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最不可能的地方,就是……最不可能的地方
在廉價感十足的霓虹燈下,周遲的一身的黑西服很不合時宜。
他提著個銀色棱紋手提箱,杵在酒瓶子,嘔吐物和燒烤簽子包圍的空地中,陷入到不能自已茫然和懷疑之中。
“這真是神秘老板選來見面的地方?”
……
半個月前,當(dāng)他收到這個非同尋常的箱子和一起送達的邀請時,簡直受寵若驚——一個兼職做戶外探險的普通人,就算是在小圈子里有些名氣,又如何能入得了大洋彼岸土豪的法眼。
那封信異常精致,邊角都被極細的金屬鏤刻花紋保護。信封的封蠟是罕見的淡金色,印著一個指環(huán)和一個很飄逸的大寫L。
它的內(nèi)容用兩種語言書寫,英文意式花體甚是漂亮,中文正楷也頗有風(fēng)骨,措辭有些老派,但很懇切,給足了受邀者面子。
周遲仔細核對了一下報酬:很豐厚,超出了他的見識。
他覺得自己一下子被捧得飄飄欲仙,沒顧得上那個一起送來的箱子,便忙不迭嘗試信上的聯(lián)系方式。
“……嘟”
他記得等待音只來得急響了一次
“午安,周先生”電話那邊的聲音年齡不小,有點生硬。
“九月二十日晚九點若足下愿意我們可在‘gai yu’飯店見?!?p> 蒼老的聲音像機讀,字詞間停頓的都很不自然。
在最后戛然而止時,又安靜的沒有一點雜音。
周遲有點懵,等待了好一會兒,只好試探的答
“……行……”
“待與足下見?!蹦沁吶鐧C器般應(yīng)答迅速。
……
通話接著便被掛斷了。
……
那次通話給周遲的感受,和現(xiàn)在站在概域飯店門口一樣,莫名其妙。
為了讓自己顯得更專業(yè),讓財力深厚金主覺得他對這趟生意很重視,晚飯一過便沐浴更衣,換好了特地租來的正裝。
當(dāng)他計算好時間,提前10分種到達時,眼前這個概域飯店卻明顯與印象里的高大上毫不兼容。
真的能是這個地方?
過了一會兒
一輛跑車闖入了視線,終止了周遲的胡思亂想。
“老周!”
霓虹燈光艷度很高,把跑車的顏色照的有點詭異。
車里的年輕富二代向路邊打招呼的聲音被引擎壓抑地轟鳴吞沒的差不多,周遲并沒聽得太真切,只是無奈的抬了抬手,以示回應(yīng)。
他的“同事”也到這里,看來沒有找錯地方。
余的一桌還有沒散伙的酒局,幾個似乎喝的頭腦不清楚的中年男人對跑車的噪音很不滿,都扭著脖子向跑車罵。
引擎熄火,跑車安靜下來,凸顯出四下別的動靜,個別污穢不堪的字詞有點刺耳朵。
年輕人下車,他面容清秀,舉手投足都有一點學(xué)生氣質(zhì)。
這對叫罵者的潛在威脅無疑小了很多,幾個人站起來,面紅耳赤,有點肆無忌憚起來。
年輕人有點無措,面對著揮舞的啤酒瓶子,尷尬地站在路肩上,無辜朝周遲攤手。
周遲也沒多做動作,徑直走向叫罵者中間。
。。。。。。
正同仇敵愾的醉漢們完全沒察覺到有陌生人混了進來。
周遲稍佝僂身子,瞇著眼睛,神不知鬼不覺地加入到杵在后側(cè)的兩個人。
他跟著不痛不癢地罵了兩句,開了兩瓶啤酒,很自然地遞了過去,便馬上轉(zhuǎn)移了他們的注意力。
三個人勾肩搭背,也不知道聊了些什么,看著很火熱。
前面的人察覺到后面的氣氛改變,滿面怒容的回頭看。
周遲便順勢拉前面的人坐下。
醉漢們本來就有些神志不清,又被莫名其妙制住,憤怒的情緒空前高漲。
但卻沒有人發(fā)作,他們的憤怒似乎很難強加在周遲身上。
周遲似乎有種天然的親和力或是情緒感染力,讓這些不明是非醉漢很難產(chǎn)生惡感。
他很從容的主導(dǎo)著這群人的話題,隱隱變成了場面的控制者。
醉漢的無名之火也并沒有持續(xù)多長時間,憤怒很快就變成了迷茫。
批判大會變成了“酒話會”,又變成了訴苦大會。
周遲有意引導(dǎo)他們釋放負面情緒,排解現(xiàn)實世界之中的壓力。
很快便有人完全卸下了心防,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苦,講自己的委屈。
周遲看時機成熟,醞釀了一下情緒,毫無征兆地放聲大哭。
幾個人一愣,搭話周遲也不理。
醉漢們各自琢磨,也沒想明白什么,只是被周遲的情緒感染,也有些莫名的悲涼感,有人竟跟著流淚。
最難為情的底線一突破,變沒了什么顧忌。
周遲干嚎的聲音一大,底下的一種可憐的酒鬼們,紛紛開始抱頭痛哭,一片哀痛。
百無聊賴的服務(wù)員,被這種震撼的聲勢吸引了注意。
嚎得有點氣短的周遲一抬頭,便和摻雜著好奇和敬佩的目光對上,咧嘴笑了一下,余光瞥見在這幾個不務(wù)正業(yè)的服務(wù)員的盲區(qū)那個年輕人。年輕人想找點這個碰頭地點線索的意圖,失敗了,他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
周遲用搭在旁邊醉漢背后的手,比了個手勢。
“一會兒去車上說”
年輕人領(lǐng)會了周遲的意思。
在車上
“老周,你還真喝酒了”
周遲還沒關(guān)上車門,年輕人就覺得他身上酒味刺鼻
“為了你嚴福山,我這租這套西服押金可算沒了,錢你看著給吧”
周遲把勸到自己這里的酒,大都倒進了領(lǐng)口,前胸被啤酒浸了個透。
他揪起了襯衫扣子,一股令人惡寒的醉酒味,沖的人發(fā)昏。
“說正事,這次的生意大半是吹了。這種大排檔肯定不是碰頭的地方,也沒人主動來接觸我們……”
名字叫嚴福山的富二代和周遲在一起獨處時,總是更放的開,會暴露出他那種有點不著調(diào)的本性。
他其實一點也不乎這種“瑣事”,只愿意體驗感官刺激的過程,物質(zhì)生活的富足讓他比其他人更有“冒險精神”,因此周遲常誹謗他叫“二世祖”。
“老外沒準喜歡晚一點到哈,想體驗一下這種地方特色……飯店。……再說,你為什么不打電話核實一下?”
周遲把手機揚到嚴福山面前,電話打不過去。
“我覺得整件都不太靠譜”
嚴福山盯著號碼拿自己的手機撥了一遍,
……
通了!
……
“你手機有問題,怪不得別人”
看著嚴福山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樣子,周遲恨得牙根癢癢,如果不是在車內(nèi)早就一腳踹上去了。
“喂,喂,你好”
只聽聲音,看皮囊,沒有多少人會發(fā)現(xiàn)這個二世祖有問題。
他聽了一會兒,沒來得及再開口,對面就掛斷了。
周遲看著嚴福山把手機離開耳朵,有點好奇地問
“什么?”
嚴福山把通話錄了下來,他摁了播放鍵
“我在元街177號,速來”
聲音被電腦處理過了,沒有什么特點,但肯定不是那個與周遲通話的人,這次的斷句與措辭都很正常。
“看來我們要參加一次秘密行動,碰頭地點很關(guān)鍵”
嚴福山開口透著一絲認真味兒,他顯然是喜歡這種展開的
“很好!很有精神!”
周遲并不覺得真的如此,“這幫鬼佬一定是覺得這個大排檔不如意,臨時起意換了個正規(guī)酒店,還是那么不靠譜。
他稍微直了起身子,想抬頭看看街道狀況。
嚴福山卻不由分說發(fā)動了跑車,又把引擎激的震天響。
“我車怎么辦?”周遲反應(yīng)過來時,跑車已經(jīng)竄出一段距離了,從大排檔里又飛出幾個砸向路面的啤酒瓶子。
“丟了我賠!”周遲的破車在他們即將面對的事情面前不值一提。
“我記下了,小嚴你說話可要作數(shù)”
如同被什么東西吸引住了,載著兩個人的車子朝著未知的一片黑暗中一路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