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學有什么用呢?靜姝陷入了迷茫之中。從未有人告訴她上學是為了什么,上完中學又怎么辦。父親經(jīng)常說,上學有什么用啊,農(nóng)村娘們兒更享福。母親自然是希望她不上學的,她一向喜歡她在身邊,因為她吃的少又能干活。
于是,靜姝跟家里表達了不想再繼續(xù)念書的想法。沒有人反對,也沒有人聽說因為冷不愿意念書以后,給她做棉襖棉褲買雙棉鞋。那個時候基本都是自己做鞋穿,但靜姝娘沒給她做過幾雙,不只是沒有布還是沒有時間。姐姐總是有錢買新衣服,新靴子,她不冷。靜姝沒有想過公不公平,她從不想這些。從她出生家里就是這個樣子,她習慣了。于是,靜姝就不上學了。教她的老師聽說后,一連好幾天去她家,苦口婆心讓她一定要回去上學。但人一旦瀉了氣,非得有人推她一把不可。但看家里人都無所謂的態(tài)度,靜姝也就安下心來,沒有再去學校。老師嘆息幾日,只能做罷。
這件事最高興的還是靜姝娘。從靜姝退學開始,靜姝娘總算是享起了清閑。飯也不用做了,碗也不用刷了,火也不用燒了,衣服也不用洗了,日子很是舒心。此時老婆婆老公公都已去世,多年的媳婦終于熬成了婆。靜姝娘本以為她終于可以翻身農(nóng)奴把歌唱,沒承想很快就來了個克星。
靜姝也以為她終于可以不用受人嘲笑,不用再穿打補丁的衣服,終于可以暖暖和和的過冬了,可好景不長,沒過兩年,二嫂進了門。二嫂沒進門的那兩年,正是靜姝剛退學的那兩年。家里省吃儉用,湊錢娶媳婦。頓頓都是咸菜疙瘩,靜姝吃不下去,就去家里的菜園尋摸,摘個剛有點紅的西紅柿,摘個嫩嫩的小茄包,就是一頓飯。有一天把皮帶解下來,數(shù)數(shù)平時扣的那個眼,正好戴在腦袋上。大概堪比今天的A4腰吧。
后來給二哥定了親,生活開始寬裕了點。但靜姝依然穿著帶補丁的舊衣服,已經(jīng)洗的快要破了的那種。倒不是買不起件衣服,而是從小到大沒給她買過衣服,潛意識里大家都覺得她不需要新衣服,更不需要打扮。大姐換下來的舊衣服,就是她唯一的慰藉。那時候的大姐已經(jīng)開始讀師范了,在她們的地級市,離家里七八十里地遠。那個時候還有接班的說法,大姐一心想著接爸爸的班。成績倒也不是有多么好,只是正趕上1978年第一年恢復高考,就考上了。
定親以后,二哥跟同村一個漂亮的姑娘談起了戀愛。那個姑娘也跟別人定了親。兩個人很是纏綿了一陣,二哥回來鬧著要退親。那時候人們不好意思口頭說我遇到了真愛云云,但這事全村都知道,靜姝娘自然也有耳聞。沒想到她直接去廚房拿來了菜刀。對,又是菜刀。于是二哥的愛情被扼殺在了搖籃里。二哥曾說那個姑娘說他去要飯也跟著他,大姐冷笑說人家騙你呢,你去要飯試試,看她還跟不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