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叮!”
看著在五十米外標靶上輕輕顫動的箭矢箭尾,穿著黑白條紋寬袍的竹下圣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
他趿著木屐朝著弓手走去,手搭在她的頭上,搔弄著她挽起的柔順秀發(fā),道:“該回家了哦!月季?!?p> “知道了,前輩。”
女生放下弓,收回了正欲抽箭的手,然后抓住了竹下搭在她頭上的手腕,不滿的道:“不要玩人家的頭發(fā),跟對待小孩子似的?!?p> “了解?!?p> 竹下戲耍的笑道,輕輕掙開手,指了指一個門簾,“快去換上校服回家吧?!?p> 女生就把弓和箭矢和其他的弓具放在一起,朝著標靶走去。
竹下忙道:“那些由我來收撿就可以?!?p> 女生也沒有堅持,走到竹下所指的門簾前,轉頭道:“前輩不許偷看哦!人家會生氣的。”
卻發(fā)現(xiàn)竹下已經(jīng)快走到了標靶那里,準備一一收回射出的箭矢。也不知他有沒有聽清,沒有做出回答。
女生不高興的癟起嘴,掀開門簾走了進去。
黃昏,校門口。
夕陽云紅了厚厚的云層,配上街道樓房高低不平的陰影,如同深陷一幅絢麗的風景畫當中。一陣風吹起了女生校服的裙擺,竹下看著女生印上夕陽的側臉,愣了愣。
“我送你回家吧?!?p> 視線轉向蕭條寂靜的街道和樹叢房屋,竹下提議道。
“那是當然?!?p> 女生走近竹下錘了一下他的肚子,快速扭頭朝一個方向走去。
路上。
女生問道:“前輩,您準備報考哪座大學?”
竹下道:“當然是寶水川的朋葉大學。那里可是有著最好的弓道社?!?p> 女生神色黯了一下,道:“可是考進那里要的偏差值好高啊,去同市的向澤大學怎么樣?”
突然起了惡作劇的心思,竹下故意搖著頭道:“不不不,朋葉大學的偏差值高嗎?我怎么不覺得?!?p> 女生聞言恨恨的瞪了竹下一眼:“去向澤!”
“不,我就要去朋葉大學?!?p> 女生踢了竹下一腳:“向澤!”
竹下做出一個折服的表情,建議道:“你就不能好好學習,然后考上朋葉大學嗎?”
女生很認真的想了想:“不能。”
竹下再問:“除了弓道外,月季還有什么愛好嗎?”
女生眨了眨眼,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后就這樣勾起嘴角笑了起來:“當然有啊。但還不能告訴前輩……很失望,前輩?”
女生朝竹下湊近,上身前傾。
“沒有?!敝裣虏桓铱聪蛩?,移開視線轉向一側。
那里有個花壇,紛紛擁擁的種著許多大草小花,顏色各異。其中立著一塊牌子,用圓潤的藝術字體寫著:宜用觀賞,謝絕采摘。
“采朵花給我吧,前輩?!?p> 竹下聽到了女生的話,道:“上面說了不能采摘哦!”
女生把手繞到身后,手指交叉,伸了一個懶腰:“有什么關系嘛,附近又沒人看見。”
女生已經(jīng)走到了花壇邊,竹下便隨后走了過去。
“只采一朵?!敝裣峦讌f(xié)道,打量起花壇中的花來,女生則用期許的眼神看著他,給竹下帶來了不少壓力。
竹下選擇了一朵花,花呈粉紅色,很多朵聚在一起,葉子深綠色,長圓形,邊緣有鋸齒。
“這種花名字叫美人櫻哦。”
“喔?!敝裣碌?,他覺得臉頰突然有點發(fā)燙。
“月季你懂花嗎?”
女生把竹下摘下來的小花遞到鼻下輕輕嗅著,沒有回答。
兩人繼續(xù)走著,看到一棟房子時,竹下停了下來,看著人高的青磚院墻和鐵欄柵大門。
“到家了哦,月季?!?p> “嗯?!迸?,背著單邊黑色硬皮書包走到門口,突然轉頭大聲道:“去向澤等著!不去就去死吧。”
站在原地的竹下頗為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隨后應道:“知道啦?!鳖D了一頓,竹下朝著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途中,竹下轉道進入了一條小巷。小巷的兩邊都是院墻,再就是房屋二樓的窗戶和晾衣服的陽臺。院墻上附著一些綠苔和枝繁葉茂的大片常青藤。
“啊!”
走進小巷沒多遠,竹下看到院墻上趴著一團黑影,隨后是一雙幽綠明亮的眼睛。
竹下嚇了一跳,叫出聲來。那只黑貓也因此跳進院墻里面不見蹤跡。
“聽說碰見黑貓不是個好兆頭?!?p> 這個念頭在竹下的心底浮現(xiàn)了有那么一瞬,但很快就被他拋開了。
再向前走了一段,終于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
“愛醬!”
竹下輕聲呼喚。
沒過多久就從院墻上跳下來一只貓。它有著棉軟的身體和柔滑的毛發(fā)。五官精致,身手靈活而優(yōu)雅。
竹下蹲下來,從書包里掏出一個食盒,里面是滿滿的精致食物。除了是專給貓吃的這一點外,幾乎無可挑剔。
看著名叫愛醬的白貓低頭吃著食物,偶爾擺頭舔一口濃稠的牛乳,竹下面部露出少見的柔和,他的手已經(jīng)在白貓曲線玲瓏的背上撫摸著。
時間靜靜的流逝。
仿佛察覺到了什么,竹下朝著小巷一側望去,那里一步一步慢慢走來一個人影。
借著即將散去的晚霞和附近窗戶投來的電燈光亮,竹下可以看到人影穿著連帽拉鏈衫和寬松的休閑褲,還有一雙運動鞋。
人影帶著帽子,看不見面部,及至一點一點走近,竹下才看到人影都下巴有一茬雜亂、顯然是未經(jīng)修剪的胡須。
人影的拉鏈衫前面有一副暗系偏搖滾風格的圖案。人影的休閑褲掛著幾個裝飾的塑料吊環(huán)。
白貓放下了口中食物,掂著腳步后退,最后跳上了院墻,四肢站在院墻上開始叫喚,聲音中帶著一點急促。
“愛醬?”
竹下困惑的呼喚它。
及至人影走到最近的距離——
從背后扎進來一個冰涼的事物,劇烈的痛感傳達向竹下的意識。
“死吧……死吧……都去死吧……”
人影似是陷入了癲狂,附在竹下的耳邊低聲叫著,似是來自地獄的鬼魂。
人影的聲音越加大聲了。
竹下只覺得意識有些模糊,視線也有些模糊。最后在恍惚中看到的是黃昏、校門口刻著校名的橫碑、以及月季暈著晚霞的側臉。
意識像是斷了線的風箏,啪的一下就中斷了。
但故事并未就此結束,不如說恰恰相反,故事就此拉開了序幕。
眾神召開了一場集會。
竹下的靈魂愣愣的站在這里,周圍是紛雜而洪亮的聲音,但完全聽不懂在說的什么。就連說話的主人竹下四處張望也沒看見。
乍然,頓時安靜下來。
“咳咳。異鄉(xiāng)人,聽得懂本神說的話嗎?”
“……”竹下下意識張口打算回答,卻發(fā)現(xiàn)發(fā)不出聲音,只有點了點頭。
“這里是神界,本神名喚庫克派蒙·杰·納努坎多。從現(xiàn)在開始,你將得到由本神賦予的生命,作為一個半獸人繼續(xù)活下去。”
竹下滿腹困惑。
“記住,為我族的興盛與繁榮而畢生努力吧。你還會再次見到本神的。”
隨著話語的結束,竹下四周白茫茫的一片開始消去。眼前的景色一晃,就看到兩張人臉,它們的額角生出兩根暗紅的牛角。
竹下下意識想要推開這兩張仿佛近在咫尺的人臉,卻換來四肢亂七八糟的揮舞以及響亮的啼哭聲。
“從現(xiàn)在開始你就叫亞隆·奧格了,將會是我奧格家的勇士,拿起武器同敵人賭上性命戰(zhàn)斗吧?!毙←溎w色的男性人臉道。
“他還小聽不懂的?!迸匀四槖伭藗€白眼,道。
竹下終于了解了狀況:這兩個人是他現(xiàn)在的父親、母親。他的名字是亞隆·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