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沉痛往事回憶
這個老婦人到底是誰?
在她的印象里,她似乎沒有見過,可是卻隱約有一種熟悉之感在無形中牽扯著她,心中莫中不知名的強(qiáng)烈情緒越來越高漲,仿佛隨時都要不受控制的突然爆發(fā)出來。
老婦人顫顫巍巍地拉起阮昭凌很顯削瘦的手,發(fā)紅的眼眶蓄滿淚水。
步履沉重,就這么短短的幾步路,仿佛用盡去了她許多力氣,但那步伐間卻帶著幾分匆忙之意。
阮昭凌對上了老人那雙渾濁的眼眸,心里為之一振,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噙著淚水,其中可以看到,亦或是感受到許多種復(fù)雜的情緒,有激動、期盼、傷心、小心翼翼……
這令她產(chǎn)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只覺得沉重?zé)o力,而又說不清道不明。
老婦人顫抖著抬起手,緩緩的,輕輕的,她想要撫摸阮昭凌的臉,卻又帶著幾分猶豫與擔(dān)心。
在她好不容易觸摸到阮昭凌帶有溫度的臉時,她眼中閃現(xiàn)于一種瘋狂的喜悅之色,以至于激動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屏兒……屏兒……”
屏兒是她的次女,她生下長子后,就一直想要個女兒。
為了能再生個女兒,她去寺廟拜佛燒香,每天喝調(diào)理身子的藥汁,每日三餐都吃藥膳。
最后終于如愿以償誕下一名女嬰,她大喜過望,險些將書都翻爛了去才絞盡腦汁想出一個名字,楊梨屏。
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她對這個女兒寄予了很高的厚望,請了京城里最具盛名的夫子來為女兒教學(xué)。
屏兒也爭氣,沒有辜負(fù)她的期望,在一次詩詞大會上一舉拔得頭籌,此后嶄露頭角,鋒芒畢露,名動整個京城。
自那以后上門提親的人絡(luò)繹不絕,幾乎把門檻踏爛。
女兒優(yōu)秀,她高興,自然希望女兒能有個好的歸宿,暗中不知相看了許多世家公子。
偏偏一眾青年才俊中,屏兒挑中了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將領(lǐng),自己女兒這么優(yōu)秀,一個小小的將領(lǐng)如何能配得上!
她當(dāng)然是不同意,奈何屏兒一意孤行,好說歹說硬是死活要嫁,更是因此要斷絕關(guān)系,鬧絕食。
她只好妥協(xié),以靖候府百年世家的勢力極力相助女婿,致使女婿一路高升,直到成為如今赫赫有名的將軍。
就這樣,她原本以為女兒會生活的幸福,卻不曾想,不久之后,竟是傳來女兒病逝的噩耗,讓她難以置信,痛心疾首,病倒床榻。
她的屏兒,好好的怎么就病逝了,她還那么年輕!
她好好的女兒進(jìn)了將軍府,這般年輕早逝,她又怎會罷休。
大鬧將軍府,將怒氣撒到阮封身上,質(zhì)問阮封要其給一個交代。
她也曾抱怨蒼天不公,世道不平,叫她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對于女兒的日夜思念,逐漸轉(zhuǎn)移到女兒留下的唯一血脈外孫女,阮昭凌身上,但由于阮封的強(qiáng)硬態(tài)度,致使她不能見外孫女一面。
剛才,她一聽說外孫女來了,便急沖沖地趕來。
像,真的太像了!
她剛進(jìn)來時仿佛又看到了她的屏兒,那身形,那音容笑貌,簡直是一般無二,但走近時,又覺得不像。
“凌姐兒,我是外祖母?。 ?p> 在老婦人說出外祖母三個字時,阮昭凌原本平靜的心有了那么一絲絲的波動。
她努力地搜尋腦海中的記憶,希望能找到有關(guān)的記憶。
腦海深處,一幅極其溫馨的畫面悄然出現(xiàn)。
容貌模糊的一位年輕女子懷中抱著還尚在襁褓的孩子坐在亭中乘涼,一位稍顯年長的婦人坐于對面手中拿著撥浪鼓,面色和藹地逗弄著孩子,孩子咧嘴笑得不見眼……
她似乎想起來一點,雖然那名年輕女子容貌看不清,但她知道是她娘,不知道為什么,總之就是內(nèi)心深處的一種感覺。
而襁褓中的孩子,是她,逗弄孩子的老婦人就是她的外祖母周氏。
記憶不是她的,只是這具身體的,卻令她有一種親身經(jīng)歷過的感覺,是那樣的真實。
阮昭凌不禁口中喃喃念道:“外祖母……”
周氏聞言十分激動地用手帕拭去眼中溢出的淚水,欣喜若狂,仿佛是得到了糖的小孩子又似是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讓人看了既心疼又好笑,不過是一句“外祖母”,竟能讓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高興成那樣。
“凌姐兒,祖母盼了這么多年,終于盼到這聲祖母了!”
極度的歡喜過后是無盡的心酸,十年了,她期盼了整整十年。
春寒料峭,仲夏熾熱,秋意涼風(fēng)盛行,冬日極寒。
她擔(dān)心凌姐兒冷了是否有衣穿暖,餓了是否有果腹,阮封娶了繼室,她又擔(dān)心那繼室可會欺負(fù)了她的凌姐兒。
她的凌姐兒可憐,這么小就沒了娘親的庇護(hù),在將軍府府中是否會過得好。
阮昭凌勉強(qiáng)扯出一個微笑:“是昭凌讓外祖母擔(dān)心了。”
周氏苦笑搖頭,想要抱一抱外孫女,在無意間觸碰到阮昭凌的手臂。
令她驚訝的是,阮昭凌身上的衣裳已經(jīng)洗得發(fā)白,再定睛一看,一身上下樸素的不能再樸素了。
既心疼又憤怒,凌姐兒定是在將軍府受了苦,而他們好大的膽子,竟敢如此薄待她的凌姐兒,真當(dāng)她靖候府無人嗎!
“凌姐兒,你跟祖母說實話,是不是你那繼母欺負(fù)你了!”
話雖是在問阮昭凌是與不是。語氣間卻充滿了肯定。
阮昭凌扶著周氏在圈椅上坐下,抱著她的胳膊撒嬌,一副小女兒家的姿態(tài),很是惹人疼愛。
“我可是一顆小辣椒,可辣了,誰敢招惹我,我定將他辣得哭爹喊娘。”
周氏寵溺地點了點阮昭凌光潔的額頭,嗔怪道:
“姑娘家家的,怎的張口閉口就爹啊娘的,看來得好好教導(dǎo)教導(dǎo)你了?!?p> 周氏這么說著,阮昭凌的答復(fù)也沒什么問題,但明眼人都清楚,阮昭凌是怕周氏擔(dān)心才這么說的。
周氏心中一酸,又忍不住想起女兒來,凌姐兒和她的屏兒兒何其相似,無論是在身形,樣貌,還是性格方面。
當(dāng)初屏兒剛嫁給阮封的時候,阮封還一無所有,屏兒跟著吃了不少苦。
每次傳回靖候府的消息都只是報喜不報憂,她也一直以為女兒過得很好。
直到她親眼看到她所疼愛且從小捧在手心上的女兒,大冬天到河邊洗衣,十根往日絲毫不沾陽春水的芊芊素手手被凍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