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昭本欲留下來等晏青回來,只是她看見晏母投過來的疑惑的眼神之時,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她似乎不知該如何解釋昨日之事。怕是此時說出來,還免不了惹人平白擔憂。
晏昭慢悠悠地跟在晏蕭身后出了門,不知怎地,她忽然想起來問晏蕭:“哥哥,你說這次,爹爹會受到責(zé)罰嗎?”
晏蕭笑著回身點了點她的額頭:“皇上那般信任咱們的爹爹,怎么會忍心責(zé)罰爹爹呢?倒是你,怎么?忽然有良心了?都知道關(guān)心起爹爹的仕途來了?”他說的好像一點都不擔心那般。
晏昭不滿地嘟起了嘴,“我一向最有良心了好不好?你倒好,竟像是不記得爹爹了那般。”晏昭轉(zhuǎn)念一想,“說來,你們昨夜,是不是還發(fā)生了什么別的事???”
晏蕭走的遠了些,才聽見他的聲音,“放心吧妹妹,爹爹回來若是知曉你這般擔憂他,定會十分開心的?!钡陶堰€是敏銳地發(fā)現(xiàn)他轉(zhuǎn)身前眸底那抹愁緒,暗自心驚,昨夜之事,莫非……真的另有隱情?
晏青那日回來的很晚,聽說皇上確實沒有責(zé)罰他,只是在后來裴承遠提議左將軍易奚梧作為副將入城北軍營時默許了。聽聞那高座之上的人原話是這般說的:“晏愛卿戍邊多年,甚是辛苦。如今有人與你一同分擔,自是令朕十分欣慰的。易將軍,你可要好好輔佐晏愛卿,為朕分憂?!眱扇水敿搭I(lǐng)旨謝恩,只是這易奚梧乃是裴承遠正妻母族之人,裴相倒是舉賢不避親,可這背后所代表的,難免令人多想幾分。晏昭聽聞此事后,不由感嘆于這天子的權(quán)衡之術(shù),這帝王之術(shù)確是讓人欽佩萬分。
轉(zhuǎn)眼半月已過,今夜便是長至宴飲之時。
“娘親,我就非去不可嗎?”晏昭皺著一張臉,神情懨懨。她向來不喜約束,與其在那觥籌交錯的假意歡笑中刻意攀談,還不如混去她爹的軍營之中大快朵頤來的痛快。
“這次,你必須得給我去一趟!”晏母嚴厲地看著她,繼續(xù)念叨,“你回沂陽已兩月有余,卻從未露面于人前。從前爹娘雖也不欲你太過招人,可是這次是貴妃娘娘親自操辦的宴會,請?zhí)线€特意標出你的名字來了?!标棠刚f著,忽然想起這段時日不知從何處起的傳言,竟說她晏府大小姐貌若無鹽,平日里只敢躲在家中不得出門,晏家也極其忌諱。哼,雖說她晏家不欲與人爭,但也絕非誰人都可詆毀的!她看了看眼前裝扮完畢的晏昭,略微滿意,“你爹說了,這次只要你乖乖的,他便不再多加管束你出入的自由?!?p> “真的???!”晏昭大喜,兩眼發(fā)光地看著自家娘親,“娘親,阿昭就知道你們最疼我了!”
“別高興的太早,少給我出去惹事啊。”知女莫若母,晏母冷冷地睨她一眼。
“怎么可能!我怎么會給娘親惹事呢?我向來最乖了!靈秋,你說是不是!”晏昭趕緊搬起了救兵,將一旁的靈秋拉了過來。
靈秋眼觀鼻鼻觀心,沒有作聲。夫人在這,她……怎么敢接話啊……再說了,乖什么的,好像小姐連睡姿都說服不了啊……
晏府的馬車駛?cè)牖笇m時,長至宴才緩緩開始它的前奏。晏昭透過轎簾看見路過的斑駁卻完整的城墻,將這一方天地勾勒出四四方方的模樣。她果然還是不喜歡這里的,世人怎么會為了這牢籠般的宮殿趨之若鶩呢?
第二道門前,晏府的馬車停住?;竾牡燃壪騺矸置?,桓宮的外圍設(shè)有三道門:五品以下不可乘轎入內(nèi),三品以下不可入第一道門,一品以下不可入第二道門,第三道門后皆需步行。晏昭的父親身為當朝大將軍,官居正一品,而晏母僅僅是個二品誥命夫人。此時晏青與晏蕭應(yīng)剛從城北軍營而來,并未與她們一道,因此她們需步行過這第二道門。
“轎內(nèi)所坐的可是晏府夫人?”一個尖嗓子的聲音響起,言語間頗為恭敬。
“盛公公?”晏母倒有些訝異,這盛德陽可是裴貴妃身邊的一號人物,等閑人也見不到他這般恭敬。今日這般宴會,貴妃竟令他為自己一行引路,怕是有些不妥。
“正是老奴,十年未見,晏夫人還是這般光彩照人。想必這位便是晏大小姐吧,原是個小丫頭,如今也長得這般動人了。晏夫人、晏小姐,請隨老奴來?!笔⒌玛柨粗矍斑@個煙綠宮裝的女子,端莊而又不失靈動,暗自心想,貴妃娘娘這次看來是下對注了。
盛德陽將她們帶到宴廳前不遠處時,便要告退,“晏夫人、晏小姐,宴會馬上便要開始了,這里直行十幾步自會有宮人來為你們引路。你們稍作歇息,老奴這便要去回稟貴妃娘娘了,就此告退?!?p> 晏母樂見其成,她本以為他會將她們送到坐席,還在想著該怎么支開。畢竟此時地位尷尬,著實不必糾進這般麻煩之中。此時他自動告辭,倒是最好不過,“有勞公公了?!彼f完,蘭苘便立馬上前塞了一塊金子給盛德陽。
盛德陽掂了掂,臉上的笑意更大了些,這晏夫人倒是十分會做事,“不麻煩,不麻煩!這本就是老奴分內(nèi)之事,老奴告退。”
晏母略微點頭,拉著晏昭往宴廳走去。這盛德陽倒是安排得妥當,她們剛剛走過去,便有宮人迎了上來,領(lǐng)著她們到了座位就座。晏昭這一路上都不曾言語,只是默默地跟在晏母身后,端著她少有的端莊姿態(tài),倒有些迷惑人的意味了。
“娘親,您看,我是不是頂乖巧的?”晏昭可沒忽視剛剛那個盛公公看她時眼底的那抹欣賞,想來是有些成效了。此時一坐下,她便忍不住先邀起功來,她可沒忘記她娘親說的,表現(xiàn)要好一點。
“嗯,你記得就好。”晏母勉強點了頭。
“嘿嘿,謝謝娘親夸獎?!标陶杨D時開心了,坐在一旁開始認真盤算起今日過后的安排了:明日先去一趟聽云樓吧,好久沒有再喝那桃花釀了;后日便去七禧樓,聽聞那里的芙蓉燕菜十分不錯,她還沒嘗過呢;可是城東的集市好像新來了一批好馬……
晏母將她的小舉動一一收進眼中,但也沒有出聲打擾。她這個女兒,最多便也只能乖巧那么一會兒,倒是隨了她與晏青。
只是,有些人卻沒有她們此刻這般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