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三個徒兒
“師父，我叫林清河?！绷智搴优d沖沖地跑過來跟鳳飄雨打招呼，鳳飄雨聽到這個名字，眼中閃過一絲異樣。
林陽，林清河。莫非——？沒想到，已經(jīng)長這么大了。
見鳳飄雨低頭不語，林清河以為鳳飄雨是不滿意自己，他連忙表忠心道：“師父，我是真的喜歡你，瞧你好，才選你的，不知道為什么，看到師父你，就覺得很溫暖，好像和師父很早以前就認(rèn)識了一樣?！?p> 秦風(fēng)聽著這不著調(diào)的話，覺得牙疼，林清河長了一張好嘴，對誰都能說出說好聽的話?？伤粫貏e對喜歡的人，他更喜歡做，不喜歡說。
鳳飄雨不會被林清河的花言巧語騙了吧！秦風(fēng)憂心忡忡地看著鳳飄雨，鳳飄雨正思憶起那個晚上，真的是一個不太吉祥的日子。雷電天氣，風(fēng)雨交加，林陽意外身亡，產(chǎn)婆沒趕到，良氏難產(chǎn)而死，那一世的林清河還沒出世就死了。她去了地君殿，見到一個弱小的靈魂，這種薄魂沒有經(jīng)歷人間生老病死，是要投到黃泉，寂生寂滅。鳳飄雨答應(yīng)了林陽，托起了那個薄魂，用自身修為載他進(jìn)入了輪回。
“像這種薄魂，進(jìn)入了輪回，也是疾苦的命，而且，多半不是個健全的人，你又何必送他去人間受苦呢？”地君當(dāng)時對她說。
“是苦是甜，都該由他自己體驗(yàn)一番，而且，我答應(yīng)過他爹，要讓他做一個快樂的人?！?p> “師父，你到底答不答應(yīng)??？”林清河的聲音把鳳飄雨的思緒拉回來。
“答應(yīng)什么？”鳳飄雨問。
“答應(yīng)讓我做你的徒弟啊?！绷智搴雍┖┑匦χf。
“林清河，是個好名字?！兵P飄雨笑道。
“?。俊绷智搴硬幻魉缘乜粗P飄雨，啥意思呢？“師父，你這句話是啥意思?。俊绷智搴痈邙P飄雨身后問。
“字面的意思?！兵P飄雨道。
鳳飄雨一路走，林清河一路跟，秦風(fēng)和七月花緊隨其后，不知不覺，四個人已經(jīng)走到了一起。
林子森黑，像烏苔的顏色，唯一的光亮就是樹縫淌下來的月光。鳳飄雨走在前面，后面跟著她新收的三個徒兒。
“師父，我們怎么還沒到，還要多久啊？”
林清河再一次見識到自己這個師父的花瓶行為，別的師父要么本身就會仙飛術(shù)，要么就是御劍御簫，只有他們的師父，是用步行。
“我今日過來時，走了兩個時辰，以我們的腳速，應(yīng)該還有一個時辰就到了?！兵P飄雨溫聲道。
“還有一個時辰啊，師父，我們可不可以歇一下呀？”林清河拉著秦風(fēng)的胳膊，半個身子靠在他上面。
“也好，我?guī)銈兊搅硗庖惶幍胤叫菹⒁幌??！兵P飄雨帶著他們拐了一個彎，潺潺的溪水聲由遠(yuǎn)及近地傳來，前面有什么東西發(fā)著光一閃一閃的。
“是螢火蟲?！逼咴禄ǜ吲d地跑過去，“林清河，秦風(fēng)，是螢火蟲！”一大片一大片螢火蟲從溪水澗飛過來，照亮黑暗，照亮鳳飄雨臉上的笑容。林清河走過去道：“螢火蟲而已，看你大驚小怪的，好像從來沒見過一樣?！?p> 一只螢火蟲從林清河眼前飛過去，林清河手一捧，撲了個空：“嘿，小家伙，看我今天不逮著你。七月花，我們來比賽吧，看誰抓到的螢火蟲多?！绷智搴拥馈?p> “好呀！輸?shù)娜司鸵沉硗庖粋€人怎么樣？”
“那別人還不得說我欺負(fù)你一個小姑娘?！?p> “哼，誰輸還不一定呢！”
鳳飄雨靠著一顆大樹坐下來，看著林清河和七月花二人在一旁戲耍。秦風(fēng)走過來，靠在她身側(cè)，面向北方。鳳飄雨因他的舉動，情緒微動，她不說話，秦風(fēng)就安靜地陪著她。在她身邊，秦風(fēng)莫名地覺得心安。他側(cè)過頭，鳳飄雨的臉真的很白，就算在影影黑色之中，也泛著微微的白光。鳳飄雨的視線看著前方，秦風(fēng)正注視著她，她能感覺的到?，幊爻跻?，他也曾像今日，將目光放在她身上，挪不開眼，她總是能感覺到的。
“師父，你冷嗎？”秦風(fēng)看著鳳飄雨身上衣服單薄，有些擔(dān)心地問。
“我的體質(zhì)與別人不同，是最不怕冷的?！兵P飄雨輕聲道。
“哦?！鼻仫L(fēng)還想把自己的衣服脫給鳳飄雨穿呢，她這樣一說，他倒不知如何接了。
“師父，你喜歡螢火蟲嗎？我為你抓一只來。”秦風(fēng)又道。
“喜歡，但我更喜歡看著它們自由自在的樣子，如果是被捆了手腳，我便不喜歡了?！兵P飄雨道。
“那我去跟清河說，讓他將那些螢火蟲都放了?！鼻仫L(fēng)準(zhǔn)備起身。
“不必了，這是我喜歡的樣子，不能強(qiáng)加在別人身上，只要他們不殺生，便隨他們?nèi)グ??！?p> 秦風(fēng)看著鳳飄雨，心中有些許異樣，悸動的波痕蕩了一圈又一圈，這樣美麗不浮于淺表的人，世上難出第二個。
林清河和七月花將抓到的螢火蟲粗略地數(shù)過一遍，就都放了。林清河心浮氣躁，抓的只數(shù)比不過七月花，七月花笑他：“大話說的多，打臉來的快。算了，方才只是和你開玩笑，你不用真的背我?！?p> “大丈夫一言九鼎，輸了就是輸了，不就是背你嘛，看你身上這幾兩肉，估計還沒有我家谷子重?！?p> “你家還有谷子?。 逼咴禄ê苁求@訝。
“哪個農(nóng)民家沒有谷子，你家難道沒有？”林清河道。
七月花藏起眼里的小情緒，聲音不自然地說：“我家當(dāng)然有?！?p> “那你說說，谷子長什么樣？”林清河湊到七月花小臉蛋前，看著她帶點(diǎn)緊張的模樣，覺得十分有趣，這小丫頭，肯定是哪家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小姐，在這要面子胡說。
“既然是谷子，那肯定長的就是谷子樣嘛！”七月花小聲道。
“照你這樣說，男人是人，女人也是人，都長的人樣，那為何還有女人和男人之分呢？”
“因?yàn)椤逼咴禄摽诙?，到了嘴邊，又不知道說什么。
林清河壞笑地湊近道：“因?yàn)榕松厦娑嗔藘蓧K肉，男人下面多了一塊肉，所以就有女人和男人之分嘍！”
七月花一聽好有道理，再一想，臉氣地漲紅：“林清河，你流氓！”七月花伸手要去打他，林清河往旁邊一躲，得意地說：“咦，你打不到！”
七月花追著林清河，林清河逃到鳳飄雨他們那邊：“師父救我，七月花要?dú)⑽覝缈?。”林清河蹲縮到鳳飄雨的后面，七月花追過來，氣地跺腳：“師父，林清河他……”
“我怎么樣？”林清河伸出一個腦袋略帶挑釁地說。
“你欠揍！”
“這天底下只有我?guī)煾改茏嵛?，你不能?！绷智搴訐u著身子神氣地說。
“林清河，你——”七月花生氣地看著他，打不過，罵不過，她走到秦風(fēng)身邊，郁悶地坐下。
“師父，我們已經(jīng)歇夠了，要不現(xiàn)在就走吧？”林清河道。
“這里景色挺美的，不如今晚我們就在這里野睡吧，你們覺得如何？”鳳飄雨提議。
“額——秦風(fēng)，你覺得怎么樣？”林清河拼命地給秦風(fēng)使眼色，秦風(fēng)當(dāng)沒看到說：“師父提議甚好，我同意。”
“我也同意?！逼咴禄〒P(yáng)起下巴挑釁地看著林清河道。
“果然是同門，心意一點(diǎn)就通，你們怎么知道我也特別想在這里野睡的?！绷智搴诱f著說著，感覺要哭了一樣。
“秦風(fēng)，你去撿一些干柴，清河，你去找一些干草，我和七月留在這里，等你們回來。”鳳飄雨的笑容讓人無法拒絕。
“徒兒遵命?！?p> 林清河和秦風(fēng)身負(fù)使命而去，鳳飄雨和七月花一起搬走多余的石頭，收拾出幾塊看起來還算干凈的地方。等到他們回來，鋪上干草，升上火堆，冷靜的氛圍一下子變得溫馨起來。
干草撿的不多，勉強(qiáng)夠三個人的位置，七月花睡最里面，林清河在中間，秦風(fēng)在最外面。鳳飄雨靠在旁邊的樹上，摘了一片葉子，輕輕地吹起小曲?？吹剿麄兯耍藕涎坌?。
過了許久，秦風(fēng)慢慢地走過來，將自己外面的衣服脫下，披在鳳飄雨身上，他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像剛才一樣，坐在她身旁，靠著樹，他笑著看著滿天繁星，以前他覺得萬物不及星辰美，現(xiàn)在卻覺得，星辰不及鳳飄雨美。
清晨的微露沾在葉片上，涼風(fēng)輕輕地吹著，秦風(fēng)睜眼醒來，身上披著他昨晚脫下來的衣服，他側(cè)過身，鳳飄雨早已不在。他走過去把林清河叫醒，晚上七月花覺得有些冷，將林清河抱上了，小美人入懷，不論出于什么原因，林清河都是不會拒絕的，可醒來就遭殃了。
“林清河，你占我便宜?！逼咴禄▽⒘智搴油频揭贿?。
林清河舉起雙手，大聲道：“我冤枉啊，我可什么都沒對你做，是你自己抱上我的。”
“那你就不會把我推開嗎？”七月花想起昨晚自己好像是感覺到有一點(diǎn)冷，就摸索著抱了一個東西。
“此非君子作為，我林清河是斷不會這么做的?！绷智搴诱f的很有道理的樣子。
“你——你怎么是這樣的人?。俊逼咴禄ǜ杏X和林清河在一起久了，遲早有一天會被他氣死。
“哪樣的人？”
“你們別吵了，師父走了。”秦風(fēng)插話道。
七月花和林清河向四周看了看，還真的沒有看見鳳飄雨。
“不會吧，師父竟然拋下我們走了？”林清河不敢相信，說好一起野睡的，他師父怎么能狠心丟下他們這么可愛的徒弟呢？
“那我們怎么過去呢，我們又不認(rèn)識路。”七月花問出心里的疑問。
“師父應(yīng)該不會就這么隨便丟下我們的，應(yīng)該會留下什么記號，我們分頭找找看?！鼻仫L(fēng)道。
“對，一定有記號?！绷智搴右策@么覺得。
樹上，石頭上，草地上，能找到的地方，他們一個都沒冒過。
“清河，七月，這邊?！?p> 一個灌木叢邊上，用小石頭擺出了一個箭頭的方向。按照指示的方向，他們向東邊走去，經(jīng)過田鼠地、鹿子林，終于來到七苦殿下的小雀圃，看到被驚擾的雀鳥振翅飛起，鳳飄雨知道是他們到了。
林清河剛走上來，就感覺自己要廢了。
“秦風(fēng)，快拉我一把?！绷智搴幼е仫L(fēng)的胳膊，突然聞到一股香味，他聳動鼻子：“好香啊！”林清河感覺自己又恢復(fù)力氣，尋著香味繞到七苦殿側(cè)后方，一個精致的相思園。鳳飄雨剛從廚房里走出來，手中端著盤子。
“你們回來的正是時候，飯菜剛剛做好，快過來吃吧！”鳳飄雨簡單地將秀發(fā)挽起，露出優(yōu)美白皙的脖頸。
一聽到有吃的，林清河口水泛濫，他立刻走過去，看到一桌子菜，簡直興奮壞了。
“師父，這全是你做的？”林清河不敢相信。
“恩?！兵P飄雨輕笑點(diǎn)頭。
“秦風(fēng)，竟然有你最愛吃的鍋包肉?！绷智搴永仫L(fēng)坐下來，吃驚道。
秦風(fēng)眸色微動，抬頭看著鳳飄雨，他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卻無法清晰地感知是什么。
“師父，你怎么會做鍋包肉？”這種食物，一般只有普通人家才會，他的師父，一點(diǎn)也不像普通百姓家的女子。
“以前有一個認(rèn)識的——”鳳飄雨頓了一下，“朋友，他喜歡吃，所以就學(xué)會了?！?p> “師父那位朋友可真是好福氣，竟然能夠讓師父為了他，學(xué)會做一道菜。師父，我愛吃糖醋魚，你以后可不可以也做給我吃？”林清河期盼的眼眸閃閃發(fā)光。
“你自己不是會做嗎，為什么還要師父給你做？”秦風(fēng)看著有些不爽。
“我做的沒師父好吃?！绷智搴拥馈?p> “我做的也好吃，以后我給你做。”秦風(fēng)道。
“秦風(fēng)，你怎么回事，師父都給你做鍋包肉了，給我做糖醋魚怎么了？”林清河覺得秦風(fēng)很古怪。
“我是怕師父太辛苦了。”秦風(fēng)拿起碗，扒著飯聲音怪怪道。
“是嗎——”林清河拖長了老長調(diào)，陰陽怪氣地說。
“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我看你才是得病了，而且此病無藥，唯有師父能醫(yī)。嘶——秦風(fēng)你——你好樣的！”林清河被秦風(fēng)在桌下狠狠地踩了一腳。
“有飯吃，就少說話。”秦風(fēng)拿冷眼瞅他。
“秦風(fēng)，你丫的晚上給大爺?shù)戎！绷智搴有÷暤卦谇仫L(fēng)身邊說，然后轉(zhuǎn)過臉對鳳飄雨笑嘻嘻地夾了一塊肉給鳳飄雨說，“師父，你吃塊肉，看你瘦的，徒弟都心疼了?！?p> 七月花打了一個哆嗦，嫌棄道：“林清河，你能不能不要影響我們吃飯啊，怪惡心的！”
“小七月，來，你也吃塊肉，本來長得就不好看，再瘦下去，就更不好看了。”林清河給七月花也夾了一塊肉。
“我不吃你的，你拿走?！?p> “給你了就是你的，你要是不吃，就是糟蹋師父的心意?！绷智搴影迤鸾虝说拿婵?。
七月花極不情愿地把肉吃下去，都是為了師父，跟他林清河沒有一點(diǎn)兒關(guān)系。
今天第一餐，就讓鳳飄雨見識到了林清河話癆的厲害，后面為了治他，將他安排到了藏書閣一個月。
吃罷飯，鳳飄雨領(lǐng)他們到各自的住處。比起其他幾位長老的住處，七苦殿真的不算大，連客房都只有兩間。
“七月，你住東邊這一間。清河，秦風(fēng)，七苦殿有些簡陋，房間不多，就只能委屈你們兩個，先在一間房擠上一陣，待我明日，請君長老過來幫忙，再修建一間房?！?p> “不委屈不委屈，師父，我和秦風(fēng)，一直住一個屋，都住了六年了，早就習(xí)慣了！”林清河想到鳳飄雨只能走路來回，就覺得特別麻煩。
“原來，已經(jīng)六年了！”鳳飄雨小聲道。
“師父，你說什么？”林清河沒聽清楚。
鳳飄雨拂去心思，抬頭道：“房間有些小，兩人住一間，總是有些不方便，你們耐心等上十日，我會安排好的?！?p> “那就多謝師父了，”林清河笑著拉著秦風(fēng)往里面走，“秦風(fēng)，走，看看咱們的新房！”
“滾！”秦風(fēng)冷道。
鳳飄雨看著秦風(fēng)走進(jìn)去的背影，淺淡一笑。看到他如今過的很好，這樣，便很好了。記不記得，不重要。
一只系著紅絲帶的麻雀落到君臨殿，君仙把麻雀腳上的絲帶取下來，閱過小紙條，眉間一喜，有事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