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卿寒從腰間解下上古寶物明音鈴,撅著嘴遞還給他。
上即遣倒還大度,拿回自己的東西便自行回去了。
玉卿寒有些失落,她在這么多年的集寶生涯中,從來都是以物換物,或者重金購買,所以都還順利。這次為了集那只明音鈴,她也為明音鈴主人留下了寶物。結果卻是,明音鈴主人又將彼此的物件換了回去——這種情況在她集寶生涯還是頭一次遇到。
就在玉卿寒坐在地上難過的時候,綠萼、紫蕓兩只花妖趕來了。
“卿姐姐!卿姐姐!”兩只花妖邊跑邊喊。
玉卿寒舒展開眉頭,努力向她們展現出一個微笑。
“卿姐姐,那個追你的男人是誰啊?”綠萼好奇地靠近她。
“追我?他才沒在追我呢!”玉卿寒趕緊解釋。
“欸,那男子可真特別,你瞧他的面貌,既有神族的威儀,又有妖族的媚冶,我看著都移不開眼睛啊……”紫蕓在玉卿寒身邊一臉神往道。
“你喜歡他?”玉卿問。
紫蕓面頰紅了,說:“欣賞,我只是欣賞他而已??!”
“可他到底是誰呢?”綠萼對即遣的身份感到好奇。
“我也不清楚,”卿寒說,“我只知道,他身上有許多寶物。頂著那樣奇美的一張臉,實際上卻不肯跟人交換自己的寶物?!?p> “欸,卿寒姐你要對神仙哥哥好一些?!?p> 兩只花妖為即遣辯護。
玉卿寒懵了一下:怎么她們這樣為那個男人說話?
“神仙哥哥?他是神仙嗎?再說,他若真是神仙,你們兩只妖,干嘛要幫神仙說話啊?”玉卿寒好奇道。
紫蕓、綠萼說:“我們喊他神仙哥哥,是說他好看得像天上的神仙。我們希望卿寒姐可以具體說說他做了什么事。因為在我們看來,他從出現到現在都是在空中飛行?!?p> 卿寒于是說了自己和他交換寶物的事,幾人隨后分別。
而上即遣,離了綠錦山,一直往東飛去。他現在時常拜會的一個地方是飛仙觀,一個道觀。
他去道觀常去找里面的一個小道士——宣璘。
他找到宣璘的時候,天已黎明,宣璘正坐在煉丹堂中央那頂巨大的丹爐邊,賣力地朝爐子底下扇著火。
“喲,這么早,小道長是早起呢,還是通宵呢?”進入煉丹堂,即遣隨適地找了個地方坐下,問道。
“早起,師父說早睡早起身體好。還讓我將這爐子燃一天?!毙U說著,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
“你還真是什么都聽你師父的!不過那也好,不像我,我就只能聽我自己的……”
“噼啪——”爐腹內柴火猛然爆了一下,宣璘趕緊往里面又添了一支柴火。
“我從雪域出來,浪跡人間,輾轉四方,只是為了尋求接納。如果還有什么尚可稱作執(zhí)念的,那就是為我的雪域建立榮輝?!?p> 宣璘微笑,說:“你若真的愛雪域,就安心回雪域吧。雪域撫育你長大,會接納最真實的你。而且,寬恕會帶來新的希望。”
“是,”即遣笑道,“寬恕會帶來新的希望,但我要變得更強才會給境中的生民帶來安全感。我少年同雪域親人一同修仙,卻目睹親人們一個個在飛升劫中鎩羽,終是為妖。雪域親人們猜測說這種情況是天道對我雪域的懲戒,因為我母親在為妖時就和我父親在一起了。我修仙至今,多希望能寬慰他們,告訴他們,他們是珍貴的?!?p> “我理解你,”宣璘抬頭說,“我也希望收養(yǎng)我的道觀能夠興旺繁盛,希望養(yǎng)育我的師父和帶領我的師兄師姐們能夠得道成仙。”
“這樣,你我也可同行,做個修仙途上的同路人?!奔辞残牢康?。
“記得第一次看見你,你是戴著面具的,怎么現在不戴了?”宣璘問。
“因為我開始接納自己了。接納自己生長在妖族中間的神族身份,也接納自己對于妖族的愛?!奔辞舱f。
“我真是很羨慕你啊。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像我,我從小被師父撿回飛仙觀做道士,凡事都聽師父、師兄師姐們的,總是想要自由而不可得?!?p> “嗯……是啊,我上次來看你在掃庭院,這次來看你在扇爐火;上次來聽你說是師兄讓你掃的,這次來,聽你說是師父讓你燃的。這樣,我今天帶你自由一次,你跟我下山去走走?!?p> “我想去啊,可師父不會同意的!”
“呵呵,就知道你會這么說!”即遣笑道。
“知道還問?我這得黃昏才得歇呢,你先回吧?!毙〉朗空f著,捂嘴打了個哈欠。
“得了,你先歇著吧。這一天我替你守著?!奔辞才呐男U的肩。
“真的?那謝了!”宣璘站起身,邊打哈欠邊搖搖晃晃地走著,走到一個角落,直直倒在鋪在那塊地面的席子上,很快就發(fā)出了鼾聲。
即遣搖搖頭,扔掉扇子,對爐腔施了個小法術,里面的火就旺了起來,而且持續(xù)穩(wěn)定。
然后他走到小道士旁邊,在那張席子上揀了方空地坐下,一坐就是一天。
第二天,日上三竿。
宣璘的幾個師兄推開煉丹房的大門,喊道:“宣璘,宣璘,快起來!”
宣璘被吵醒了,揉揉蒙眬的睡眼,問:“怎么了?師兄……們?!?p> “你,今天必須下山!”他的大師兄開口。
這話頓時將宣璘激清醒了,他立馬坐起來,看著他師兄們一本正經的臉,發(fā)出一聲:“???”
“師父被綁了?!彼熜珠_口。
“嗯?”宣璘更懵了。
“綁匪說,讓你下山就放了師父。”他三師兄說。
什么?這綁師父的人圖啥呀?
“師兄,我還想……”宣璘還想留在飛仙觀中。
“你還想救師父對不對?師姐就知道,我們小師弟善良又心腸軟?!彼膸熃愀袆拥卣f。
宣璘還待開口,但看著眾人期待的眼神,終是緘默了。
就這樣,小道士宣璘收拾好行李,離開了生活十七年的飛仙觀,下山了。
宣璘安靜地走上下山的路徑,那時山路兩旁開著金黃色的小花,他一路走著一路看著,到山腳時,抬頭竟然看見了上即遣??礃幼樱辞苍谶@里站了有一陣子了,似乎在等人。
“小道士,你師父同意你下山啦?”看見宣璘的身影,即遣淺笑道。
“嗯……”宣璘應著,又低頭往前走。
“咦——你都下山了,該高興起來才是??!”即遣追著宣璘的腳步說。
而小道士專心向前,沒有回答。
他心中這時正在翻江倒海:如何高興起來?他還想待在山上啊!飛仙觀里衣食俱足,雖然要干活,可他已經習慣了呀;出到山下,雖然一時間自由了,可他還要想想怎么營生過活……
“‘笑一笑,十年少’,我?guī)闳ド较陆质猩贤妫WC讓你感到有趣!”說著,即遣領著宣璘往一個方向走去,那里通向人間的鬧市。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
山下人間繁華,正值黃昏,家家戶戶炊煙旋升,菜香溢出,半輪淡月逸上柳枝,婆娑人影往來其間,還有情侶言笑晏晏。而東天上,襯著一抹淡淡的余霞,晚雁回巢的身影落下思歸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