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貶
宣政殿中莊嚴肅穆,叫元涑動也不敢動,只直挺挺地站著,微低著頭,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等元涑行完了禮,官家才放下手中的奏折,抬眸瞧了一眼元涑。隨后問道:“昨夜在大相國寺旁都發(fā)生了什么?”
元涑微微一愣,這事官家怎會知道?
心中雖疑惑,可也都一五一十地將昨夜發(fā)生的事情說給了官家。
言罷,官家皺了皺眉,面上浮現(xiàn)出了怒意。
“那根金簪,現(xiàn)如今可在你的手上呀?”
“在臣女這。”元涑又屈膝行了一禮,隨后拿出金簪。
德安公公則接過簪子,遞到了官家面前。
官家細瞧了這根金簪,果真是當初自己賞賜給貴妃的那一根。
“這個郡主空得名號,竟仗著勢做出這樣的事情。德安,速去召貴妃過來?!?p> 德安領了令退下。
官家復又批起了奏折,良久間宣政殿內便無人說話了。
元涑只覺得尷尬,身上又因緊繃著早已開始麻了。
官家無意間抬眸瞧見元涑如此,便輕笑夸贊道:“你倒是個守規(guī)矩的丫頭,坐下吧?!睆投謫柕溃骸澳阃渝情|中多年的好友?”
元涑行禮坐下,隨后應道:“回陛下的話,臣女與太子妃確實交情頗深?!?p> “她常在宮中念叨你,既如此日后就多多進宮陪陪太子妃吧?!惫偌艺f罷,就把放在桌子一旁的行令給了元涑。
有了這一道行令,元涑日后再想進宮看望燕妙婷就不必如此麻煩了。
“多謝官家?!痹秤中辛艘欢Y。
“待會貴妃來了,你就躲到一旁那個屏風后頭。”官家說罷,又批起了折子。
靜安宮里頭的姑侄倆正聊得不亦樂乎。
德安公公行進里頭,行了一個大禮,“貴妃娘娘,官家讓您去宣政殿一趟?!?p> 貴妃微微挑了挑眉,放下了手中的玫瑰酥餅,問道:“官家才下了早朝,怎么現(xiàn)下里就要見本宮?”
“許是貴妃娘娘的弟弟衛(wèi)侯爺又打了勝仗,官家要請您過去同樂呢?!?p> 貴妃盈盈一笑,便動了身。
聽見自己父親又打了勝仗,衛(wèi)祝孀也多有喜悅,便行禮道:“姑母慢走,侄女在此等您?!?p> 德安公公又道:“昭瑰郡主也在呢,那不妨一同前去吧。”
“還有我的事?”衛(wèi)祝孀微微一愣。
“自然,衛(wèi)大將軍打了勝仗,姑娘自然也同喜?!?p> ……
等貴妃帶著衛(wèi)祝孀行到宣政殿的時候,元涑已經躲在了屏風后頭。
官家說道:“你的弟弟又打了勝仗,這很好?!?p> 貴妃接過德安送來的茶盞,遞到官家面前,隨后替官家揉起肩,“弟弟打了勝仗,自是全朝同喜的,這畢竟是咱們大宋的喜事?!?p> 官家閉目享受著貴妃的伺候,隨后輕輕一笑,把那根一直被自己握在手里的金簪給拿了出來。
“此物,你可還認得?”
貴妃心中疑惑,這簪子自己明明已經賞賜給了衛(wèi)祝孀,如今為何又重新回到了官家手中?便瞧向衛(wèi)祝孀,衛(wèi)祝孀見了這根簪子,心中大吃一驚,臉也被嚇得慘白。
“這根簪子為何會重回朕的手中,貴妃和心中定覺得很奇怪吧?”
衛(wèi)祝孀嚇得從椅子上摔了下來,只哆嗦著身子。
貴妃從官家的話中聽出別樣的意思,便向衛(wèi)祝孀問道:“怎么回事?”
難不成自己的侄女瞧上了官家,以此要拿這根金簪邀寵?
衛(wèi)祝孀抬起了頭想為自己申辯幾句,可又不知道如何開口,便又低下了頭。
官家將簪子怒拍在了桌子上,簪子便變了形,“好大的膽子!”
見官家大怒,貴妃走到衛(wèi)祝孀身旁跪下,問道:“恕臣妾愚昧,不知陛下此番是……”
“你自然不知,”官家冷哼了一聲,隨后將手上的簪子摔到衛(wèi)祝孀面前,“你自己說與貴妃聽?!?p> 衛(wèi)祝孀頭低得更下去,身子也哆嗦得更加厲害。
“臣女不知呀,這些日常出去同姑娘們游玩,許是在哪里掉落了吧?!钡搅巳缃?,衛(wèi)祝孀還是不認。
“同姑娘們去玩?都是哪家的姑娘,又去了哪里玩?”
本就是自己一時間撒的一個謊,難免圓不過來,便又支支吾吾起來。
“朕來替你說吧,”官家自知在衛(wèi)祝孀嘴中聽不到真話,便自己說與貴妃聽,“一同的姑娘是靖安侯府的嫡女,去的是大相國寺,可并不是為了游玩,而是為了害靖安侯府的姑娘?!?p> 沒成想昨日夜里的事情,今日一早官家就已經知道了。衛(wèi)祝孀徹底死了心,不再為自己狡辯。
貴妃皺了皺眉,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衛(wèi)祝孀。這一臉的不信,也只是貴妃假意顯現(xiàn)出來罷了。
她知道,現(xiàn)如今自己這位蠢侄女惹了禍,難免會殃及自己,不如及時止損,先將自己給撇干凈了。
貴妃自己本也就是干凈的,可衛(wèi)祝孀有了如今的膽,都是因為自己死求著官家賞賜了她一個郡主的位分。
所以她無錯也有錯。
“朕給你一個郡主的名號,不是讓你在外頭為所欲為的?!惫偌艺f著,寫了一則圣旨。
等寫完后,德安公公便當著貴妃和衛(wèi)祝孀的面說道:“衛(wèi)祝孀,做事腌臜,為人惡劣,念其父親屢立戰(zhàn)功,只除去郡主名號,日后也不許入宮探望貴妃?!?p> 聽到這,貴妃心中暗松了一口氣,幸虧是未曾說到自己。
可圣旨并沒有這樣就結束了,德安公公又道:“貴妃,恃寵而驕,助長衛(wèi)祝孀心中戾氣,著降妃位,三月不用侍寢?!?p> 三月不用侍寢?那官家三月后還會記得自己嗎?
貴妃斜眼瞪了衛(wèi)祝孀,看著自己這位蠢王八投世的侄女便恨得喘不上氣來,卻又得裝出一副淡然的樣兒,輕聲道:“謝陛下隆恩?!?p> 躲在屏風后面的元涑從頭聽到了尾,不禁感嘆,再多么得寵的貴妃,也只不過是鮮花一朵,開不了多久。
另一邊的屏風后頭也偷偷地站著一個人,正是祁璟。
官家今日為了此事宣元涑覲見,正是因為祁璟先一步找到了官家。
畢竟自己如今也算是個侯爺,衛(wèi)祝孀想要謀害一個侯爺,已然就罪不可赦了。今日也算是借著自己,替元涑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