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團圓
“妹妹她......“白寒晟猶豫著要不要說出口，只見白寒蓉作視死如歸狀，白著臉承認道：“爺爺，我處男朋友了?！?p> 說完后便看向白忠林，企圖從他臉上看出什么不快的情緒。
誰知白忠林臉上不僅沒有絲毫不快，反而臉色和緩了些，他沉沉開口道：“是該談戀愛的年紀了，只是不要太跳脫，要記得回家?！?p> 這話不僅把白寒蓉怔愣在原地，白寒晟也是沒有想到爺爺會這么說，他一直以為爺爺是古板的人，沒想到這次看得這么開。
白寒蓉連忙乖巧答道：“知道了，爺爺?！?p> 白忠林把目光看向白寒晟，說：“你呢？”白寒晟瞧著爺爺凜冽的目光，心道這次談話真不是個好時機，他說道：“我還是老樣子。”
“哼！”白忠林不高興地哼了口氣，訓斥道：“你都三十歲了，男人三十而立，你卻連個家都沒有?！?p> 白寒晟不愿在這個話題上多做停留，他無奈道：“爺爺，這事急不得，以后再說吧。”
“以后再說，以后再說，你還要拿這話誆我多少次，別的老頭子像我這個年紀，早就抱重孫了。”白忠林已經年近八十，此刻發(fā)起火來威力仍不減當年。
白寒晟站在一旁，不知反駁，盡管他不覺得自己這樣有什么不妥。白忠林繼續(xù)訓斥道：“你爸走的早，也沒人操心你這些事，你自己也該上點心了?！卑字伊植皇莻€話多的人，只不過年紀大了，兒子走的早，只有這么一對孫兒，平日再怎么嚴厲，對待終身大事上還是忍不住多嘴幾句。
白寒晟知道爺爺提起往事，忍不住會傷心，他趕緊岔開話題道：“知道了，我會多上心的，爺爺，奶奶和媽媽在下面等著我們下去用餐呢。下去晚了，飯菜該涼了?！?p> 白忠林這才收了話題，站起來，白寒晟與白寒蓉趕忙上去扶著他，不料卻被他推開，他不滿道：“我還沒老到被別人攙扶的地步呢，我自己能走?！闭f道便自顧自地走了，白寒晟望著爺爺有些瘦削的背影，他年輕時一定很高大健碩，現在的身量已經矮了不少，步子也不似以前那么沉穩(wěn)了。
他目光復雜地環(huán)視周遭，這里一切都如記憶時那般，好似這么多年從未變過，只不過身邊的親人在一點點變老，時間過得太快了。他跟上前，心里有些歉意，對自己常年在外，不能回家陪伴家人的歉意。
今天的晚餐很豐盛，滿滿當當地擺了一個大長桌，奶奶袁芷琴很是高興，嘴角一直笑著，由于高興，臉色紅撲撲的，顯得又年輕又可愛。
劉婉吟拉開主座的椅子，扶著白忠林坐下，然后給他盛了碗色澤濃郁的雞湯，說道：“爸，您喝湯?！?p> 白忠林點點頭，接過碗，喝了口。
大家這才開始動筷，吃飯期間，袁芷琴和劉婉吟時不時地往三人婉上夾菜，大家都在安靜的吃飯，只聽到碗筷的碰撞聲。
由于白忠林的緣故，白家一直遵循“食不言寢不語”的原則，一向熱鬧的白家吃飯時倒是很安靜。
白寒晟沉默地吃著飯，在家里，他理所應當地享受著家里人的愛，父親雖然已不在，但還有母親，還有爺爺奶奶，所有長輩都愛著他，包容著他，以至于他能一直幸福地長大，而立之年，也沒有什么憂愁。
他不由得想起了薛影遞給他的一疊資料，她，已經父母雙亡，沒有近親，此刻，她會在干什么呢？回家了嗎？是否自己一個人吃飯？饒是他現在對她有些堵著氣，但總是不可抑制地想起她，本該闔家團圓的過年，他想到她一個人，還是忍不住地心疼起來。
......
沈瑤池確實沒有回家，她已經沒有家了。大學期間，她過年還會回舅舅家，她出落得越發(fā)亭亭玉立，朱卓燃看向她的眼神越加肆無忌憚，她覺得她在那個家多呆一秒都是煎熬。何況舅媽從不待見她，每次見她回來，眼里的厭惡藏都藏不住。
再到后來，她干脆不回去了，反正那也不是她家，反正那個家也沒有人真正喜歡自己。她一直一個人在外面租房住，蝸居在自己小小的居所。
她現在已經有能力買一套足夠舒適的房，但她從不買，也沒有想買的欲望，她覺得自己就是個浮萍，飄零在這空蕩蕩的人間，有一套屬于自己的住所無疑只會困住她。每到一個地方，每搬一次家，連帶著在那個地方生活的短暫的痕跡與記憶一并帶走，干干凈凈。
也許，租房是最好的選擇。
沈瑤池這會窩在家里看娛樂綜藝，節(jié)目里的主持人與嘉賓拼了命地制造笑點，全場爆笑不斷。沈瑤池跟著哈哈大笑，她覺得這個時節(jié)，所有人都在歡笑，如果她自己不笑，便顯得與這世界格格不入，她一直拼命融入這個世界，好顯得自己不那么怪異，好讓別人覺得她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不至于......不至于讓別人覺得她可憐。
她跟著視頻里的人大聲笑著，笑得肩膀一顫一顫的，實在是太好笑了！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只不過，眼淚卻如何也止不住。
不就是一個人生活嗎，這么多年，早該習慣了。她如今事業(yè)有成，經濟能力也不差，生活有條理，沒有太多的不順心的事，已經很好了，不是嗎？
可是啊，人的幸福感的來源不僅僅是物質上的滿足，更是情感上的富足。否則，兒時，并不怎么富裕的家庭，她那么幸福呢！是啊，她那會怎么能那么幸福？幸福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觸手可及，可對她而言，幸福，是最奢侈的東西。
她太缺乏愛了，除了父母，從來沒有人能全心全意的愛她。也是，誰會愛一個不相關的人？是她命不好，始終沒有遇到愛自己的那個人，她想到白寒晟，想到那個對她始終溫柔，帶著些擔憂的面容，想到他一次次地救過她。
可是，可是，那不是合適的選擇，他們的距離太遠太遠了，早點斷了這念想，往后便不會有那么多不必要的糾纏。
她這樣想著，心里還是止不住地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