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前方男主出沒
以前沒去過酒吧的時候，特別好奇想去長長見識之類的。
去過了之后也就那么回事，還不如回家看書睡覺呢。
我打算走一走，散散步，順便逛逛夜市再回去。
家有門禁，晚上10點之前必須回家，來這里之后，因為習慣原因，也沒想著出來看看，今天還真是第一次這么晚了來逛逛夜市。
各色各樣的小攤小販，有賣小吃的，有賣一些小玩意的，還有一些像套圈圈這類的游戲，不絕于耳的吆喝聲。
幾個小時之前，我剛到這路過這條街的時候，可還沒這么熱鬧呢？
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我走出了這條街，打算回去給楚玨說一聲我回家了。
其實我本來想直接打個電話給楚玨的，一摸包包，半天摸不出手機來，估摸著掉在包間了，所以這才是為什么要特地回去的真正理由。
熟悉的味道竄入鼻，已經(jīng)走過的的我又倒退幾步，走到這家燒烤店門口。
這辣椒的味道，真是熟悉啊。家鄉(xiāng)的味道沒跑了。
這個城市的口味偏甜，辣椒里面還要加糖，對于我這種重度嗜辣患者來說簡直酷刑啊，辣椒里加糖簡直就是耍流氓。
進門和老板攀談一番，果然老板不是本地人，說是在一個叫臨陽的地方，我深深的懷疑這個架空世界的臨陽對應的就是我的家鄉(xiāng)。
本來我沒感覺到餓，但聞道這想念許久的味道，饑渴難耐，拿起菜單，刷刷刷就點了幾份自己特別愛吃的東西。
挑了一個靠邊的位置坐下，這家店和剛才一路走過的燒烤攤燒烤店不太一樣，干凈，整潔，這玻璃墻擦得干干凈凈的。店里也沒幾個人，即便有也沒有喝著啤酒大聲聊天那種。
雖然有點奇怪嗎，但作為一個喜歡安靜的人來說，這環(huán)境挺好的。畢竟以往每次想吃燒烤的時候，都是打包回家，等回家以后，又感覺沒有剛烤好的時候好吃，唉~一身的毛病，太難了。
沒多久，我的燒烤就端上來了，上面還灑了蔥花和折耳根。
淚流滿面.jpg
這熟悉的配方，沒錯了。
先拿上一串土豆片，咬一口，五香味的辣椒在舌尖蔓延開來。
啊啊啊啊啊啊??！
激動！
吹爆！
好次！
正當我狼吞虎咽的時候，面前一暗，被一道陰影覆蓋住。
我抬起頭，玻璃外，站著一個人。
衣衫襤褸，蓬頭蓋面。
很久沒有打理的雜亂的頭發(fā)擋住了大半的臉，看不到他的樣子。
只看到那雙好看的眼睛，那雙眼睛充滿深情和渴望的盯著我面前擺著的燒烤。
他這眼神像極了曾經(jīng)我遇到過的一只無家可歸的小可憐，那是我沒能收養(yǎng)它，再后來就沒再見到它了。
這玻璃干凈得我還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喉頭微動，應該是正在咽口水的樣子。
我看著他，他看著菜。
他頎長的身形，稍顯瘦弱的身材，應該是因為這段時間的營養(yǎng)不良導致的。
有的東西，是被刻在骨子里的，就好比眼前這個人，穿著打扮確實是一個乞丐的樣子，但挺拔的站姿和一身破爛衣服也擋不住的從骨子里散發(fā)出來的氣質，就不像是個普通人，至少曾經(jīng)也是一個經(jīng)受過優(yōu)秀教育培養(yǎng)的人。
應該是遇到家道中落之類的，所以才流落路邊吧。
可能是發(fā)現(xiàn)了我打量他的視線，也有可能是覺得自己這樣的行為太不禮貌之類的。
他慌忙轉身離開，走路的腳步虛浮，想來應該是餓了很久，沒有力氣了吧。
這和我并無什么關系，只是面前的肉啊菜啊，吃起來味同爵蠟，不是個滋味。
來到這里之后，被自己封存的那些記憶一個接著一個的冒出來了。
我看到了，小學六年級的自己。
那天剛下過一場暴雨，地面濕漉漉的，還留下被狂風暴雨肆虐過的痕跡，被打落的樹枝落葉隨處可見。
手里提著一口袋老媽在上面的時候交代讓我買的兩斤饅頭，這是明天早上早餐的食材之一。
我腳步輕快地繞過一片片的水洼。今天的作業(yè)稍微有點多，要快點回家，到家了馬上先寫作業(yè)，才能看晚上要播的動畫片。
路過一個垃圾堆的時候，一個不知道是老爺爺還是老奶奶的人正在翻垃圾堆，應該是翻到了什么好東西，扒拉的動作都迅速了不少。臟兮兮的衣服，臟兮兮的頭發(fā)一縷一縷的黏在一堆，身上散發(fā)的異味，非常刺鼻難聞。
這個人我已經(jīng)看到了兩三回了，我曾無意聽到了路邊叔叔阿姨們聊天里說到他是最近流浪到這邊的，經(jīng)常在垃圾堆里找瓶子賣或是撿東西吃，語氣里充滿了嫌棄。包括做垃圾回收的那對夫妻。
剛出籠沒多久的饅頭白白胖胖軟軟的，還散發(fā)著熱氣，塑料的口袋里都充滿了水蒸氣。
那人啃著一個從垃圾堆里翻出來的蘋果核，眼睛直直盯著我提著的那袋東西。
我有些害怕，害怕他撲上來搶，快步走開。一邊走還一邊往后看，就怕他追上來，但并沒有，啃完那個蘋果核，他又專心的翻垃圾堆。
腦海里不斷浮現(xiàn)出那個場景，那個眼神，心里越發(fā)不是滋味。
我停下越走越慢的腳步，轉身又跑了回去，停在剛才我站立的位置，三三兩兩的行人路過，我還是有點害怕，一邊是無意聽來的大人言語中的惡意，一邊是媽媽交代的，不要隨意去接觸不認識的人，在外也少管閑事。我害怕自己會因為接近他的行為而被別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待，也害怕被媽媽知道會被批評。
做賊似的四處張望，確定沒人看到，這才迅速從口袋里摸出一個饅頭，朝那個人的方向丟過去。
這是我折中想出來的方法，這樣又能給他，自己又不用去接觸到他。
圓滾滾的饅頭在垃圾堆里滾了一圈，還沒等滾停下來，那個人如獲珍寶般趕緊撿起來大口大口的吃起來。
也不管那面上是否沾滿了臟東西。
我想了想，然后又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饅頭，扔過去之后我就離開了。
這次是掉在了地上，在地面上滾了一圈，沾滿了地上泥漿。我用余光看到他把這個饅頭揣到了懷里。
饅頭少了兩個，媽媽肯定是能看出來的，所以到家的時候，我搶先用了我在路上想好的借口：“因為肚子餓了，所以在路上和同學一人吃了一個饅頭?！?p> 之后，每次老媽讓我買饅頭，路過看到他的時候，我總會扔一兩個給他，有時零花錢有多的時候，也會特地買一兩個饅頭丟給他。
好在他并沒有主動糾纏過我。
有時候他在，有時候他不在，我們不曾有過交談，我丟過去，他撿起來，就好像約定俗成一樣。
就這樣過了半年多的樣子，然后……
然后……
“砰——”的一聲想起。
一個饅頭在一片紅色的地面滾過。
滾到我面前的時候就像那個在泥漿里滾過的饅頭一樣。
不過上面沾滿的是血漿。
一陣惡心用上喉頭，我捂著嘴跑到衛(wèi)生間里干嘔起來，嘔的眼淚冒出眼眶。
等緩過來之后，到洗手池邊洗了手，用紙巾把眼角的眼淚擦干凈才走出衛(wèi)生間。
剛才相談甚歡的老板上前關心地問我怎么了。
我搖搖頭說：“沒什么，結賬吧?！?p> 走出餐廳，夜晚的涼風拂面，天空飄起了小玉，不遠處，那個男人坐在商場側門的臺階下避雨，仰著頭看天。
轉身走回店里，我點了一份大份的炒飯和熱湯打包，順便帶上了一瓶礦泉水。
接過打包好的東西，我把身上帶的幾張軟妹幣塞到飯盒下面，只留下了一會要打車回去的錢。
走到他的面前，他抬頭詫異的看著我。
因為仰頭雜亂的頭發(fā)往后垂下，我得以看到了他的真容。
那是一張連污垢都蓋不住的完美的臉，一張堪稱黃金比例的臉，輪廓分明，鼻梁也好眼睛也好嘴唇，把五官分來開看好看，在這張臉上組合起來也是恰如其分的和諧。
好看的眸子里是一團濃重的迷茫，這雙眼睛里不該是這樣的，里面應該是要有光的。
心中嘆了一口氣，臉上沒有什么表情，我把手中的塑料袋提起來在他眼前，示意他接一下。
這里不是什么偏遠小巷，背后的路上人來人往。
有的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埋頭走過。
有的人在路過的時候好奇的看了一眼，也僅僅是一眼，很隨意的一眼，身上已經(jīng)背負著很多壓力了，并沒有經(jīng)歷去追究眼前的情況。
有的人會駐足停留片刻，或是看一眼，離開以后再轉頭看一眼，好奇眼前一個衣著整潔的女孩子和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在做什么，他們是什么關系等……心中充滿無數(shù)猜想。
他只是看著我，并沒有要接的動作。
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僵持了片刻，最后我把東西放在了他一旁的臺階上。
其實我不是什么特別善良的人，路邊乞討的人我也沒給過幾毛錢。
會有這個舉動，大概是因為心里的愧疚吧。
愧疚那時候那羞辱別人的行為吧。
心底隱隱覺得又不止是那樣……