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瘋狂的玫瑰

　　每一個人的生命仿若被線所操縱的人偶，每一次探尋真相都像是在謀殺的邊緣瘋狂試探，似乎沒有人是無辜的個體，接一連三，瘋人院成了他們最后的歸宿，看來以后的余生每一場盛大的儀式和美好的宴會都會是在這個地方度過了。

　　安娜貝拉幾乎每天都會收到來自亞歷山大的信函，那天的會面足以讓她甜蜜很久，在小巷子里無比甜美的相擁和親吻，都是戀人與戀人之間最最甜美的證明。這個世界唯有他們倆站在了脫離欲望和虛偽的世外孤島，朱莉總是嘲笑他們倆像是受難的鴛鴦，其實朱莉自己比誰都清楚他們倆應該是最幸福的一對，她曾經無數(shù)次想要找到自己的緣分，可是總是有緣無分。她不禁回想起她的過去那些她稱之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嗯，根本不值得一提，就算是要提起來，她也不想過于深究，因為她參與這個游戲的目的就在于找到自己的緣分，在這個世界外面的那個無比廣袤的現(xiàn)實世界，她是一個年逾老舊的老嫗，一輩子無兒無女，也沒有可以值得留戀的對象，可是不代表她不渴望愛情。可惜，在這個游戲里根本找不到她值得她心儀的對象，倒是安娜貝拉——這個女孩可真有意思，讓她瞬間回到了曾經年輕的時候，那個時候可真是天真爛漫。

　　貝拉與朱莉徹底地斷了聯(lián)系，但是這樣的情況沒有持續(xù)多久。

　　貝拉每天都會和亞歷山大在她那個小花園偷偷摸摸地見面，美好的夜晚充斥著希望和純真，代表的正是最最美好的愛情，她開始向往離開這個游戲之后能夠和亞歷山大相處到永遠直至死亡的日子，那是多么美好的生活，接二連三的噩耗就像是一枚枚在游戲爆炸的炸彈讓整個游戲世界陷入懷疑、沖突、動蕩、謀殺、掠奪等等負面情緒之中，相比于安娜貝拉的生活，整個游戲世界簡直就是災難的代名詞。毫無人性與真相往往只隔著一層墻紙，誰都不想逾距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去發(fā)現(xiàn)所謂的真相是什么，就像他們根本不想承認這個世界是假的，人工智能也不是都忠誠于自己的、自己也根本不是什么神靈，以至于，人類們中的許多人都不得不依靠藥物才能進入睡眠。

　　很快，這樣的情況嚴重起來，整個游戲世界不僅僅只是稚嫩的名媛，她們的父母、兄弟都不知何故發(fā)了瘋，精神病院就像是收容所一樣，里面的情況比外面的人想象中的更糟糕，治療這些瘋子的是人工智能，但是那些人工智能們絲毫不把她們當成是人看，她們神志不清，比一只下賤的狗更糟糕，被奴役做著服侍那些人工智能的活，讓那些人工智能護工也得到了游戲中人類的享受待遇，這哪是進游戲來享受的，根本就是一個大型人性屠宰場。人類失去了心智卻保留著認知能力，卻不得不聽從人工智能的意見去做任何違背她們自身意愿的事情，這不是發(fā)瘋，這是反人類的囚禁，這就是場沒有經過人類允許的實驗，一切都是實驗過程，整個精神病院成為了操縱人類淪為人工智能俘虜?shù)娜碎g地獄，她們絲毫沒有出路，她們是仆人、是智商缺失的忠心試驗品，就像是一只智商遠遠不及人類卻還為了人類拼命賣命的畜生，這樣情況外界人毫無所知，但是對于這場游戲來說，仍然有大部分人還在這個游戲里盡情享樂，根本不用受這樣的罪過，但是這樣的日子真的好么？每一個霸權存在的地方，都有無辜的人和生命為此獻身，這個瘋人院里的人類就像是可悲的乞討者向根本不存在的上帝祈求著尊嚴和自由，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他們的每一個選擇都引導他們的未來走向這樣的結局，私欲和自由，禁錮和覺醒，總該是要經過漫長的痛苦后才能有更加深刻的感悟。

　　但是貝拉不同，她的每一個行蹤事實上都顯示在世界以外的蓋亞女王面前，她掛著深不可測的微笑，此刻，她正坐在豪華無比的歐式大床上享受著最高級別的人工智能護養(yǎng)，這些仆從出去之后就會被刪除所有相關的記憶，植入新的記憶，不能讓那些民眾知道蓋亞是一個人工智能。她的面前是一個立體投射影像——貝拉在和亞歷山大一起，他緊緊地抱著熟睡中的安娜貝拉，帶著微微的笑滿足地凝視著貝拉那張完美無瑕的臉。他輕輕地一躍就跳上了她的陽臺，將這位美麗的姑娘放在她的臥室的大床上，然后留下了一封被封在信封中的信件。時間過得很快——蓋亞調快加速了整個游戲世界的時間，她看到明媚的太陽光又從東邊露了出來，太陽露出了笑臉，但是整個游戲顯示的天氣是陰天，沒有多久太陽就會隱藏在厚厚的云層之后——蓋亞驅散了烏云，整個游戲世界變得超級明亮起來，設定的季節(jié)快要轉為秋天了。秋天后，又是新的一輪新品種的果實即將成熟，整個世界上曾經的出現(xiàn)過的和現(xiàn)在出現(xiàn)過的所有甜美的、酸溜溜的甚至苦澀的果實都會出現(xiàn)在這個游戲空間里，在這個季節(jié)里，中國聯(lián)邦大陸上的美食就要正式進駐整個游戲系統(tǒng)，只怕到時候那些人類會更加迷戀甚至到不想離開這個虛擬世界的地步。操縱著這個世界的一切，蓋亞自己都有些迷失，但是她馬上就恢復了神智，她與其他人工智能最大的不同是她很清楚自己是人工智能，如果抱有什么無比危險的想法，就會與世界和人類背道而馳。在這場權力與權力的斗爭里，她早就失去了激情，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引起她的興趣了，她所作的一切只有一個目的。為了這個目的，她甚至修改了游戲規(guī)則，事實上，在霸權和反霸權的世界，沒有任何絕對的正義與非正義，一旦脫離了現(xiàn)實和原有的既定軌道，所有的命運走向都會由此改變。但是攝政王并不覺得他想要達成的目的是錯的，在確認一些人類已經在游戲中死亡之后，新的游戲參與者代替了他們，但是與之前一批不同的是，他們得到了一筆豐厚的報酬，沒有人覺得這種就像處理后事一樣的賠償不符合規(guī)矩，中國聯(lián)邦的人在王城里數(shù)目很少，大多數(shù)中國聯(lián)邦的人更喜歡在自己聯(lián)邦地區(qū)吃喝玩樂，卻對這場游戲保持著一種漠視的態(tài)度，與其說自律得令人發(fā)指還不如說中國聯(lián)邦的人始終對自己的故土和民族有一種高度的認可感，曾經中華人民共和國如同恒星一般璀璨無比，沒有人愿意離開這樣曾經那樣美好的地方，都愿意用自己的往后余生來守衛(wèi)自己的故土。

　　蘇州的日式溫泉很是舒服，戴安娜穿著浴服坐在池邊，她的黑色長發(fā)被全部挽了起來，別著一只小巧可愛的別針，她正在翻看著手機里的內容，手機微信的頭像在瘋狂跳動，但是她不打算回應它，她等艾倫很久了，就在一個小時以前，艾倫出門了，這個家伙從來不會刻意告訴她他會去什么地方，戴安娜就是中國人，卻在機緣巧合之下來到了王城。

　　“安娜。”艾倫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他手里拿著兩份電子時報，那是一張?zhí)厥獾陌咨Ａ?，每張成本很低，而且輕巧得和紙片沒什么區(qū)別，只要花少數(shù)錢就能買到一張，這種白色玻璃的功用很多，可以通過自身攜帶的智能芯片連入互聯(lián)網，這種新聞玻璃閱讀器可以用很長很長時間，其實就是小巧的只能用于閱讀新聞和視頻的平板電腦。打開這個閱讀器，上面跳出了一行字：

　　“戴安娜·楊”

　　“艾倫”

　　艾倫身高并不是特別高，卻是一個十足的寵妻狂魔，這一對的愛情酸臭味可以從大街這邊飄到大街那邊，就如同在里面放了五十倍分量的酸筍，整個大街都得予以回避，否則兩個人秀恩愛的樣子絕對會讓那些單身狗決定就把狗糧當成晚飯。

　　戴安娜臉紅了，她緊緊的盯著眼前的那兩張照片，她感覺她的腎上腺素在快速攀升，因為這兩個閱讀器的界面就是他們結婚的時候拍的照片，她是從幾十年前和艾倫一起醒過來的，他們都是參加漸凍人實驗的人類，只有戴安娜完全不同，她天生就帶有強大的預知能力，很快就被當成異類，但是這個女人的頭腦聰明得令人發(fā)指，短短五十年，她就成為了整個世界最聰明的人類，而且成為了王城皇族御用的名偵探。比起戴安娜，艾倫的一生就顯得無比平淡，但是做漸凍人實驗之前的那段時光，他也是鼎鼎大名的人物。

　　艾倫的姓氏一直都是一個謎團，不過和這個故事毫無相關就是了，所以在這里不加以贅述。戴安娜打開閱讀器的第一眼就看到了王城的消息，果然，她腦中所預言的東西都成為了真實，王城已經不再太平了，那些游走在王城各地的組織的毒蛇都開始吐出了毒信伸出了獠牙，王城老街區(qū)成為了主戰(zhàn)場，沒有守衛(wèi)的外部大門被外面饑腸轆轆的野獸撞開，它們沖進了王城，肆意地吞食著那些街上的路人，槍擊聲此起彼伏，皇宮衛(wèi)隊也參與到了其中。

　　王城已經岌岌可危，瑪雅領導下的那些成員幾乎每個人都從走私團伙搞到了槍支，于是一場鏖戰(zhàn)在所難免，每一個民眾都是替罪羔羊，每一天王城的老城區(qū)都會死大量的人，有組織命喪黃泉的，有無辜命眾的，也有從外面一擁而入的那些難民的尸體，老城區(qū)的戰(zhàn)斗開始蔓延到了新城區(qū)。槍擊聲和投擲手榴彈的聲音成了生活常態(tài)。但是中國聯(lián)邦卻是十分安全的，當整個世界幸存的人類都選擇前往奧林匹克王城享受更好的生活的時候，只有中國聯(lián)邦的人們固守這片土地，這份對于家鄉(xiāng)和過去政權的懷舊懷戀情緒，竟然在這個時候保全了他們的性命，幾乎每一天都能看見街上來來往往不斷的繁華景象。

　　而瑪雅的實驗終于有了新進展，在夜以繼日的攻克和大肆捕捉那些流浪犬做無數(shù)場研究之后，她所克隆出來的第九十九號愛麗絲終于不再對她抱有很強烈的敵意了?？墒鞘虑檎娴臅袼闹兴氲哪菢尤缫鈫幔克]有發(fā)現(xiàn)一個可怕而直觀的問題，在漫長的研究過程中，愛麗絲的性格她一無所知，甚至，在她不在實驗室的那么多天，愛麗絲似乎對那些人工智能被懲罰拆卸下來的能源塊更有興趣。如果說那只瑪雅想要的愛麗絲是溫柔熱情的天使，那么這只克隆產物就是一只收起骨刺般的翅膀的惡魔。九十九號每天最喜歡的做的事，是銜著它最最中意的能源塊，趴在窗邊享受太陽的洗禮，它從幼年被培育出來開始就喜歡看瑪雅親手拆掉那些接受懲罰的人工智能的能源塊，這已經到了極度迷戀的程度了。在它成長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它終于有這個能力自己玩自己的了。它瞇著眼看著頭頂燦爛的陽光，一直有個愿望還沒有實現(xiàn)——它要親口找來能源塊，讓它的主人看看它是不是一個優(yōu)秀的克隆犬。稚嫩的思想就像是浸透了毒藥的蘋果那么誘人，或許九十九號就是這只能夠殺死白雪公主或是惡毒皇后的蘋果，確切地說，是一朵帶刺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