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武陵衣服已經(jīng)淋濕了的緣故,周一幾人沒待多久,就離開了。
洗了個熱水澡換過衣服后,武陵在床邊坐下。
躺在床上的徐支頤,此刻眼睛緊閉,眼角還殘留著淚痕??催@模樣,多半在想著他哥哥。
武陵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的滂沱大雨,思索起要如何找到扶風(fēng)雙絕的守護(hù)者的所在。
既然知道了救治徐支頤的方法,武陵便不會放棄。
只是要如何盡快找到守護(hù)者,武陵一時間沒有什么頭緒。如今他身邊,只有徐山、周一和屠山三人可幫忙,而陳斗多半不會幫這種事,除非是讓他出手。
如今只剩一次讓陳斗出手的機(jī)會,武陵不敢再隨意使用,畢竟去倒懸山,還有兩個多月的路程,這段時間,誰也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一番思索后,武陵打算等雨停后,自己先找三兩天,實在沒有任何線索,就讓徐山,通知跟在周圍暗處保護(hù)他的死侍幫忙尋找。
雖然沒人告訴他有死侍在暗中保護(hù),但武陵相信他爺爺有讓人在暗處保護(hù)他。一般武王府的馬車出行,都會有斥候先行,死侍在暗處保護(hù),這是出行的標(biāo)配。
當(dāng)然,這是別無選擇的選擇,因為這會讓在暗處的死侍暴露,從而讓他此行
就目前來看,劍在趙雀手上的可能性最大。
窗外的雨,下得有點持久,直至中午了,還沒有停的跡象。
隨后武陵便聽到門口傳來一陣敲門的聲音。
周一的聲音響開,“麒麟大哥,你是下去吃飯,還是等會讓人給你送上來?”
武陵想了想,說道:“我下去吃吧!”
出了房門走在樓梯上,武陵一眼就看到了樓下的鞠鏡月。
武陵這才想起,他回來的時候,鞠鏡月好像也在。
周一這時才想起,早些時候,忘了給武陵介紹了,于是說道:“麒麟大哥,我給你介紹一下,她是我的表姐,名叫鞠鏡月,是北周人?!?p> 給武陵介紹后,周一又給鞠鏡月介紹說道:“小表姐,我給你介紹……”
不等周一說完,鞠鏡月白了個眼,說道:“停!你小子打住,我才不想認(rèn)識他這種心思齷齪之人?!?p> 要不是怕自己表弟被騙,她才不來這,和這家伙坐一桌。
周一撓了撓頭,對武陵尷尬說道:“麒麟大哥,你別介意,我小表姐從小就……”
鞠鏡月給了周一腦袋上一個板栗,說道:“你小子想說啥?”
周一縮了縮脖子,說道:“沒……沒啥!”
武陵沒理會鞠鏡月的話,而是向屠山問道:“屠山大哥,你離開天星樓廣場前,有沒有看到有誰拔走天星樓雨棚琉璃金頂上面的劍?”
屠山搖了搖頭,說道:“沒……沒看……看到?!?p> 聽到這,武陵有些失落,因為他離開天星樓廣場的時候,就只有屠山波瀾不驚看向那邊的。而廣場上的其他人,大多在驚慌失措的奔逃中,多半沒有人會注意到。
就在這時,鞠鏡月說道:“你是問今天早上發(fā)生的事?”
武陵猛然抬起頭,連忙說道:“你有看到?”
鞠鏡月微微仰起頭,說道:“如果你說的是今天早上的事,那我還有看到。那劍是不是寬兩指多,厚有半指,顏色偏黑,劍身只有下半段開了刃,而沒開刃的地方,都烙滿了錘印?”
武陵點頭說道:“沒錯!”
鞠鏡月說道:“被一個黑衣人拿走了。不過臨走前,他還與天星樓一樓的守護(hù)者打了一架。至于最后誰贏了,我也不太清楚?!?p> “黑衣人?”
武陵蹙著眉問道:“你知不知道他是誰?”
武陵猜鞠鏡月估計也沒認(rèn)出來,于是補充說道:“或者說可有看到他身上有那些明顯的特征?”
鞠鏡月想了一下,說道:“那黑衣人一身黑衣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就只剩一雙眼睛展露在外,除了身材高大點外,哪還能看出點什么!對了,他是左手拿劍,應(yīng)該是個左撇子?!?p> “左手拿劍?”
武陵想到了昨天朱赤京所說的,趙劍一與那些身穿紅衣之人的死像,都是被左手拿劍的人殺死的。
這點無疑是個突破口。
武陵朝鞠鏡月感謝說道:“多謝告知?!?p> 在武陵幾人說話期間,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坐滿了客人。
“今天天星樓發(fā)生惡龍殺人的事你們知道了嗎?據(jù)說死了兩百多人?!?p> “我剛剛?cè)タ戳艘幌?,干尸鋪地,哀鴻遍野。即便大雨滂沱,還有不少死者的家人在那里慟哭,那場面,看了就讓人悲痛?!?p> “唉!一下死那么多人,又得多少人妻離子散,家不成家。”
“我聽說那惡龍,已經(jīng)被杜青角杜上將軍給殺了!”
拿起筷子準(zhǔn)備吃點東西的武陵,聽到這話,不由一愣,筷子上的紅燒肉,被這一抖,掉在了桌子上。
現(xiàn)在武陵終于明白杜青角為什么要冒著大雨跑上秋明河,最后倒在惡龍留下的血泊中,感情這家伙是想把屠殺惡龍的功勞,攬在自己身上。
“還能這樣做?”
武陵嘴角抽搐般不受控制地挑了挑,“不虧是厚顏無恥之人?!?p> 據(jù)說軍中有些人,為了戰(zhàn)功,會從背后向自己的戰(zhàn)友捅刀子,現(xiàn)在看來絕非空穴來風(fēng)的事。
武陵突然有點懷疑,杜青角當(dāng)年孤身一人潛入大鐵王朝邊境的軍中,取掉對方名將的首級是不是真的。因為在這次行動者,與杜青角同行的武國最有名的刺客,在去的路上莫名消失了。
聽到惡龍被杜青角殺了,客棧中議論紛紛起來
“真的嗎?”
“莫不是!據(jù)說杜將軍與那惡龍從天上打到地下,最后將那惡龍殺死在秋明河上。而杜將軍被發(fā)現(xiàn)的之后,已經(jīng)深受重傷,躺在了惡龍留下的血泊里?!?p> “那杜上將軍,還真是天神下凡,若不是他殺了惡龍,只怕扶風(fēng)鎮(zhèn)還要死更多的人?!?p> 聽著周圍人對杜青角的夸贊,武陵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畢竟這龍是他殺死的。
雖然一切都靠陳斗,但畢竟最后是他補的劍。
就這么被人搶了功勞,武陵心里多少不爽。
年輕人嘛,誰沒點愛慕虛榮的心理。
不過想到自己真沒有那屠龍的實力,再加上名氣會帶來圍觀的困擾,武陵便沒有再去在意。
倒是知道些真相的周一,心里很不服氣,氣憤道:“那杜青角也太可惡了,那惡龍明明是麒麟大哥殺的,沒想到這家伙卻把功勞給偷走了?!?p> 武陵安慰說道:“虛名一個而已。況且名不副實,終有一天會露出馬腳,讓人唾棄?!?p> 吃過飯以后,外面的雨已經(jīng)小了許多。
武陵找了把傘,打算去找天星樓一樓的守護(hù)者問問,看看其認(rèn)不認(rèn)識那黑衣人。只是武陵剛下樓,徐山便帶著一個年近三十的青衫男子,急匆匆從門口走了進(jìn)來。
徐山開口說道:“公子,這位大兄弟說是找你有事!”
武陵并不認(rèn)識青衫男子,不由好奇,“找我?”
青山男子急忙說道:“我太爺爺快不行了,讓我來找你過去,他有話與你說。對了,我太爺爺叫朱赤京。”
“什么!”
武陵內(nèi)心一顫,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今天遇到朱赤京的時候,朱赤京說起話來,談笑風(fēng)生,大氣不喘一句,完全不像身體有什么問題的人。
怎么如今就成了只剩一口氣的人了?
武陵忍不住問道:“這位大哥,請問朱赤京前輩發(fā)生什么事了?”
青衫男子無奈說道:“老太爺今天跟隔壁白氏一族的白寶相在大雨中打了一架,最后兩人倒在了地上,由于過了許久才被人發(fā)現(xiàn),被雨淋了大半個時辰。若不是老太爺身體向來健朗,只怕早就不在人世了?!?p> 聽過青衫男子的話,武陵一時噶然說不出話來。
這兩位老爺子也太過兇猛了。
都是一百多歲的人了,打起架來竟然一點也不含糊。
青衫男子說道:“如果小兄弟沒有什么事的話,與我早點來去見老爺子吧!不然我怕他堅持不了那么久?!?p> 武陵點頭說道:“那還請帶路?!?p> 朱赤京與白寶相被人發(fā)現(xiàn)的時候,在秋明河的北邊,離兩人的家都比較遠(yuǎn),好在朱赤京與白寶相,在扶風(fēng)鎮(zhèn)算是比較有名望的人,被人看到的時候,并沒有繞路不管,而是把兩人送進(jìn)來醫(yī)館。
武陵跟青衫男子來到醫(yī)館的時候,發(fā)現(xiàn)朱赤京與白寶相都躺在了床上。
醫(yī)館中,已經(jīng)圍了不少人。
青衫男子揮手示意道:“大家讓一下,太爺爺要找的人已經(jīng)來了?!?p> 周圍的人紛紛給武陵兩人讓出了一條路。
武陵來到朱赤京躺著的床邊,說道:“前輩,你感覺如何,沒什么大問題吧?”
朱赤京略微喘著氣,苦笑道:“就只剩一口氣了,等把要說的說了,也就差不多了。不過你們也不要太過傷心,朱赤京這輩子,活的還滿意,就算這么走了,也已經(jīng)值得。朱家與白家的人,你們先出去,我有話與小兄弟說。至于白家的人,你們放心,白寶相與我多半都活不過今天了,而且多半會比我先走一步,沒人會再對他怎么樣?!?p> 花費了許久時間一字一句把話說完后,朱赤京大喘起來。
朱赤京之所以讓人都出去,自然是為了顧及白寶相的臉面。
因為等會他要說的東西,都是白寶相的惡行。
躺一旁的白寶相對朱赤京的話很不滿意,倒不是朱赤京讓人都出去了,他怕朱赤京讓武陵殺了他,而是對朱赤京說他會先走一步這事。
只是他已經(jīng)沒有力氣說話了,無法出言反駁。
朱家的人聽了這話,都轉(zhuǎn)身出了門,而白氏一族的人,見白寶相沒說什么,也跟著出了門。
屋里兩位老太爺?shù)钠猓瑑杉胰硕际至私狻?p> 起初兩家人還會因為兩人的吵架而產(chǎn)生間隔,甚至為自家人出頭,與對方大吵。
但兩位老太爺吵架,次數(shù)多得和吃飯喝水一樣,兩家人實在沒有那個心思與精神陪兩人,于是兩家的人,無論兩位老太爺吵什么,都不會去理了,任由兩人鬧。
等眾人出去之后,朱赤京說道:“小子,不用為我可惜,人總有一死。我叫人找你過來,除了推薦信的事,還有就是你說的跨九溝上吧斬龍劍的事。那把劍不出意外,應(yīng)該在趙家趙雀那里。”
“白寶相這老家伙說漏了嘴,說上把斬龍劍,是他聽從了趙雀的話,才讓人把劍取下來的,而劍最后給到了趙雀的手中?!?p> 聽到這,武陵不由把如今了解到信息歸納一起。
趙雀的模樣,的確與鞠鏡月所說的黑衣人,身材高大相匹配。
朱赤京說道:“小子,雖然不知道你為什么要找跨九溝的斬龍劍,但你要小心趙雀,那怕你是武王府的人,暗中有著高手保護(hù),也要小心。我年輕的時候,也是上過劍圣榜第十的人,雖然沒待幾天,就被人挑戰(zhàn),把名頭搶了過去,但也算是高手了。”
“而趙雀,不在劍圣榜之列,可卻給我感覺,哪怕我年輕的時候,也不是對手,如今劍圣榜第二的燕藏秋我見過,估計也是一樣,不會是趙雀的對手。所以如果你要打趙雀手中那斬龍劍的注意到話,要多加小心。”
武陵點頭說道:“多謝前輩告知,我會多加小心的?!?p> 一下說了那么多話,朱赤京神色變得異常疲憊,每說一句話都是穿著大氣。
朱赤京繼續(xù)說道:“還有就是,白寶相說,他曾聽趙雀無意間說漏嘴,說上把斬龍劍內(nèi),有著劍靈,據(jù)說名字叫新衣。趙雀為了對付這劍靈,在天星樓前的廣場高臺,布置了陣法。此陣法并不是軍中士兵列隊打造的陣型擺法,而是類似與風(fēng)水局的玄妙手段。而今天七夕,夜晚是陣法啟動的天時所在?!?p> 武陵心里咯噔一下,“趙雀要對付劍靈,還是在今晚?”
這對他來說,還真是一個不好的消息。
如今已是中午,也就是說他只有半天的時間準(zhǔn)備。
朱赤京吃力說道:“小子,以我如今的狀態(tài),已經(jīng)無法為你寫推薦信了。我左手上有一枚古戒指,你拿著戒指去找小箋吧,她看到了戒指,會見你的?!?p> 武陵從朱赤京的左手上取下戒指,說道:“我知道了,前輩!”
朱赤京用盡最后的力氣說道:“如果她還活著,你見到了她,幫我跟她說一句對不起,就說是我朱赤京負(fù)了她?!?p> 把想說的話都說完后,朱赤京閉上了眼睛,眼中還帶著淚水。
“前輩……前輩!”
武陵喊了幾句,但朱赤京都沒有睜開眼說什么。
門口朱家的人聽到武陵都吶喊,都走了進(jìn)來。
一旁躺著見朱赤京沒有反應(yīng)了,白寶相咬著牙用盡最后的力氣與一口氣,大笑道:“朱赤京啊朱赤京,你終究還是沒有我活得久?!?p> 硬撐了許久的白寶相一語說罷,帶著笑意閉上了眼。
他與朱赤京是同年同月而生,只不過朱赤京大了他幾天。
別小看這幾天。
就是因為大了這幾天,讓朱赤京什么都要比他好一點。而朱赤京也以這為由,一直以老大哥的模樣壓著他。
正是被朱赤京壓了一輩子,白寶相才去與趙雀做交易,讓趙雀把那塊風(fēng)水寶地,讓給他。
生前被白寶相一陣壓著,朱赤京不想死后也一樣。
讓眾人沒有想到的是,朱赤京在這時候,突然睜開眼,笑說道:“白寶相啊白寶相,就這點本事還想和我比,看來壓了你一輩子,也沒讓你長點記性?!?p> 但這一句話,也用盡了朱赤京的最后一口氣。
在眾人的目光中,朱赤京緩緩閉上了眼。
兩人的這一出,讓武陵哭笑不得,本來有些沉重的心情,在此刻不由消散而去。
兩人都是帶著笑意離去的,應(yīng)該高興才對。
“爺爺!”
“太爺爺!”
白氏一族與朱家的人,心有不舍而流出了眼淚,有些人沒忍住,哭了出來。
武陵走到一邊,把位置讓給兩家的人。
躬身朝朱赤京拜過之后,武陵悄然走出了醫(yī)館。
武陵沒有去天星樓找一樓的守護(hù)者,而是先回到了客棧,找到周一與屠山。
周一激動說道:“麒麟大哥,你回來了?”
坐著發(fā)呆無聊的鞠鏡月,見到武陵,眼眸閃過一抹連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異樣光芒。
“嗯!”
武陵點了點,隨后朝屠山說道:“屠山大哥,我想請你幫個忙!”
屠山開口說道:“你……你說!我我如……如果能……能幫得上,一……一定會幫。”
武陵說道:“我今晚要去天星樓的廣場,從一個高手手中取一把的劍。這高手可能是與惡龍一起的,實力十分強大,我需要屠山大哥你跟著我一起去。如果真動手了,我一劍沒殺死那人,還請屠山大哥出手阻止他的反擊。”
屠山點頭說道:“沒……沒問……問題?!?p> 武陵感謝說道:“那我便先謝過屠山大哥了,至于具體如何做,出發(fā)前,我再與屠山大哥你細(xì)說?!?p> 周一說道:“那需要我做些什么?”
武陵拍了拍周一的肩膀,說道:“你幫我在客??粗≈ьU不要出什么事就好了?!?p> “沒問題?!?p> 周一本來期待著一起去的,聽到這話后,便放棄了原來的想法。
武陵說道:“那你們先聊著,我去準(zhǔn)備準(zhǔn)備?!?p> 鞠鏡月見武陵就這么上樓去了,一句話也沒有與自己說,也不問要不要她幫忙,心里就來氣,“哼,看不起誰呢!”
武陵回到房間,看了眼床上躺著的徐支頤,見還沒有醒過來,便在一旁的椅子上,開始閉目養(yǎng)神。
今晚他打算自己親自對付趙雀。
他這兩年廢寢忘食所學(xué)的一劍,成色如何,今晚一試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