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漏洞2
巍峨的皇宮聳立在奧林匹克王城的西北邊，那里在一百年前曾經(jīng)也一度十分輝煌。到了這個世紀初的時候，偉大的蘇菲亞女王在這里建立起巍峨的城堡，還有極度繁華的王城大街。這個時候的王城的夜晚總是十分喧嘩，但是在皇宮里卻安靜得如同死寂，到了現(xiàn)在這個時候，皇宮里已經(jīng)不剩多少守衛(wèi)了，長官是個人類，他通常到了晚上會選擇去睡一會，到了早上的時候才會蘇醒。所以當警報響起的時候，極少數(shù)的人工智能會選擇向警報響起的地方趕去，而長官先生卻仍然在睡夢中一蹶不醒。
他夢見了月亮女神戴安娜。
那個掌管著接生、純潔和大自然的女神在夢中對他微微淺笑，他像是著了魔一般伸手去觸碰她，她嘆息著，一根長長的綠色的刺從頭頂劈了下來，夢中為什么還那么痛？但是他的意識卻漸漸地消失，啊，原來如此，是現(xiàn)實啊——他張開眼睛，目光茫然中看到灰暗的燈光下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他的床邊，他能感覺到他的大腦被什么物體刺穿，哦，是有刺客，不知道那些人工智能怎么守護的皇宮——不行啊，他已經(jīng)——
那個家伙從那個家伙大腦中拔出鮮血淋漓的長劍，正欲轉身——
“不許動！”門被一腳踹開，所有的侍衛(wèi)都驚醒了，燈光照亮了整個昏暗的房間，這個高大的男人臉上蒙著一層薄薄的紗，依稀可以看見他的五官，一發(fā)子彈飛來，他下意識地用長劍橫擋，子彈與長劍相撞擊出激烈的火花，噗！薄紗被子彈四周伸出的鉤子帶走，一張陌生而熟悉的臉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眾人面面相覷。
下一秒，男人從背后掏出一把在奧林匹克王城被視作違禁品的槍支，幾步邁向窗口，一聲玻璃的巨響，他從窗口一躍而下，可是他沒有想到的是，玻璃下面竟然是深幽的湖水，不過沒有關系，一只巨大的滑翔傘從他背后的背包延伸開來，就這樣，這個男人順利地逃過了所有侍衛(wèi)的追殺，神奇地消失在眾人的視線里。那把帶血和腦漿的長劍靜靜地躺在地上，一個人類走了過來，拾起了這把長劍，細細地端詳了一會。她長著一張稚嫩的娃娃臉，歲月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任何痕跡，所有人都稱她為預知者。她是世界上僅有的帶有返祖基因的人類。
“戴安娜?！?p> “艾倫?！彼痤^微笑著，但是這點笑意卻沒有直達眼底，“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哦?！?p> 皇宮遇襲案在整個奧林匹克王城掀起了幡然大波。所有的證據(jù)都指向沒有任何不在場證明的攝政王。整個奧林匹克王城都叫囂著要攝政王給個說法，但是似乎官方并不想這么下決斷，什么消息也沒有，什么消息也沒有，什么消息也沒有，人們每天第一件事情就是從床上坐起來關注這件事進展，但是依舊什么消息也沒有。人們漸漸地失去了耐心，他們內心的憤怒和理智漸漸失去了平衡。這個男人魔怔了么？為什么不給回復？案件持續(xù)發(fā)酵。他們渴望找個說法，找到一個可以說服他們的理由，于是他們開始自己找證據(jù)。人們在皇宮的湖泊那頭找到了屬于皇室的私人物品，終于，早就對攝政王有所不滿的人們很快都聚集了起來。一場盛大的游行從大街這頭蔓延到了那頭。人們高舉著“讓攝政王下臺”“攝政王給個答復”等等的標語，身上穿著“末日已到，讓攝政王下臺”的標識的衣服，甚至“命運女神”組織的成員也加入了進來，他們手里拿著《末日圣經(jīng)》，做出一副惺惺作態(tài)的腔調，高呼著要攝政王付出代價什么的話。他們都知道瑪雅的一舉一動都是為了讓自己更好地掌控權力，但是他們也想這么做。于是聲勢浩大的游行一發(fā)不可收拾。每天都有“熱愛自由”、被輿論所操控的人們站出來反對攝政王的一切，要攝政王下臺。每一條街道上都有播放這件事的視頻，所有的人都拋棄了代步車用步行的方式表達自己內心的憤怒，報紙上刊登著極端者揚言要殺死攝政王的言論，更讓那些被憤怒奪去理智的人更加慷慨激昂。游行一天天持續(xù)著，幾乎老城區(qū)和新城區(qū)的人，不分膚色和種族都起來反對攝政王，社會秩序陷入了嚴重的癱瘓。交通堵塞、暴力事件頻發(fā)、肢體沖突和趁火打劫的事情成了家常便飯。
書房里一片狼藉，到處都是經(jīng)過肆意地發(fā)泄憤怒和不滿之后的物品碎片，這個可悲的男人已經(jīng)失去了憤怒的力氣，當天晚上的調虎離山之計居然讓他陷入如此困境，讓他措手不及，現(xiàn)在根本無法解釋他的行蹤去向，怎么辦，怎么辦——
路易斯靜靜地坐在窗邊，看著外面的黑暗蠶食著為數(shù)不多的光明，太陽快要下山了，黑夜即將來臨，這點脆弱的夕陽就像是他生命里最后希望一點點消失在天際盡頭，離開了這點希望他的人生，他的一切都將陷入無邊的黑暗。他知道有人故意在背后搗鬼，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法控制局勢了，或許可以去求助在場的那個誰。
“攝政王殿下?！迸彤吂М吘吹厍昧饲瞄T，“戴安娜女士求見。”
“讓她進來?！彼嫔宰髡?jīng)地整理了一下他身上略微皺褶的衣服，夕陽最后的余暉灑落在他的身上，照耀在這個充滿沖突、暴力、絕望、悲傷的都市中，仿佛是人類的最后余暉。人類的文明已經(jīng)慢慢地走到了末日的邊緣，一切都在冥冥中早有注定。
他的側臉像極了安娜貝拉，戴安娜心里想。她曾經(jīng)見過這個女孩，那天攝政王路易斯宣布游戲即將開始的儀式上，她做壁上觀，一眼就看到了這個像極了蘇菲亞·安娜貝拉·布魯斯林頓的女孩。這讓她想起了蘇菲亞女王在世的時候，曾經(jīng)多次提到她。她等著路易斯開口，但是路易斯卻靜靜地看著窗外，不言不語，于是她的思緒就是一只放了線的風箏飛到了蘇菲亞女王曾經(jīng)提起安娜貝拉的時候，那個時候的女王微笑的樣子就像是看著自己親生女兒在成長和玩耍，她托著那張完美無瑕的臉，認真而無奈地看著視頻里那個嬌小可愛的身影，滿臉的慈愛光芒，盡管她們并不是在一個空間里。這不禁讓戴安娜有些心馳神往把安娜貝拉和蘇菲亞女王聯(lián)系在一起，或許安娜貝拉的每一種樣子都像是蘇菲亞女王的縮影吧，可惜的是這樣的女人在那以后卻失去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現(xiàn)在的蓋亞女王，她們倆長得一模一樣，讓所有民眾認為蘇菲亞女王不過是睡了一覺而已。她看著夕陽余暉下的自己的手，又回憶起那個時候攝政王登基的事情引起的滔天大波，一輪輪的輿論就像是江海的潮水一般涌向皇宮本身，社會上到處都充斥著攝政王將取代女王的陰謀論，但是他們卻一直相處到了現(xiàn)在，戴安娜抬起頭看著眼前正在沉思的男人，此刻，這樣的男人和那個看著成熟但是不乏天真善良的女孩重疊在一起，不，他們不同，或許她是有一些臉盲，安娜貝拉怎么可能會和這樣充滿陰謀論的男人相像，這個時候戴安娜眼里又是不同了，路易斯的那張側臉怎么看怎么不像安娜貝拉，是錯覺嗎？或許吧。她很清楚自己為什么會有這種想法。
戴安娜重新洗滌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深呼吸了一下。
“路易斯殿下，您不準備澄清事實嗎？當天晚上發(fā)生的一切您真的不打算讓所有人知道么？”
他有些意外地看向她，挑了挑眉毛，他的身體有些放松了下來，交疊著雙腿，雙手卻合在一起，就像是一個塔尖，“你知道了什么嗎？”
“當天晚上的不過是個人工智能不是嗎？”她換了個姿勢，有些自信地抬起頭看著他，看來她的直覺是準確的，當天出現(xiàn)的那個人并不是攝政王，麻煩啊，現(xiàn)在攝政王連辯解的機會也沒有了，如果他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一切都好說不是么？但是皇室已經(jīng)錯過了最好的辯解機會，如果及時澄清也就罷了。
“如果是人類的話，應該會有指紋吧？”戴安娜若有所思地說道。她的目光掃了一眼桌上的所謂攝政王的私人物品。
路易斯眼睛一亮，他看著那只丟失了許久的手表，手表的指針仍然在不停地轉動著，滴滴答答，滴滴答答，就好像是提示著什么似的。
很快，手表就被送檢，果然，沒有任何人觸碰和覆蓋的手表表帶以及表盤上除了一個從來沒有查證過的人（應該是撿起這個手表的人類）的指紋，根本就沒有任何指紋的痕跡。真相就像是一層又一層被剝了皮的洋蔥一樣直教人眼睛淚水直流。被人利用去攻擊皇室被當槍使甚至要攝政王下臺，劇情居然出現(xiàn)了如此反轉，就像是某個毫無意義的推理劇一般高潮迭起，如此的陰謀論竟然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不出意外的，游行停息了，但是這件事本來只需要報導兩三天就可以停息媒體卻用了整整一個禮拜。關于皇室的種種猜測竟然讓那些滿懷憤慨的人們有了茶余飯后的談資，街道熱鬧了起來，到處都有報導這件事的視頻，戴安娜頭一次被媒體挖了出來，原來是這樣的神探，平息了所有的事情的那個“預知者”，他們就像是一只只蒼蠅開始對戴安娜的輪番轟炸。到處都是爭議聲，到處都有人在談論這個女人，到處都有人議論紛紛?？墒橇钊烁械狡婀值氖牵靼材仁й櫫?。
戴安娜抬頭看著耀眼的太陽，她頭上戴著一只精巧的草帽。她和艾倫正在奧林匹克王城的外面，駕車行駛在高速公路上。她的人工智能給她倒了一杯果汁。她若有所思地看著這條公路上到處都有的人類骸骨。沙漠的氣溫到了晚上會很低，但是智能車里的溫度始終都保持一個相對人體而言比較合適的溫度。她們已經(jīng)離開奧林匹克王城有相當一段漫長的距離了。
“我們要去哪里，艾倫？”
“你想去哪就去哪?！?p> 戴安娜歡呼起來，撲到了艾倫身上，給他一個大大的香吻。
“你這家伙可真是可靠，不過，那個人工智能可真夠慘的呀。”她倒在艾倫懷里，呆呆地看著頭頂飛掠過的星空，星星如同有生命一般閃爍著明亮而美麗的光芒，在銀河里和外閃爍如同最美麗的鉆石，這樣的鉆漾年華更讓她想起了從前的那些點點滴滴，她看著世態(tài)炎涼萬物滄桑，命運的法則她無法更改，卻唯有更正才能給安娜貝拉爭取更多的時間。
“如果他不是為了錢提供給愛麗絲大廈那幫家伙槍支，恐怕他不會因為槍上帶有人類的指紋被指控雇兇殺人?！?p> “那個不重要，你明明知道我說的不是他啦，真是的，他不過是個冤大頭好嗎？”
“是是是，戴安娜永遠是對的啦。”
“討厭啦。”
車子快速行駛在高速公路上，他們的心早已飛去了美好的世外桃源，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他們真的能夠和安娜貝拉重逢呢？
整個城市就像是沸騰的油里下了一鍋冷水重新恢復了平靜，但是人們心照不宣，對未來即將發(fā)生的一切甚至都心知肚明，戴安娜走之前寫過一篇神秘的文章，很少有人能夠智商拼得過這個女人，因而沒有人看得懂她究竟在寫什么，這篇神秘的文章就像是某個神話傳說中的諾亞方舟一樣，沒有人知道新的方舟在什么地方，他們對未來絲毫不感興趣。
很快，城市又恢復了熱鬧的景象，人們又開始說說笑笑，熱鬧的城市就像是從來沒有發(fā)生過這樣的事情一般，但是人們都知道，這不過暫時的平靜罷了，未來有很多很多的不確定性，沒有人能夠再度逃離這個城市了。這里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鳥籠一般，將所有人圈在里面，是什么樣的未來，他們一點都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