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滿月掛在天上,月光照亮了一顆光頭。
這是一個和尚,年紀(jì)不大,身材欣長挺拔,雖是剃度,但絲毫不影響他俊朗到令人嫉妒的容貌,配上佛門弟子溫潤出塵的特有氣質(zhì),讓人覺得這個年輕的和尚不太一般。
和尚靜靜站在小河邊,好像是在等人,又或者,等的不是人……
時間不長,河中傳出怪異響動。
“噠……滴……”
“嘩啦啦……”
平靜的水面忽然翻滾,原本清澈的河水也變得渾濁不堪,一股股氣泡伴隨著陣陣刺鼻腥臭,讓人聞之欲嘔。
隨之,一個枯瘦的紅衣女人從河水里鉆了出來,不顧濕漉漉的衣服貼在身上,女人坐在岸邊,對著自己水中的倒影開始哭泣。
“嗚……嗚嗚……”
“阿彌陀佛……”
看到紅衣女人出現(xiàn),和尚合十雙手念了聲佛號,然后說道:“小僧方道聞,不知女施主為何在此哭泣,可是有什么冤怨未解嗎?”
“嗚……嗚嗚……嗚嗚……”
紅衣女人仿佛根本聽不到方道聞的問話,除了哭的更痛苦,在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女施主,為何哭泣?”
……
“女施主,為何哭泣!”
……
“你踏馬為什么哭!”
……
方道聞三聲呵問,一聲蓋過一聲,最后一聲好似洪鐘大呂,震蕩心魂。
紅衣女人身體猛的一陣哆嗦,好似被喚回了些許靈智,終于不哭了。
她僵硬的抬起一條手臂,指著自己河中的倒影,幽幽怨怨的說道:“只因……看到自己的美貌……就哭了……”這聲音格外森冷,根本不似活人。
“嗚……嗚嗚……為什么……我會生的這么美?”女人頭顱低垂,盯著河中倒影又一次哭了起來。
死都死了,還能被自己美哭?這還真有點別致……
方道聞一時語噎。
不過想一想也沒什么,師父曾經(jīng)說過,人有貪嗔癡妄,但凡生前有任何執(zhí)念,在死后都容易留下禍根,尤其是那些突遭橫死之人。
這個女人想必是生前醉心于自己的美貌,橫死之后不能放下,所以才會執(zhí)怨成魔。
“阿彌陀佛,既然如此,那就讓小僧為女施主講講佛理,開解怨執(zhí),尋求往生吧……”
方道聞俊朗的臉上露出溫和慈悲的笑,說著,從斜跨的布袋里掏出香爐,擺上木魚,最后拿出一本冊子。
這是地藏經(jīng),最適合眼前的這種情況。
既然是講經(jīng)開解,那就要有儀式感,而且顯得更加專業(yè)!
方道聞很滿意自己的布置,正當(dāng)他準(zhǔn)備翻開地藏經(jīng)時,紅衣女尸以一種詭異的姿勢起身,聳拉著腦袋,看向方道聞。
此時此刻,方道聞終于看清了紅衣女尸的真面貌。
這是一張讓人三天吃不下飯的臉,甚至于連三天前吃下的飯,都想吐出來。
方道聞沉默了片刻,隨后默默收起了木魚,香爐和經(jīng)冊。
“為什么我會生的這么美?”
“為什么我會生的這么美?”
“嗚……嗚嗚嗚……”
“為什么我會生的這么美?”
紅衣女尸依舊幽幽怨怨的重復(fù)那句話,并且挪動著步子,朝著方道聞走來。
“阿彌陀佛,苦海無涯……”
“女施主,不必傷心哭泣,小僧這就助你脫離苦海,直送西天!”
方道聞?wù)f罷將袖子擼起,露出兩條比成年男人大腿還要健壯的雙臂。下一秒,一道飽含佛門圣力的手掌,帶著璀璨金光呼嘯而至,結(jié)結(jié)實實的拍在紅衣女尸臉上。
“啪!”
“砰!”
紅衣女尸當(dāng)場橫飛出去,強大的慣力讓紅衣女尸在橫飛出去的同時,做了一套漂亮的三百六十度完美轉(zhuǎn)體,然后在璀璨耀眼的金光中一聲不吭,被徹底凈化,瞬間化灰。
一陣風(fēng)吹過,灰飛煙滅,什么都沒留下,就好像剛剛這里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
“恭喜女施主往生極樂,愿你來生六根清凈,不必有此執(zhí)念禍根。”
方道聞?wù)f罷,將袖子捋好,又如往常平和溫潤,歲月靜好。
為逝者念過《往生咒》超度亡靈之后,方道聞離開小河,來到一片村莊。
此時已經(jīng)是深夜,尋常村民早已閉門休息,但有一戶人家還開著院門。
這是村長家,也正是村長委托方道聞去河邊超度紅衣女尸。
看到方道聞回來,正在院子里忐忑徘徊的村長,立即一臉關(guān)切,急匆匆的迎了上來:“道聞小師傅,那個……怎么樣了?”
“阿彌陀佛,施主請放心,河邊徘徊的怨尸已經(jīng)被小僧超度,以后不會再危害到村里人了?!?p> 聽到自己渴盼已久的答案,村長長出一口氣,心里懸著的石頭總算放下。
那條河是村民生活的倚賴,紅衣女尸出現(xiàn)后,村民們整日生活在恐懼不安里,現(xiàn)在女尸被除,作為一村之長也總算有個交代了。
“如此一來,真是辛苦道聞小師傅了,我這里有些錢兩,是咱們村人的一點心意,您請收下吧。”村長說著,將事先準(zhǔn)備的錢袋交給方道聞。
“多謝施主,小僧就收下了。”
“小師傅不必客氣,請拿著吧……”
方道聞將錢袋收好,正準(zhǔn)備告辭。
“那個,小師傅……”
“嗯?”
方道聞回頭一看,卻見村長站在他身后一臉難色,幾次欲言又止,似乎還有話沒說完,卻不好意思說出來。
“施主可是有什么難處嗎?”方道聞問道。
“小師傅,我就是想問一下,秀兒那孩子走的時候安詳嗎?”
“秀兒?”
方道聞一愣,想了下才恍然,村長問的應(yīng)該是那個紅衣女尸,想必生前是和村長認(rèn)識的。
“施主請放心,秀兒姑娘走的時候很安詳,沒有任何痛苦?!?p> 出家人不打誑語,聽到方道聞這樣的回答,村長嘆了口氣,蒼老的臉上有些悲傷:“小師傅有所不知,其實那孩子原本是我們村子里的姑娘,秀兒生前是個漂亮姑娘,人也懂事,可惜,這命卻苦的很啊……”
“秀兒她爹娘走的早,是被爺爺拉扯長大,秀兒十歲的時候老爺子也撒手人寰,只剩下秀兒這孩子孤苦伶仃的……”
“村里人看這孩子可憐,鄉(xiāng)里鄉(xiāng)親平日里也會去照應(yīng)照應(yīng)……”
“可就在前幾個月,不知那孩子突然著了什么魔,整日整夜的抱著一面鏡子,胭脂紅粉,梳妝打扮,……”
“村里人以為秀兒二八芳華,是少女思春啦,本想給她張羅個好人家,也讓她有個依靠……”
“哪想到,那孩子突然就跳河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