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不知道什么時候悄悄到了,我吸著冷氣泡了杯熱茶,在網(wǎng)上買了毛線,準備給自己折騰一條圍巾。
新年到了我準備織一條大紅的圍巾去去晦氣,我想,最好溫初識能夠放過我,跟我離婚。
我真的很討厭他。
溫初識早出晚歸,半個人影都不見,但是我每天起床又都能摸到床邊的余溫。
李媽的早飯做的很豐盛,我還隱約聞到了一點中藥的味道,我下意識問了句:“誰生病了?”
李媽覺得奇怪,“沒有人生病啊。”
“哦。”
*
快過年的時候溫初識居然給自己放了個假。
他以前都是不論假期都要工作的人,真是奇怪到家。
我臥在沙發(fā)上追劇,看著他換鞋的背影,故意刻薄他,“怎么,不加班了?”
他愣了愣,然后溫和地對我笑了笑,“嗯,不加班?!?p> 臉上一點窘迫都沒有,真是厚臉皮。
我不想看到他,于是上了樓。
溫初識很快也上來了,他好像很累似的抱住我,制住我掙扎的動作,說:“你別動,我睡一會兒。”
外面的女人不能讓你睡著?我本想這么諷刺他,但想了想還是忍住了。
他居然很快就睡著了?
李媽叫我們吃晚飯的時候,他還在睡,我輕輕推開他,自己下了樓。
“先生不吃?”
“嗯。”
許是見慣了我談及他冷漠的語氣,李媽嘆了口氣也沒再說。
吃到一半,樓梯上傳來急急的下樓聲,我皺眉看過去,溫初識鞋子都沒穿就這么踩著木板跑了下來。
他看到我的時候明顯臉上的焦急褪去了許多,然后變回了永遠不疾不徐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的模樣,“吃飯了怎么不叫醒我。”
我沒理他。
沉默是我對他害我家破人亡的懲罰。
*
按照我之前半個月的生活習(xí)慣,吃完了晚飯我應(yīng)該織毛衣,應(yīng)該追劇,但是今天他在,我就格外不適應(yīng)。
在沙發(fā)上剛剛掏出了我的線團和半成品的毛衣,溫初識就走過來了,驚訝地看著我手上的毛衣,然后居然很厚顏無恥地咧著大白牙問我:“是給我的嗎?”
當(dāng)然不是!
但是鬼使神差的我居然點了頭!
我真是著了他的魔。
那晚他高興了很久,一直在跟我說話,但是說了什么我也沒怎么注意,但是其中一句我聽得很清楚。
他說,“我愛你?!?p> 這么重要的話被他夾雜在一堆廢話里,說得也像廢話一樣,其實我還挺難受。是不是他說這樣的話已經(jīng)手到擒來,像在生意場上一樣,他現(xiàn)在在感情場上是不是也已經(jīng)這樣熟稔了。
是誰教他的?
是王玥嗎?
我忽然就不高興了。
*
溫初識不知道抽了什么瘋,給他自己徹徹底底地放了個年假,甚至連辦公用的電腦都放在公司沒有帶回家。
早上問我吃什么,中午問我吃什么,晚上問我吃什么。這架勢搞得好像他要親自下廚似的,但其實只是吩咐李媽準備,并且在第二天早上叫醒我而已。
看他心情好,我提了句,想去牢里看看我爸。
他臉色一下子變了,不容置喙地搖了搖頭。
我就知道,溫初識仍舊不是好人。
到了中午,他妥協(xié)說,“我陪你去逛街?!?p> 能出去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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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來,我被溫初識關(guān)在別墅里,專柜的sa換了一批又一批,我已經(jīng)一個都不認識了。
她們都很認識溫初識。
“溫先生請看這款包包,是巴黎時裝秀壓軸款?!?p> “這款是新春特輯?!?p> “溫先生要買女鞋嗎?”
“溫先生請問王小姐的鞋碼是多少?”
“......”
這話一問出來,我已經(jīng)完全沒了購物的心思。
溫初識也是面色一僵,雖然面上沒有表露出什么,但是他握著我的手已經(jīng)很緊了。
我笑了笑:“好像是三十七碼?!?p> 我在網(wǎng)上查過王玥的資料,如果沒有作假,就是三十七碼。
女店員這才看到了溫初識抓著我的手,尷尬地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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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跟溫初識的婚姻已經(jīng)完全沒有繼續(xù)下去的必要,所以回到家后我又一次提出,“離婚吧?!?p> “不?!彼拇缴n白地顫抖,語氣近乎于哀求。
我真的覺得好搞笑,他這模樣搞得像我才是負心漢要擺脫他似的。他害我父親被污名,害我家族被輿論大眾口誅筆伐,他現(xiàn)在這樣算什么。
他忽然吻了我,我覺得惡心,就想擺脫他,但是他發(fā)了瘋一樣地親我,把我按在床上,折騰我。
我忽然就覺得很生氣,終于忍不住罵他,“你知不知你混蛋,你是畜生!溫初識你不要臉!”
最后什么時候睡著的我也記不清,但是我罵了他很久。
把我積攢一年未宣泄的怨氣一次性全都發(fā)泄完了。
我真的很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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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溫初識還像個沒事人似的把我叫醒,“李媽做好早飯了,快下去吃?!?p> 我全身酸痛,腦子也不清爽,翻了個身無視他。
他給我端上來,硬逼著我吃完。
吃完后,我把空碗扔給他,“離我遠點!”
溫初識站著愣了會兒,然后下了樓。
溫初識的好脾氣不知道從哪里修煉來的,我真是討厭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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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初識想必是想操辦一個好年,親自把別墅里里外外裝扮得超級好看,跟我們那時候結(jié)婚似的隆重。
我一邊給圍巾收尾,一邊看他忙前忙后不亦樂乎。
溫初識高興地抱住我,“我希望明年是一個好年,我現(xiàn)在很高興?!?p> 我沒理他。
感覺他有時候很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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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的第一條圍巾被溫初識搶了過去,只好為自己再做一條。
距離除夕那天只剩下五天,我準備抓緊點時間,晚上加個夜班。
溫初識簡直是我克星,一到晚上就拉著我睡覺,關(guān)了燈就馬上睡著,呼吸均勻。我有一回想趁他睡著去織圍巾,被他發(fā)現(xiàn)之后威脅,“你要是再敢不睡覺,我就不讓你織?!?p> 真是荒謬,我一個成年人想什么時候睡覺還要你管?而且,你也不看看你的圍巾是誰給的。
被迫作息規(guī)律之后,我發(fā)現(xiàn)我心情也好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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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那天李媽沒來,溫初識說他來做年夜飯,并且要求我給他打下手。
我真的是兩手不沾陽春水的富養(yǎng)長大的人,面對著一堆面粉,顯然也很手足無措。
溫初識給我做示范,好像一定要我學(xué)會似的,并且溫和問道:“會了嗎?”
我當(dāng)然會了。
看著白白胖胖的一團,我很滿意。
溫初識居然要用面團來做餃子皮。在我們南方,餃子皮大多用的是現(xiàn)成的,所以溫初識這一波操作著實讓我很迷惑。
這簡直是沒事找事干。
但是他手法熟稔,很快就全都包完了,然后又去準備其他的菜。
我一邊給他打下手,一邊覺得他在發(fā)神經(jīng)。
他是不是覺得我是糟糠之妻了,所以要讓我下廚房了。
這么一想,我又更多討厭他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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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初識把年夜飯做成了滿漢全席,并且開了瓶拉菲,搞了燭光,配上周圍的裝飾,像我們剛交往的時候,他也是這樣苦苦準備大半天為了我們最后的盛宴。
吃到一半,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興致勃勃地上了樓,再下樓的時候已經(jīng)圍上了我織的紅圍巾,并且不顧我的反對,硬是把另一條紅圍巾給我圍上。
這兩條紅圍巾的手藝參差不齊,第一條顯然要粗糙很多,溫初識圍的就是第一條。
今天穿的是柔軟的毛衣,圍上圍巾倒還不算很奇怪。
然后他從口袋里摸出了手機,興奮地說:“我們拍張照吧。”
都沒有來得及拒絕,手機屏幕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我們的面孔,我這才看到我自己,居然毫無意識地正面帶微笑。
“咔嚓!”
溫初識拍照很快,然后很滿意地拿給我看,“等相館復(fù)工了,我就去洗出來。”
我點了點頭。
相片里的我和他跟剛結(jié)婚時候的我和他看起來沒有半分差別,我忽然就有點難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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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初識花了很多錢放了個煙花,并且執(zhí)著地帶我到陽臺上面去看。
他說,這是他專門讓人設(shè)計的。
煙花放了很久都沒有要停下來的跡象,他原本抱著我,忽然親了親我,聲音沙啞,有點不易察覺的難過,“我愛你。”
他這么一說,我又忽然想到在牢里的父親,更加難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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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初識真的很會掌控人心。
春節(jié)期間他大發(fā)善心陪我去看了看我父親,我留下來看著我父親的眼神說,“我想跟溫初識離婚?!?p> 我父親陡然瞪大眼睛,用決絕的語氣說道:“不行!絕不行!”
他好像什么話都聽不進去,“你不能這樣對他,不可以!”
最后不歡而散,我看著溫初識越看越不順眼,他到底給我父母都下了什么迷魂藥,讓他們都這么向著他!
他卻沒有看到似的,摸了摸我的側(cè)臉,語氣很好,“帶你去逛街?!?p> 我想到上次的事情,正準備反語譏諷,卻聽到他繼續(xù)說道:“這次不會了,她被辭退了。”
辭退了又怎么樣,她只是說了真話,你確實帶王玥去過商場買東西。
但這時從父親那里帶來的積怨統(tǒng)統(tǒng)都變成了我購物的欲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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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市的購物廣場有兩大陣營,一個是溫初識的商場,一個是李家的商場。
李家在生意場上也時時跟溫初識作對,以前兩家不相上下,甚至李家隱隱占據(jù)上風(fēng),后來寧家被溫初識和李家乘機瓜分,溫初識占了大頭,于是溫氏一躍成為A市商界龍頭。
在溫初識的商場里居然遇見了李家的少爺,也真是活久見。
李紹真的是一個很惡心的人,他居然來摸我的手。
然后就被溫初識打了一頓,打得牙齒都掉了一顆。于是原本就丑的臉看起來更加滑稽了。
以前大學(xué)里,我們?nèi)齻€是經(jīng)管系同一個班級的,在我跟溫初識鬧別扭的時候,李紹居然當(dāng)著全班人的面來問我,他跟溫初識誰更帥。
我果斷選了溫初識。
跟溫初識吵架是一回事,但是我眼睛又沒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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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里。
警員兩邊都得罪不起,但顯然更得罪不起的是溫初識,于是象征性地問了兩句就讓我們走了。
溫初識在車上握緊了我的手,快到家的時候他說:“下次你一個人出去記得帶個保鏢?!?p> 我沒理他。因為我壓根沒有一個人出去的機會,溫初識不讓我一個人出去,他已經(jīng)把我囚禁在別墅里一年了。
晚上睡到一半,我忽然驚醒,想起了他在車上對我說的這句話,忽然就明白了,溫初識準備跟我離婚了。
他真的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