有經(jīng)歷過“我”所經(jīng)歷的火災。
書中的“我”，曾經(jīng)擁有過沙發(fā)、椅子、桌子、衣柜等很多家居，可惜，一場大火將它們統(tǒng)統(tǒng)燒光了。
每逢在暗夜中回到到這里，阿巧總是忍不住睜開眼睛，往掛著薄窗簾的窗外看一眼。她的家，可千萬要平平安安啊。
燒過火的房子，一片焦黑。
即使日后把墻壁涂了新顏色，把地板重新擦亮，房子里卻依然空蕩蕩。
阿巧難以想象，如何在空蕩蕩的房間里生活……
好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任何人，遇到苦難的時候，總會有好心人伸出熱情的幫助之手。就像她和哥哥在深夜里遇到狼群，有鄉(xiāng)親和胖阿姨從天而降一樣，就像她和哥哥要去云海城見父母，就有崔裴牙答應把忙捎帶一樣。
事實上，崔裴牙叔叔可不僅是捎帶了他們一路，還給他們提供了吃和住，還開啟了她的藝術(shù)之路。
室內(nèi)一應物什燒光之后，“對面的鄰居搬來了一張桌子和三張椅子。隔壁的老先生給我們一張床。爺爺拿來一塊美麗的地毯。小姨為我們做了一組紅白條紋的窗簾。喬阿姨帶來鍋碗瓢盆和刀叉……”
阿巧深信，如果，萬一，很不幸，她家也經(jīng)歷了火災，鄰居們也會熱情伸出援助之手。
呸呸。這是個烏鴉嘴的“如果、萬一”。
通?；匚兜竭@里，阿巧就不知不覺墜入黑甜夢想。
這本書，還是有個很光明、很幸福的結(jié)局的。
經(jīng)過了整整一年，書中的“我”和家人，終于攢滿了整整一大瓶子的硬幣。媽媽休假的那天，她們?nèi)ャy行將硬幣換成紙鈔，然后再搭公交車去買沙發(fā)。
她們足足逛了四家家具店，試坐了許多沙發(fā)。有大的、小的、高的、矮的、軟的、硬的。像是童話故事里《三只熊》里的小女孩一樣。
最后，她們終于找到了夢想中的沙發(fā)，而且有足夠的錢可以把它買回家！
買完沙發(fā)，她們甚至等不及店家送貨，喊大姨一家?guī)椭_車運回家。
“一到家，我又坐在沙發(fā)上，他們把沙發(fā)和我一起抬進門。”
有時候，獨處的阿巧會突然默默一笑，準是想起了這個逗趣的場景。
“希望有一天，我賣畫的錢，也能買一張舒適的沙發(fā)，給奶奶坐?！卑⑶扇缡窃S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