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點壞
“運動，運動。”
????疫情期間，除了買菜基本不出門。
????我會陪著老媽出去買菜，擔(dān)心老媽疫情感染。萬一，剩我一個怎么辦，還不如和老媽一起。
???我每天關(guān)注疫情上升的趨勢，武漢多少人，北京多少人，遼寧等等。
……
???“寶貝，咱倆出去玩呀？”
???無聊，老媽夢話一句。
???一個晴空萬里的下午，我和老媽靠在一起，望著窗外，疫情嚴重到封區(qū)，坐地戶出入也要登記。
????“好！媽，我們出去數(shù)星星？”
????母女倆神經(jīng)病的對話開始。
????“打雪仗應(yīng)該比數(shù)星星更好玩，打雪仗吧？”
????“媽！我說的數(shù)星星晚上能看到。你說的打雪仗，那得過年的，現(xiàn)在開春了。”
???我覺得老媽的神經(jīng)質(zhì)比我重些。
???“要不出去扔空氣呀？”老媽憋著笑意。
???我忍不住了，先笑了“行。二氧化碳的威力也是十分強大的！”
????“哈哈哈！噓——別吵吵，讓人聽見會說我們是神經(jīng)病。”
????“嗯嗯。哈哈哈！”
????無聊時自娛自樂的空想，成為生活的一部分。另一部分就是“運動。”
????為了不讓鄰居以為我們是神經(jīng)病，每天夜幕降下后，我不情愿的跟在老媽后面，在小院里跑圈。
????什么時候跑到出汗，什么時候停。
????說實話，我想快點開學(xué)，省的老媽天天逼我鍛煉。
????封區(qū)沒有結(jié)束，一個我叫二姨的親戚給老媽打電話，說盡了好話，讓老媽去他家?guī)兔?，里里外外?dāng)自己家的活干就行，一個月三千。
????老媽是不想去的，因為親戚圈里二姨一家的口碑并不好。
????也是疫情悶的無聊，老媽的傷也有好轉(zhuǎn)，二姨和二姨夫的態(tài)度，以及二姨家的我哥，他們表現(xiàn)得很有誠意。
????關(guān)鍵是二姨那句“這么多年姐妹，二姐知道你人品，你在，二姐不擔(dān)心錢的事，你干活利索，二姐不找你找誰。錢給外人掙，二姐不踏實，給你，你二姐夫也踏實。”
???老媽不好意思拒絕，打算去試試看。
????畢竟是親戚，不會差到哪里去。
????雖說是親戚，老媽只想干活不想接觸錢，老媽說親兄弟明算賬，萬一哪天對不上賬，她收錢不好。
????可是二姨家每到中午時會很忙，油炸糖餅兩個人賣忙不過來。她家的哥哥忙著熏臘肉，二姨夫忙蒸饅頭，忙的時候只能誰有空誰收錢。
????老媽不想碰錢，不能看著不動，只能上手。
????四五天后，二姨夫閑聊時和老媽說“這人那，干什么都得手腳干凈，才能長久?！?p> ????老媽當(dāng)時是不想干的，二姨天天笑臉相迎，天天中午問老媽想吃什么菜，看老媽穿的少時，會主動給找衣服，閑聊時更是充滿姐妹情意。
????老媽在猶豫，姐妹一場，或許是自己想多了。
????接下來的幾天，不知為什么，不忙時，二姨和二姨夫總在屋子忙，老媽負責(zé)煎糖餅賣糖餅收錢。也是這幾天，感覺棚子里油煙熏人。二姨他們只在最忙的飯口時呆在棚子里。
????開春的南風(fēng)天里，棚子里的油煙更是灰蒙蒙的。
????飯口忙時，二姨會一直在屋子里。除非棚子里沒煙時會幫忙。沒幾天，老媽的嗓子不舒服，時不時的頭疼。
????一天，二姨告訴老媽，她身體不好，有遺傳的癌癥，不能聞煙味，手術(shù)過，還在觀察期。
????二姨夫時不時的會在老媽面前說，疫情了，你看幾家開店，掙錢不容易，有地方掙錢不偷著樂干嘛？
????老媽苦笑，怎么像是一個唱白臉一個唱黑臉。
????“姐夫，你這棚子該重修了。”
????“修？我蓋，我蓋個小房，按上抽油煙機，今年秋就干。”
????“對。不然沒人會干這種天天熏油煙的活?！?p> ????“……蓋，秋天就蓋。”
????“回頭我和二姐說聲，我不干了，頭疼嗓子疼的，我倒了，沒人管孩子。”
????“……”二姨夫沒有吭聲。
????老媽堅持一個月，念著姐妹情意，知道二姨家不滿，二姨覺得，工資沒有少給。
????其實工資并不算多，別人家兩千六七，沒有那么大的油煙。
????說什么好，對于某些人，不要太感情用事，會坑。
????短暫的打工結(jié)束，疫情控制住，各處不再封區(qū)。不開心的插曲過去，老媽繼續(xù)養(yǎng)傷，決定什么不做，好好休息一年。
????我網(wǎng)課的同時，期待快點開學(xué)，不想鍛煉身體。
????一次和老媽出去買菜，老媽在挑菜，我看見兩個陌生男女，五六十歲，他們因為有人喊老媽的名字，看著我的老媽。
????那個女的還好，沒有什么特別。男的，蒼老下垂的臉皮，讓我一時想起《楚喬傳》里的變態(tài)老頭。
???他的目光很奇怪，看著老媽的背影，很熟悉，很糾結(jié)，很有情緒。是一種讓我理解不明白的感覺。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么怪的陌生人。我想提醒老媽，老媽正看向那人。
????“姑。”
????老媽喊女人姑姑，老媽的眼神停止在男人的視線里，陌然，疑惑，肯定，不滿。
????“嗯……麗啊，這是你爸?！迸藢擂蔚慕榻B。
????我懵逼了。
????爸？我迷茫的看向老媽，看我的外公。
????是親情，是陌然，是隱隱的痛。
????“是父女啊！趕緊給你爸個聯(lián)系方式?！辟I菜的阿姨和外婆認識多年，很了解外婆外公的事。
????老媽一動不動的看著外公。老媽不止一次承認她不善言談，可她在我的記憶里，不笑不說話，外表和氣好說話，內(nèi)心很強大。
????我隱約可以理解老媽，老媽五六歲時，外公外婆分開。老媽八歲時，外公托人帶老媽去見他。
????當(dāng)時外公問老媽幾歲了？老媽說八歲，轉(zhuǎn)身走了。
后來，外婆家沒錢，老媽退學(xué)后，外公托人，說要供老媽讀書，外婆不同意。在后來，長輩們讓老媽和外公要錢，老媽給外公打電話，外公說沒錢。
???老媽今年四十一歲，記憶里的爸爸，只有三次記憶。
????“你記下我電話號?！蓖夤穆曇羯硢 ?p> ????“你說吧。”我點開手機等待記錄。
????我猜想，老媽可能沒緩過來神兒，萬一以后老媽想要外公的電話號，可不能錯過這次難得的機會。
????外公留下電話號，轉(zhuǎn)身離去。
????我拉著老媽回家。
????一路上，老媽不說話，不生氣不煩躁的苦笑出聲。
我在想，四十年的親情，給老媽留下的是傷痛吧。不像我，就算我想罵我爸，我能找到，我能罵到。老媽不一樣。
“雪，媽媽不后悔在離婚之后讓你和爸爸聯(lián)系，分分合合，你自己走，那是你的權(quán)利?！?p> “我知道?！蔽叶蠇尅?p> “給我當(dāng)一次聽眾吧！”
老媽聲音憂傷疲憊，我看向老媽，等著她說。
“我小時候想你外公，做夢都想看見你外公，天天盼著他能來看我一眼，直到那次，他問我?guī)讱q。我可能太叛逆了，我絕望了，我日夜想見的……爸爸，不記得我?guī)讱q……”
“那份絕望，那份傷心，不能和任何人說，只能躲在被窩里、跑到?jīng)]人的山腳下哭。因為你外婆，還有我的長輩們，她們恨你外公拋棄你外婆，我在她們的異樣眼神中長大?！?p> “后來我開始恨，開始相信，相信你外婆和我的長輩們說的那些，關(guān)于我爸的不好。恨的讓我疲憊，讓我心累，讓我自卑?！?p> “直到你出生那天，聽你外婆說，你和我一樣瘦小。我忽然有種動力……可能是母愛的力量，每個母親都那樣吧！”
“不是。”
老媽笑出聲“雪，我只是一時傷感?！?p> “我知道?！蔽以诤?，恨外婆的自私，恨外婆的無情“都是外婆的錯，她不該阻攔你和我和外公聯(lián)系。”
老媽卻說了一句“算了！誰都有可能犯錯。這么多年了，很多事沒人告訴我，我自己想明白了。”
我真的不理解老媽的善良。
但這次不會成為我和老媽的隔閡，我們是親情里好朋友，會有意見不和，不會像那次一樣，心里有距離。
后來，我干了一件壞事，添加外公的微信，把老媽的微信賬號給外公。我的小心思——看外公加不加，加，給老媽一個“報復(fù)社會”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