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是賞也是罰

　　翌日。

　　元涑被祁家庶四子劫持一事傳得沸沸揚揚，頓時間，祁家四房成了全上京的笑柄。眾人皆道這祁明秋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蠢到了家門口。

　　“姑娘，燕家二小姐來了?！贝禾彝崎_房門走了進來。

　　另一個侍女秋橘則引著燕妙婷來到元涑所住的齊月齋。

　　燕妙婷見了元涑，便急忙忙地問道：“涑兒，你可有受傷？昨日發(fā)生那樣的事情，我一回了府就去往大內(nèi)尋皇后娘娘，可皇后娘娘偏又染了風寒，官家又忙于朝政一時半會不見我，我急得險些闖進宣政殿去?！?p>　　元涑笑了幾聲，給燕妙婷倒了杯茶后道：“我倒是沒有受傷，反而是受了封賞呢?！?p>　　“這樣便好……”燕妙婷看了幾眼元涑，欲語又止。

　　元涑瞧出她的意思，便遣散了屋內(nèi)的侍女，只留了心腹春桃和秋橘二人，隨后才問道：“姐姐是有什么事情要說嗎？”

　　燕妙婷這才緩緩開口，“昨夜回府聽家父說，西北邊關戰(zhàn)事又起了?！?p>　　“又起了？”元涑嘆氣道。

　　“聽家父說，前些年老定遠侯在時陪同著官家一起上陣殺敵，那可真可謂是‘天子守國門’可如今老定遠侯死了，西北戰(zhàn)事那邊是一日不日一日了，上次戰(zhàn)事我朝敗陣，賠了兩州，到如今還未曾收復呢。”燕妙婷說到此處，也不由得嘆了口氣。

　　聽到此處，元涑倒是有些不解了。

　　“姐姐好端端的，與我說起這事是？”

　　平常燕妙婷來尋她，要么就繡花做做女紅，要么就是京城中又有了什么新鮮事，從來也不提戰(zhàn)事，多是元涑提起的?？山袢找粊肀闳绱朔闯?，一來就說了這么多。

　　元涑學著燕妙婷先前對自己說話的語氣，對著燕妙婷來了一遍，“我的好妹妹，平日里說這些作甚，倒叫人驚得慌。咱們女子，以后休要提什么戰(zhàn)事，這些打打殺殺的，實在是聽不得?！?p>　　燕妙婷不禁笑出了聲，可心中所要說的點還未說出來，便又收了笑，“你如今成了縣主得了封賞，可你有沒有想過，你為何得此封賞？”

　　這一問，倒讓元涑愣了神。

　　是呀，她無功不受祿，為何能平白的得此封賞？難不成官家可憐她被擄，以此來安慰她？

　　可開朝以來，都沒有如此案例。

　　若是被擄就能得封賞，天下女子不一夜之間都能有了誥命之身？

　　“姐姐的意思是，官家想讓家父去西北平定戰(zhàn)事？”

　　燕妙婷點了點頭，“昨夜父親被召進宮，說得就是此事，他也要往西北去?！?p>　　西北匈奴，就連老定遠侯那樣武藝高超的人都敗下陣來，祁家大房那位也正是因為西北戰(zhàn)事才有了老毛病，正值盛年就撒手人寰了，若是自己父親去……

　　元涑不免開始擔心，她吩咐春桃道：“快去叫母親來，我想進宮面見官家，這一身封賞，我不要了?！?p>　　“我的好妹妹，官家圣上賞賜的東西豈是能說不要就不要的？你如今貿(mào)貿(mào)然進宮去，那才是要惹上大禍呢?！?p>　　元涑開始心急，“若父親真往那去了，那才更是兇多吉少啊……”

　　“我父親也同去，與元伯父也有照應，妹妹你不必太擔心?！?p>　　兩人正談論著，元夫人便盈步進來。

　　“燕二姑娘來了?！?p>　　還未等燕妙婷打個照面，元涑便忍不住先說道：“母親，官家要讓父……”

　　可話還沒說完，就被元夫人給堵了回去，“你父親剛下早朝，官家要讓他辦的事我都已經(jīng)知曉了。我知曉你擔心，可你父親是武將出身的，自然是要在戰(zhàn)場上立戰(zhàn)功?！?p>　　“那隨行的除了燕伯父，還有誰？”

　　元夫人道：“聽說定遠侯此番也要去?！?p>　　定遠侯也去？可他如今不也才長自己幾歲，還未及冠便上戰(zhàn)場，那還真是勇氣可嘉。

　　若是這時要去勸說父親不去，那便會被人嘲笑連個娃娃都比不上。

　　“定遠侯還未及冠，他怎么也去了？”元涑問道。

　　元夫人嘆了口氣，“這便是他家的困惑了，他年紀輕輕就越過自己四位叔叔成了侯爵，多少雙眼睛都盯著他，背后又沒有人可以依靠，便連夜進宮求了官家要一同前往西北?！?p>　　“那官家有說過，軍隊何時出征嗎？”

　　“除夕一過便出征，滿打滿算也就只有四天了?！痹蛉苏f到此處，雙眼忽然一濕，隨后又笑了幾聲，“我相信你父親定會大勝，平安歸來?！?p>　　……

　　這四日，元涑便一直將自己鎖在房內(nèi)，不知熬了幾個夜晚，在大年初一子時時將一件紅斗篷披在了元陸亭身上。

　　她哈著白氣，想對父親說許多許多話，可到了底也才說出一句：“父親定要護著自己平安，我們在家中等你歸來?！?p>　　元陸亭撫了撫元涑的頭，隨后騎上馬，往后瞧了一眼自己的夫人。

　　未曾有一語，可眼眸之間，盡是數(shù)不盡的深情。

　　待馬載著元陸亭行得遠了，元夫人才大聲喚道：“你說過要護我一生的，你若是不能平安歸來，我便一輩子也不原諒你！”

　　老夫人站在壽康堂窗前，聽著自己兒媳的這一句話，終究是忍不住落下了淚。

　　常媽媽安慰道：“主君吉人天相，自是會平安歸來的，夜已深了，老夫人要顧著自己的身子，早些休息才行呀?！?p>　　這一夜，靖安侯府眾人一夜未眠。不遠城西的令國公府和城東定遠侯府，亦是如此。

　　待著天蒙蒙亮了，元涑便一早又去了大相國寺。

　　途中，又正巧遇見了燕妙婷。

　　燕妙婷雙眼也微微腫著，她看到元涑，笑了一聲，“昨日在你府上我也是心如刀絞，可為了免你也如此只能強裝鎮(zhèn)定，不想今日一見，竟破功了……”

　　元涑不曾說一個字，只拉著燕妙婷的手行至菩薩真人面前。

　　兩人雙手合十，虔心祈禱。

　　“夫人，那不是靖安侯和令國公府兩家的姑娘嗎?！?p>　　陳氏緩緩睜眼瞧向自己身邊花媽媽所指的方向，只見兩個亭亭玉立的美人跪在蒲墊上靜心祈禱。今日見了元涑，心中也生了幾絲愧疚之意。

　　待她們二人祈禱完，才敢開口說道：“二位姑娘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