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靜悄悄作大妖
臨風(fēng)小樓這兩日十分熱鬧,東屋住著的欣兒倒是不怎么鬧騰,時不時地抹點眼淚啥的,危害性可以忽略不計。
可她身邊那個周天白,戰(zhàn)斗力十分強悍啊,欣兒這邊的柔弱都讓他完全抵消了。
早知今日,何必當(dāng)初呢,當(dāng)日若是求娶欣兒,哪兒來那么多事???
可見人啊,有時候真是看不清楚情勢。
大概是忽然醒悟自己對欣兒的情感,又見欣兒一進西門府就被香雪欺負(fù)了,這兩日趁著香雪被禁足在西屋,那是火力全開地羞辱香雪啊。
香雪呢,原本以為西門羽能護她周全的,可她很快意識到西門家再不是當(dāng)初那個任由她橫沖直撞任意妄為的西門府了,李大娘子其實是綿里藏針的。
就禁足這件事,何止是綿里藏針啊,根本就是照面打人了。
香雪雖然年紀(jì)輕又十分得寵,養(yǎng)了一身壞毛病,可到底出身卑微之人懂得察言觀色審時度勢,要不然她也不能被老夫人相中送給西門羽了。
周天白羞辱了她兩天,她除了頭先兩個時辰哭嚎怒罵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哭嚎怒罵沒用了以后,居然安安靜靜地任由周天白羞辱了。
周天白戰(zhàn)斗力再強悍,面對一個隨便你如何招惹我都不還嘴的人,獨角戲還是唱不起來的。
臨風(fēng)小樓也就熱鬧了兩日,漸漸恢復(fù)平靜了。
錦雀翠燕對于李婉兒出手整治香雪倒是喜聞樂見的,可最后卻只得一個禁足的結(jié)果,還是有些遺憾的。
倆丫頭到底有些壞心思,這會兒還在商量要不要再給周天白拱點火,讓他再折磨一下香雪。
李婉兒則將這幾日發(fā)生的事細(xì)細(xì)思量了一番,西門羽看起來是個蠢蛋(李婉兒一向懷疑西門羽的智商不足的),可他做事還真是有底線的。
比如封鎖西門羽經(jīng)濟這事,西門府內(nèi)倒是封鎖住了,沒什么難度。
可等李婉兒略微透露出想法要將西門家的生意讓渡給自己的時候,看似對西門羽無比嫌棄的各位掌柜紛紛技巧性地表示,西門家的生意就是西門家的生意。
原先查看西門家賬本時,李婉兒還覺得西門羽就是個無藥可救的敗家子,這些掌柜的怎么能容忍這敗家子呢?
做生意肯定是以掙錢為目的啊,如果有一個強有力的合作伙伴出現(xiàn),自然是向強者靠攏的。
結(jié)果事實跟她預(yù)期的相反,掌柜們對西門羽是忠心耿耿啊。
這花花公子到底如何做到的?
如果這些掌柜的對西門羽如此忠心,當(dāng)初自己出銀錢平西門家的外債可是多此一舉了,西門家的生意根本垮不了啊。
可這樣一想,自己不是深陷西門家出不來了?倒霉,第一步?jīng)]算準(zhǔn),虧得有點大了。
再想想這兩日居然忍住了沒來臨風(fēng)小樓探視香雪的西門羽,李婉兒覺得自己其實一點都不了解他。
西門大官人流連花叢的故事聽了多少,他的名聲到底有多壞,這是不言而喻的。
香雪,不過他一個屋內(nèi)人,涇河云錦鵲踏枝已經(jīng)算大手筆了,沒見過這么著給丫頭花錢的主兒,更不要說那兩只手鐲了。
李婉兒是個俗人,俗得不能再俗的俗人,一個男人肯為一個女子花錢,還是一筆數(shù)目不小的錢,必定是鐘情于這個女子的。
想起西門羽俊美無雙的容貌,明明知道全是虛情假意的溫柔眼神,李婉兒微微嘆了口氣,自己在想什么呢。
錦雀和翠燕還在琢磨怎么收拾香雪呢,聽到李婉兒的嘆息,趕緊安慰她,“小姐你放心好了,姑爺這兩日都沒過來看那丫頭,肯定也知道那丫頭錯大了。咱們趁著這機會,好好收拾一下這丫頭,讓她知道一下,以后西門府到底是誰的天下?!?p> 李婉兒輕輕搖搖頭,壓在心底所想的東西可不能讓這倆丫頭知道了,況且了,這種流連花叢的登徒子,哪里有什么真情可言啊。
哪怕是對香雪,只怕也未必是真情,肯花錢又如何?銀錢對西門羽來說,根本就沒那么重要。
“錦雀翠燕,你們有沒有覺得大官人這兩日太過安靜了些?”
雖然才進西門府月余,李婉兒對西門羽的秉性倒是頗為了解的,西門羽靜悄悄,必定在作妖。
吳仙人那邊也沒傳消息過來,他準(zhǔn)備作什么妖呢?
他心尖尖上的香雪被禁足臨風(fēng)小樓,用膝蓋頭想都知道肯定要受盡委屈的,他居然不過來查看?
就算他不探視香雪,以他手頭如此緊張,也該繼續(xù)前面的懷柔路線,虛情假意地哄自己開心啊,為什么這么安靜?
反常,太反常了。
錦雀點頭,“確實是太安靜了些,或許他也在反省自己不會管教丫頭這事吧?!?p> 李婉兒輕輕搖頭,這丫頭,看著西門羽長得俊俏又慣常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就以為自己跟他有半分可能呢,處處都為他說話。
翠燕則直爽得多,“不會的,姑爺根本就是個閑不住的人,他這么安靜一定是在謀劃什么大事,至于是什么大事,那我就不知道了?!?p> 說曹操曹操到,也不是曹操了,是金寶。
李婉兒只覺得眼前一道閃亮的翠綠飄過,綠竹竿一樣的金寶已經(jīng)躥到自己面前了,動作太快了李婉兒都沒來得及嚇一跳。
“大事不好大娘子!”金寶嗓門也挺高的啊。
這是西門府,又不是自己的家鄉(xiāng)清河,李婉兒挺沉得住氣的,果然又作妖了吧,他哪天不作妖那就不是西門羽。
“翠燕......”李婉兒不慌不忙地給翠燕遞眼色,示意翠燕好好教教金寶做仆人的規(guī)矩。
至于西門羽如何作妖,這還用說嗎,反正就是折騰自己唄,愛折騰折騰去,只要你死不了我就不管。
你要是死了......你要是死了,我就再當(dāng)一次寡婦唄,左右我都是寡婦,這次我還能接管你西門家的生意,挺好。
說實話,我還就等你死了呢。
倆丫頭跟了李婉兒多少年了,自然知道她想干嘛,慢悠悠地給金寶講解了作為大戶人家內(nèi)門仆人的規(guī)矩。
當(dāng)然了,緊急情況下,你非得進二門也行吧,可也沒這么著急忙慌的,知道什么叫大戶人家的氣度嗎?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翠燕說了得有半炷香的工夫,這么看來,西門羽也不是什么緊急的事嘛,金寶都沒插嘴,一臉洗耳恭聽的模樣。
到底是西門羽的粉絲錦雀有點良心,嘆了口氣,“小姐,這府里的規(guī)矩也不是一日兩日能糾得過來的,事情總是要慢慢做的,倒是金寶這里定是有事,趕緊把事情稟報上來吧。”
李婉兒又微微嘆一口,錦雀這孩子啊,終究是不放棄這最后一線希望,可是西門羽不會是自己的良人的。
互相嫌棄的兩個人,不對,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互相嫌棄了,還有點陰暗小心思希望對方死的兩個人,怎么可能有未來呢。
也不知道金寶是真傻呢還是從善如流,果然拿出氣度慢悠悠地說,“大娘子,大官人只怕不好了。”
啊,這么快?我不過是偷偷想想他若死了,我就能得西門家的生意,難道我煞氣已經(jīng)這么厲害了?好的不靈壞的靈?
李婉兒第一反應(yīng)居然是得了西門羽的生意,這也是夠夠的了。
第二反應(yīng)才是,不對啊,他怎么可能不好,他好好在西門府待著,怎么可能不好?
錦雀比李婉兒還著急,“姑爺怎么了?金寶,你傻啊,這么緊急的事,你不趕緊說!”
她拿李婉兒沒辦法,只能瞪了翠燕一眼,翠燕一臉“又不是我害的”表情。
金寶敘事倒是簡潔明快,“大官人摔斷了腿!”
明顯看得出錦雀松了口氣,也跟著教訓(xùn)起金寶來,“金寶,回話不是這么回的,摔斷腿這事雖然嚴(yán)重,可你也不能說大官人只怕不好了的這話,不吉利,不可以說的啊。”
金寶繼續(xù)從善如流,“哦,摔斷腿是件小事,大官人將身邊的四個仙人送了兩個出去,這是大事。”
聽到這話,李婉兒都有些驚了,他怎么敢做這么大膽的事?
雖然吳仙人等四人確實是自己尋來招搖撞騙的,可他這不是活得好好的嗎,自己的煞氣確實沒影響到他啊,他這么惜命的人,為什么要將兩個仙人送出去呢?
不對啊,哪兒有送仙人的?聽起來像罵人的話啊,還有,送誰?。?p> 金寶看三個女人眼睛都瞪大了,“送給原治縣的全哥?!?p> “???這兩日他靜悄悄不作妖就是跑了一趟原治?我怎么不知道?”
不可能啊,吳仙人居然不給自己傳消息了?這太不現(xiàn)實了,要知道吳仙人等四人的雙份銀錢現(xiàn)在可是自己出,一份是明面上給西門羽續(xù)命的,另一份是自己給他們招搖撞騙的,這都買不來一手消息?
難道被策反了?
金寶像知道李婉兒在疑惑什么似的,“是這樣的,原治縣的全哥和那叫......燕舞的,還帶了好些人到咱們吉良了,然后他就入府拜訪了一下咱們大官人??此麄兊臉幼樱劦檬滞稒C,大官人就把四個仙人中的兩個送給全哥了?!?p> 李婉兒閉了閉眼睛,好你個西門羽,夠狠,對自己夠狠。
為了拉個盟軍,用自己性命做賭的事,你也敢做,真行。
錦雀翠燕等人自然也知道吳仙人其實是招搖撞騙的,可到底西門羽摔斷腿了,也由不得她們不信煞氣之事,“那......大官人是如何摔斷腿的?”
金寶偏了偏頭,顯得特別無法理解的樣子,“這事感覺特別玄乎,就......怎么說呢,大官人將兩個仙人送給全哥了以后,不是送全哥出門嘛,好好地站在門口跟全哥道別呢,直挺挺地就這么倒下去了?!?p> 翠燕覺得不可思議,“這么倒下去怎么會摔斷腿呢?要摔也是摔著手啊。”
這幫人里,也就錦雀有點良心,嘆了口氣,“小姐,我覺得,咱們是不是先去看看姑爺???他剛把仙人送出去,就摔斷了腿,會不會......”
想想自己后面的話太不吉利了,趕緊彌補,“要不,咱們?nèi)フ胰鐚⒛莾蓚€仙人要回來吧,這是給姑爺改命用的,哪兒能隨便借的啊,他也好意思。”
全哥自己也是病歪歪的,同樣是續(xù)命的事,他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要不是不能硬搶,只怕剩下這兩個他都想要呢。
李婉兒心中嘀咕了一句自己的煞氣,終于想起自己是他的掛名媳婦兒,還是得去看看的。
其實更多的是去看看他到底打什么主意,他和全哥達(dá)成了什么交易能讓他這么豪賭?
西門羽真摔斷了腿,這會兒已經(jīng)著郎中看過了,腿也吊了起來,正躺著哼哼唧唧呢。
可一看到李婉兒狐疑的眼神,他還是強打精神坐了起來,“娘子,我摔斷腿了?!?p> 李婉兒看了看他身后的吳仙人,吳仙人的眼神......這是啥意思?
還算他知道惜命,將吳仙人留了下來的,李婉兒松了口氣,知道吳仙人并沒有背叛他,只是事發(fā)突然沒來得及給自己通風(fēng)報信。
李婉兒盈盈坐到旁邊的椅子上,看起來好像沒注意到似地將手漫不經(jīng)心地放在西門羽的斷腿上,暗地里卻使勁捏了一把。
果然西門羽殺豬一般地嚎叫起來,“李婉兒,你......”
看他痛得滿頭冷汗臉色慘白,李婉兒相信了,好吧,真的傷了腿,不是假裝的。
錦雀情急之下拍了李婉兒的手一下,連帶著又讓西門羽發(fā)出一聲殺豬嚎叫。
他深深懷疑這主仆三人是故意的,趁他病要他命。
既然西門羽是真的受傷了,李婉兒也不好意思懟他,只能裝出關(guān)心的樣子,“官人,你這是怎么了?”
西門羽痛得險些暈了過去,還是金寶甕聲甕氣地回答,“大官人摔斷腿了?!?p> 這不廢話嗎?
不過程序還是要走了,李婉兒努力將一個溫良賢淑的妻子該有的關(guān)懷體貼焦慮統(tǒng)統(tǒng)表演了一番,除了眼神有些幸災(zāi)樂禍以外,動作表情確實蠻到位的。
西門羽與李婉兒算得上眼神交流的對手了,自然知道她溫情脈脈的關(guān)懷下面,是得了一場好戲看的幸災(zāi)樂禍。
災(zāi)星,你現(xiàn)在且笑著吧,等我反殺你的時候,你才知道什么叫西門羽的手段。
李婉兒自然知道西門羽借全哥之力一定在謀劃什么,自己在吉良根基太淺,若不防備肯定是要吃大虧的,到時候他可不會對自己手下留情的。
笑歸笑,該做的防備工作還是得做的。
這真是一幅燕鶯成對琴瑟相調(diào)的畫面啊,哪里看得出這一對兒當(dāng)初是被硬拉在一塊兒,這會兒正各懷鬼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