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嫣姐兒是個有孝心的

　　一大早，元府門口的馬車便動了身前往渝州。

　　柳小娘站在側(cè)門瞧著，這一次硬是拉著元姝一起來看。

　　待馬車行遠(yuǎn)，府門口的老夫人和元涑進了府回了院子，柳氏才開口道：“瞧見沒有，這便是闖事的后果。安氏自高自大，本就是小妾出身在這府內(nèi)卻還不知安分，這就是她應(yīng)得的下場?！?p>　　元姝如今不過九歲，伸了伸懶腰，慢慢吞吞、不緊不慢地打了個哈欠后道：“大清早阿娘不睡覺還拉著女兒來，就為了瞧那一院子的笑話？”

　　柳小娘恨鐵不成鋼，伸手敲了敲元姝的腦袋，“都過了十二年了，你這腦子是打出生那日起就落我肚里了，這幾年過去了還不見長一個回來？”

　　明晃晃的說她沒有腦子，元姝氣不打一處來，推開柳氏后道：“阿娘你今日是抽了什么瘋了，鬧笑話的人走了，你若是還想在這里瞧便留著，女兒可先回院子去了?！?p>　　柳小娘憤恨地嘆了口氣，“蠢王八！”

　　一旁的殷娘子上前勸道：“姝姐兒如今還小，小娘說得道理不一定都聽得進去，莫要氣壞了身子才是?！?p>　　壽康堂內(nèi)，祖孫二人坐在一起，老夫人親自教著元涑管家的門道。

　　忽的，元涑問道：“祖母，那后些日的雅集詩會你可要同去？”

　　老夫人也不急著回答，先反問元涑，“你瞧著，祖母是該去還是不該去？”

　　“孫女覺得祖母該去?！?p>　　老夫人又問道：“這是為何呢？”

　　“既是來了帖子又已應(yīng)了要去，一家之內(nèi)總不能光些哥兒姐兒的去，若是哥兒姐兒已經(jīng)成了家立了業(yè)那倒也無妨，可咱家兄妹都還未到及笄和冠禮，所以總得跟個主人家才好，一切也方便照應(yīng)。先前母親在時，祖母若是不愿去，那自可讓母親前去，可如今母親去了渝州，便只能請祖母一起去了?！痹尺@樣答。

　　老夫人聽了答話，滿意的點了點頭，“你如今年級還小便能懂得如此之多，看來你母親教導(dǎo)得也極好?！?p>　　元涑輕笑，“母親打前年起便教著孫女管賬本，有時也會提一些管家的點子，孫女喜歡聽，便都記在了心中?！?p>　　“如此好的女兒，以后不知便宜了哪家的公子?！崩戏蛉舜蛉さ馈?p>　　元涑頓時微紅了臉，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接話。

　　常媽媽瞧著這場景，臉上含笑，“老祖宗氣頭是越發(fā)好了，如今和涑姐兒打趣，老奴瞧著便覺得安心?！?p>　　老夫人指了指常媽媽，“你個老頑皮，有何好慌的，一場不輕不重的病當(dāng)真就能把我的命給奪去了？你且放寬了心，我這把老骨頭可要活得久呢，活成老神仙瞧著這些后輩全都成了家立了業(yè)才行?！?p>　　“祖母定是長壽的，回頭哥哥娶了嫂嫂生了大胖兒子，還等著要叫您一聲祖婆婆呢?！?p>　　祖孫二人笑了起來，門口處行進來一小丫頭，“老夫人，二姑娘在外跪著求見。”

　　雖說元嫣的哥哥犯了錯，可到底與她無干，老夫人心中切切，急道：“今早霜打得嚴(yán)重，可見是又涼下了幾分，快快喚進來，別讓嫣姐兒凍著，染了風(fēng)寒才叫不好?！?p>　　過了片刻，元嫣便一臉憂愁，兩眼含淚的行著碎步進來。

　　元嫣進來后，先擦拭了眼淚，隨后撲通就跪倒在地，“祖母金安?！?p>　　老夫人示意身邊的下人將元嫣扶起，問道：“嫣姐兒這是怎么了？”

　　元嫣被扶起，坐上了椅子后才說：“老祖宗，我是來向您請罪的?！?p>　　元涑滿眼的詫異，只看著老夫人。

　　“你何罪之有？”

　　元嫣頓了頓，起身欲又跪下，虧得是身邊的下人扶住了，這才又坐回凳子上說道：“小娘曾教導(dǎo)我們兄妹二人，兄妹之中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哥哥犯了如此大事，我這個做妹妹的豈會沒有罪呢?！?p>　　這一席話屬實是絕，三言兩語間便將安小娘說得通情達(dá)理，話里又將這一家子的姊妹兄弟都給綁上了。

　　明著只說他們兄妹二人，可除了他們二人，若哥兒、豐哥兒，還有其余三位女兒，也都是兄妹，如此說來大家便都是有錯了。

　　一時間，滿屋子的人都不敢發(fā)出一絲聲響，只靜得出奇，叫人膽怯。

　　元嫣急忙又道：“孫女不是那個意思，孫女說得兄妹只孫女自己一人……”

　　老夫人打斷她道：“嫣姐兒心急可以理解，可是以后有的話可以說有的話不可以說，嫣姐兒得先過了心細(xì)問自己能不能說出口。雖說一家人本該同氣連枝是沒錯，可也不能平白冤了其他兄弟姊妹。”

　　元嫣道：“孫女記住了，下次必三思而后言?！?p>　　老夫人知道她今日此番來斷不是來說這一番無用的話，便開門見山道，“嫣姐兒今日來找祖母可是為了你小娘？”

　　元嫣的心思被識破，一時間答不上話來。

　　“聽說今日天還未亮?xí)r你便叫人出門買了只雞，只為了讓它打鳴你小娘可以早些從祠堂中站起身子，這一點雖說動了歪路子破了夫人定的規(guī)矩，可心是好的。有此一片孝心，也算是不錯。”

　　“多謝祖母夸贊，孫女只是想著前往渝州舟車勞頓，若是小娘真跪了那么長時間，到時在路上還得讓人服侍，更是麻煩?！?p>　　老夫人道：“既有如此孝心，如今為何又不肯說了？”

　　既已說明，元嫣也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夫人要將小娘打發(fā)到莊戶上討生活，孫女心中不舍，這才想找祖母求求情。”

　　想來也就是這件事情了。

　　今早元夫人臨別前先來壽康堂見了老夫人，老夫人問真的要將安氏送到莊戶上去嗎，元夫人則搖了搖頭，說安氏好歹為府上開枝散葉，自己當(dāng)時說得也不過都是些氣話。可若是再有下次，那就真要往莊戶上趕，再不留什么情面了。

　　就因著這事，元涑也向自己母親提過。說自己的二妹妹不過比自己小了寥寥幾月，自己尚且不舍離開母親，更何況元嫣。聽元夫人講自己當(dāng)時說得都是氣話時，元涑心中方才舒了口氣。

　　至于為何不馬上和元嫣說，那是想讓他們母子三人急上一急，知道自己此番釀了大禍，以后做事便能夠謹(jǐn)慎些，再不做出這些傷風(fēng)敗俗的壞事來。

　　元夫人特地也說了，這事要等她解決完事情后自己回來說，這樣有始有終，也不會因為從老夫人口中出來，讓大家議論什么偏心不偏心的閑話來。

　　所以老夫人和元涑都只道讓元嫣寬心，一切的都閉口不說。

　　元嫣見得不到明確的答復(fù)，便退出了壽康堂，只悶著一肚子氣回了引嫣閣，可心中卻也寬慰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